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白的心臟有那麼一瞬間的靜止。
但多年從警經驗讓他迅速反應過來,猛地推開擋在前面的蘇夏就撲了過去,迅速把陸小川扶了起來:“小川,你怎麼樣?小川……”
陸小川臉色煞白,捂着小腹渾身抑制不住的發抖,那種五臟六腑全都翻了的感覺讓她恐懼:“簡白,孩子……”
簡白下意識的往下面一看,在看到她兩腿間流出的透明液體時,他瞳孔猛地一縮,立刻哆哆嗦嗦的拿出手機打了急救電話。
陸小川緊緊抓住簡白的衣角,骨節泛白,疼痛把她身體裡的力氣一絲一絲慢慢抽離,她有種生命力在流逝的感覺,想起赫連徵,想起父親母親,在疼痛和恐懼的作用下,她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見簡白掛斷電話,哆嗦着要把她抱起來,她突然猛地握住他的手,痛得說話都不利索了:“簡白,如果孩子……保住孩子……”
簡白眼睛都紅了,聲音裡第一次帶了哭腔:“你瞎說什麼!不會有事的,我們馬上去醫院!”
“不是的,簡白。”陸小川哽咽道:“赫連徵……他會醒的……孩子,他的孩子……一定要……留下……”
“別說了!”簡白低吼了一聲,將她打橫抱起,就往外面衝去。
一旁的蘇夏顯然被嚇到了,她原本只是想嚇唬陸小川一下,沒想到她身子這麼重,一下子撞到桌角上,她臉上的痛苦不是裝出來,看到簡白這麼緊張的樣子,她一下子後悔了。
見簡白抱着陸小川就要衝出公寓,蘇夏呼吸猛地一窒,她有預感,就這麼讓簡白走了,他一定不會原諒她。
一想到這裡,蘇夏猛地伸手攔住簡白,但話還沒說出口,簡白猛地擡腳踹在她小腹上,一下子把她踹翻在地,聲嘶力竭的怒吼道:“賤女人,滾!”
眼睜睜看着簡白抱着陸小川衝了出去,蘇夏怔怔的跌坐在地上,心裡一片茫然。
救護車開道,用最快的速度把陸小川送到醫院,看着她進了急救室,簡白心裡就跟被火灼燙着一樣,五臟六腑都要燒起來了。
陸小川,你一定不能有事,否則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手術室的燈亮起,簡白在門口踱來踱去,彷彿這樣才能讓內心的焦躁和惶恐緩解一點點,陸小川,你不能有事,你不能有事,你不能有事……
半個小時後,手術室的門突然開了,滿頭大汗的護士跑了出來,簡白立刻上前剛要問情況怎麼樣了,護士卻沒搭理他,急匆匆的跑開了。
這個看似不經意的舉動卻讓簡白差點暴走,裡面到底怎麼樣了?大人沒事吧?孩子呢?如果真的出現保大人還是保孩子的情況,他要怎麼選擇?
毫無疑問,必須是大人。
但如果孩子沒了,陸小川醒了以後會怪他嗎?
肯定會,但是管不了這麼多了!
這個孩子對他來說只是朋友的孩子,沒見過面,沒有感情,陸小川對他來說,那是和父母比肩的存在啊!
即使這個孩子是他的,他都不可能爲了一個素未謀面的孩子放棄陸小川,更
別說這個孩子是赫連徵的……
就在簡白焦灼不已時,蘇夏來了。
她顯然是跑過來的,滿頭都是汗,而且先前簡白踹她那一腳應該不輕,她臉色到現在還泛着白,和簡白四目相對時,蘇夏心虛的低下了頭。
簡白冷冷的看着她,目光像是淬了毒的刀子,狠狠的在她身上凌遲着:“你來幹什麼?來看看小川死了沒有?”
蘇夏嘴脣動了動,低下頭訥訥的說:“對不起。”
“現在來說對不起有用嗎?”簡白幾乎是吼出來的,他走到她面前,手指幾乎要戳到她鼻尖上:“蘇夏我警告你,你最好燒高香祈禱小川沒事,她要是出了事,我會替她告你故意傷害,請最好的律師,讓你把牢底坐穿!”
蘇夏瞳孔一縮,想都沒想就抓住簡白的手,眼裡流露出深深的恐懼:“簡白,我不是故意的……我當時頭腦發熱,真的……如果能重來一次我肯定不會這麼衝動,我就是、就是嫉妒她總是能輕而易舉的討你歡心,我卻怎麼做你都不會看我一眼……簡白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蘇夏說着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簡白厭惡的甩開她的手:“滾!留着你的道歉見鬼去吧!”
“……”
簡白轉身遠離蘇夏,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坐了下來,他現在需要冷靜,不然他怕自己會忍不住掐死這個賤女人!
蘇夏看着簡白的一舉一動,他對她的厭惡如此明顯,就好像她是什麼污穢物一樣避之不及,想起陸小川,想起他們過去的點點滴滴,她的手不自覺的收緊,擡頭看向手術室亮起的燈時,她在心裡暗暗祈禱,讓這個女人去死吧!
手術進行了四十多分鐘後,門再次打開,兩個護士走出來,其中一個手上抱了個血糊糊的孩子。
簡白立刻上前,不敢置信的看着孩子,一迭聲的問:“大人呢?大人呢?”
其中一個護士看了他一眼:“還在搶救,孩子得送去保溫箱,你讓一下。”
簡白看着重新關上的手術室大門,心臟在狠狠收緊,他呼吸都快不順暢了。
這回一等就是三個多小時。
時間在等待裡變得尤其漫長,深夜三點鐘了,簡白和蘇夏兩人各佔一個角落,誰都沒說話。
簡白怔怔的看着手術室的門,彷彿下一刻陸小川就會完好無損的從裡面走出來一樣,蘇夏則怔怔的看着簡白,只要他一回頭,就能對上她的視線。
兩人之間的距離明明只有幾米遠,蘇夏卻覺得,她和簡白像隔了一整條銀河。
手術室的門在凌晨五點鐘時開了,醫生走了出來,摘下口罩和手套,露出一雙熬得通紅的眼睛。
簡白立刻奔了上去,一迭聲問:“醫生,她怎麼樣了?”
“失血過多,好在暫時沒事了,孩子是剖腹產的,後期護理務必要小心,不然容易留下後遺症。”
簡白長長的鬆了一口氣,一直懸着的心總算落回肚子裡了,一迭聲的跟醫生道過謝後,見陸小川被推了出來,他連忙跟上去。
陸小
川被安置在病房裡,簡白本來也要跟進去的,但是眼角的餘光瞟到蘇夏也跟了上來,他立刻轉身堵在門口,冷冷的看着她:“出去!”
“……”蘇夏心裡一堵:“簡白,我只是想進去看看她……”
“出去!”簡白聲音又冷了好幾度:“我不想再看見你,滾!”
“……”蘇夏眼淚一下子就涌出來了。
簡白懶得再看她,轉身進了病房,還把門給關上了。
醫護人員安置好陸小川就離開了,簡白坐在牀邊,一眨不眨的看着陸小川蒼白的臉色,心裡澀澀的泛着疼,他小心翼翼的握住她的手,指尖泛涼:“小川,對不起。”
陸小川當然不可能聽得到,簡白深呼吸一口氣,突然想起了那個血糊糊的孩子。
他“蹭”的一下站起來,往保溫房跑去。
一路疾跑到保溫房,一進門果然看見蘇夏正站在其中一個保溫箱前,怔怔的看着裡面的孩子出神。
簡白心裡一驚,想都沒想就衝進去,一把把蘇夏拽開,壓低聲音惡狠狠的說:“你又想幹什麼!”
蘇夏被拽得一個踉蹌,險些摔倒,穩住身形後不敢置信的看着簡白:“我只是來看看孩子……你以爲我想做什麼?你以爲我會對這個孩子下手嗎?”
“對小川一個孕婦你都能下那樣的毒手,還有什麼是你做不出來的?你最好馬上給我滾!不然我立刻報警,小川現在雖然沒事了,但不代表這件事就算完了!”
“……”蘇夏捂着嘴,不敢置信的看着簡白。
說出這番話的人是她的未婚夫,他們把請柬都發出去,準備要結婚的未婚夫!
“出去!”簡白壓着嗓子低吼道,眼睛都被激紅了。
蘇夏是知道簡白脾氣的,這樣對峙下去對她根本就沒好處,她深呼吸一口氣,鎮定了一下心神,這纔開口道:“我在家等你,你早點回來。”
說完她轉身就走。
確定蘇夏已經走了,簡白才轉身,看着保溫箱裡的孩子。
孩子身上的血污已經被洗乾淨了,一張小臉皺巴巴的,跟個小猴子似的躺在保溫箱裡,跟只小狗一樣,此時已經睡着了,看起來又醜又老……
簡白心裡突然生出很惡劣的念頭,赫連徵是不是整過容啊,按道理說他長得不賴,爲什麼他的孩子這麼醜?
還有,這小傢伙是男孩還是女孩?
簡白心裡癢癢的,想打開保溫箱看看。
但是他的手還沒伸到裡面,門口就傳來護士的怒喝:“你幹什麼!”
簡白一個激靈,立刻縮回手:“沒、沒幹嘛……”
護士走進來,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是孩子的爸爸?”
簡白“啊”了一聲。
護士卻把他的反應當成承認了,一邊護理着旁邊的孩子一邊呵斥道:“真不知道你這個男人是怎麼做的,自己的老婆不看好,孩子還不到八個月就早產,這對產婦來說是多危險的事你知道嗎?搞不好就是保大人還是保孩子的問題,好在孩子平安生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