接下來,在曲齡催促下,肥羊說出了兩條非常重要的信息。
第一條,他談到:“近期內,因爲亞洲的各種國界爭端此起彼伏,國內的黑客就聯手攻擊了日本列島的二十幾個軍事基地主機,大肆從中下載機密文檔,轉賣給鄰近小國的諜報機構。其中,有一份來自橫須賀的絕密文檔引起了我的關注。文檔中說,鮫人異動,時機成熟,反攻西方,可獲成功。一直以來,我對日本的‘鮫人’很感興趣,因爲這是一個嶄新的物種,據說日本已經壟斷了該物種的研發專利,並且在中國渤海、黃河、東海的外圍公海領域,大肆捕捉那種生物,企圖成爲國際第一鮫人研究中心。我把那份文檔挑出來,又找到了十幾份文件,都是彙報鮫人情況的,而上報的機關,全都是日本海岸防衛總部。如果只有‘鮫人’這關鍵詞也就罷了,在一些文檔中,還提到了‘神相水鏡’,把這兩種東西放在一起考量,並始終堅稱,鮫人能夠發現‘神相水鏡’,是最好的探測工具。另一份文檔中,我讀到過這樣的建議,把鮫人全部訓練完畢後釋放出來,在全球海域尋找‘神相水鏡’。這種訓練雖然極耗人力、物力、財力,卻是尋找‘神相水鏡’的最可行辦法。”
第二條,則是跟玉羅剎有關的,他如此說:“從二零一三年起,日本高層對於奇術界人士進行了軍事化管理,消滅害羣之馬,加強民族凝聚力,將所有奇術師編成了十隊。其中一隊,其代號爲‘黑馬’,專門負責研究二戰中日軍的失敗戰鬥例子,並從中找到可以翻盤的關鍵點。在所有例子中,最重大的一個,就是‘吳之雪風號’詛咒事件。在黑馬小隊的調研報告中說,如果當時相鄰艦船上的重炮一起開火,就能將那軍艦直接擊沉。潛水員可以從水中將大人物撈上來,絕對不會重蹈國運被詛咒的覆轍。現在,黑馬小隊正在蒐集跟玉羅剎有關的線索,試圖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防患於未然。簡單說,如果一切重來,他們就會搶先一步進入中國的苗疆,把一切擅長詛咒的苗疆煉蠱師全部消滅,甚至調集重兵,蕩平苗疆。目前情況下,日本高層調用了另一支名爲‘長槍’的奇術師小隊,秘密潛入中國大陸,爲消滅玉羅剎的靈魂而來。中國的奇術師一直都是結構鬆散、各自爲戰的民間人物,彼此間矛盾重重,無法合作,形同一盤散沙,而日本奇術師卻擰成了一股繩,又有資本力量做後盾。這種戰鬥,未開戰,中國奇術師已經輸了。”
“如肥羊之前所說,他是亞洲頂尖黑客,所提供的資料都是百分之百真實的。”曲齡說。
“是啊,資料是真實的,如果不能真正派上用場,也是白搭。有些關鍵資料,我都原版拷貝下來,發送到應該對它們感興趣的機關公開郵箱之中,但卻石沉大海。所以我現在都懶得發了,因爲根本沒用。現在,我想加入‘鏡室’,就是爲了將來有一天,在阻擊日本奇術師的戰爭中出一份力。”肥羊玩世不恭地笑起來,“可惜啊可惜,我連高中都沒畢業,被學歷條件卡住,連報名應聘的機會都沒有。”
曲齡搖頭微笑:“肥羊,別自怨自艾了,其實你已經被‘鏡室’錄用,只不過自己不敢相信而已。”
我沉浸在肥羊提供的兩份重要訊息中,日本奇術師採取“編隊戰鬥”的模式共同發展,這幾乎是在複製日本於二十世紀初期崛起的科學模式。歷史證明,日本海軍正是以這種先進模式大力發展,最終在中日甲午海戰中重創晚清北洋艦隊。
“好了,該說的說完了,喝酒吧。”肥羊又舉起了酒瓶。
曲齡提醒:“再說說有人花大價錢僱用你入侵‘鏡室’主機的事?”
肥羊一邊喝酒一邊回答:“嗯……那件事說來簡單,有一名同行在北美黑客論壇上找我,高薪聘請,要我拿到‘鏡室’主機管理員權限。他先通過國際金融通道付我二十萬美金,事成之後,再追加二十萬。我沒有冒然行動,雖然我也非常缺錢,但我首先得弄明白到底是什麼人請我出手。我是個有原則的人,如果是黑北美、歐洲、中亞的主機,給錢就可以幹;如果是針對中國大陸範圍內的主機,我會先弄清買家意圖,再決定做不做。這一次,我通過網絡地址反查的手段,很快就鎖定了那同行的上線位置,竟然是在日本的東京。事情很明白了,是日本人拿錢僱我做事,而且黑的是濟南的主機。這種事我纔不幹,爲了四十萬美金髒了自己的手,得不償失,所以我沒再理對方。不過,我敢肯定,這件事就算我不做,也會有人搶着做,畢竟四十萬美金摺合成人民幣的話,差不多是二百五十萬人民幣,足夠在對面小區裡買套大房子了。”
他說完,我也就做出了自己的判斷:“‘鏡室’已經成了某些人的攻擊目標,有些攻擊來自網絡,有些則直接接觸,如同有人刺殺鬼菩薩那樣。再不做出反應,每個人都有什麼危險。”
“喂,夏哥,怎麼不說話了?”肥羊問。
我擡起頭,正色告訴他:“肥羊,你做得很對,如果華人中的黑客高手都能有你這樣的做事原則,我們中國大陸的主機就相對安全了。”
他摸着自己的尖下巴怪笑:“夏哥,這是做人的覺悟問題。我從小接受國家義務教育,在青龍街小學待了七年,其中包括留級一年,又在濟南五中待了三年,最後好不容易託人進了濟南七中,好說歹說上了一年半……總共十一年半的教育下來,我明白了一個道理,這道理就是‘中國人團結就是力量’。我們國家有十幾億人口,只要不起內訌,不自己鬥自己,就這麼安安穩穩發展下去,再有十個日本也不能把咱們怎麼地。就怕是,有人爲了錢甘當賣國狗,去抱日本人的大腿,人家丟根骨頭下來,就好幾條狗搶破頭。我原先班裡學習好的同學,有幾個剛考上大學就跑日本做交換生去了,半年多回來,個個都裝得像日本人,進門出門脫鞋鞠躬,低頭擡頭又是‘沙揚娜拉’又是‘阿里嘎多’。我就他奶奶的嗶了狗了,日本有什麼好?去半年回來就變成半個日本人,要是去三年的話,還不整個變成鬼子了?我上學少,學不了日語,看到日本這倆字就想到脫衣舞女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去他奶奶的,不說這個,咱哥倆喝酒!”
我們三個一起舉起酒瓶,噹的一聲,大力碰在一起。
肥羊是一個有正義感的黑客,能把他拉進“鏡室”,也是一件好事。
二十一世紀步入飛速發展的互聯網時代,一名黑客高手所起的作用,勝過一個商業團隊,或是一支武裝軍隊。
肥羊酒量極大,喝得興起,脫掉了帽衫,只穿着裡面的背心。
他的左邊肩頭紋着一條探爪過肩龍,右邊肩頭紋着一隻跨步登山虎,針腳細密,形象逼真。
“那紋身不錯。”我真誠讚歎。
“哈哈,看到這紋身我就想起來了,前一陣去山大的圖書樓應聘網管,本來所有的筆試、面試都過關了,就在籤合同之前,不小心露出了這兩個紋身,被人事科的領導直接槍斃。他們給出的理由是,有紋身的人進學校,會帶壞了那些好學生們。我當場就把合同撕了,摔在那領導臉上。這些人的思想不知道停留在什麼年代,紋身帶壞學生?我們看足球、籃球、羽毛球,多少運動員身上都帶着紋身?貝克漢姆那樣的大明星照樣是把身體紋了個遍,還有梅西、林丹……別的不說,就連玉羅剎身上也有紋身,哈哈哈哈……”
肥羊開心地大笑,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已經說走了嘴。
我和曲齡對視了一眼,各自喝酒,並不立刻揭穿他。
自從接觸到玉羅剎的資料以來,任何地方都沒提到過紋身的事。我無法猜測肥羊是從哪裡獲得這條線索的,但他只要說出來,就不會是空穴來風。
“喝酒喝酒,夏哥,曲小姐,喝,喝個痛快,不醉不歸!”肥羊站起來,舉着酒瓶,一口氣喝了個底朝天。
我又遞給他一瓶剛打開的啤酒,裝作不經意地問:“肥羊,玉羅剎身上是什麼紋身?在哪個位置?”
肥羊一怔,剛剛接過的酒瓶從掌心裡滑落,跌在地上,玻璃碎片亂飛。
“說說看,紋身的事。”我繼續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