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後,挪威。
好黑。
那個人手中拿着一把手槍,由下往上緩緩擡高,最終,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她。
阮小綿的心跳都停了下來。
她是在做夢嗎?
一個很可怕很可怕的噩夢。
她怎麼看到槍了?
這是真的嗎?
“南爵……你在哪?”
周圍寒冷的風徹骨,直往她的身體裡鑽,像是一把把尖銳的冰刀,狠狠地插進了她的體內。
又冷又痛。
“南爵,你在哪了?我們的孩子呢?”
那個人的臉一點點清晰……越來越清晰……
南爵!
是南爵!
“嘭!”
槍聲,響了。
“啊!”
一聲長長的痛苦的尖叫聲響起,打破了這午夜的寧靜。
阮小綿猛地坐起來,臉色蒼白毫無血色,額上佈滿細細的汗珠,一顆心瘋狂地跳動着,顫抖着,彷彿要從胸口迸出來一般。
她的渾身也開始顫抖起來,尤其是雙手,更是抖得厲害。
璀璨的燈光照亮了整個臥室……她睡覺從來不關燈,不敢關燈。
因爲關燈,五年前那個寒冷的夜晚就會像厲鬼一樣,在漆黑的夜裡,陰魂不散地纏着她。
可事實證明,即便開着燈睡覺,那些黑暗中的厲鬼,惡魔,還是不肯放過她。
“轟”的一聲突然在腦中響起,像是腦中的定時炸彈,爆炸了。
頭好痛,頭皮都要裂開了一樣,真的好痛。
阮小綿猛地擡起手抱住了自己的腦袋,痛苦地閉上雙眼。
她已經汗如雨下了,猛地轉身,傾身過去,顫抖的雙手胡亂地抓起牀頭櫃上白色的藥瓶。
她將藥瓶打開,倒出藥片在手心裡……整個過程中,她的手都顫抖得厲害,倒出了好多的藥片,過程中,還將幫助她入眠的香薰弄掉到了地上。
阮小綿直接仰頭,將手中的藥片全部送入口中,拿過一邊裝滿水的水杯,一口全部喝下去,將那些藥片送下去。
手一鬆,手中的水杯順着被子滾到地毯上,裡面殘留地水漬溼潤了毛茸茸的地毯。
阮小綿蜷縮着身子坐在牀上,身子止不住地顫抖。
她好冷,即便空調已經調了很高的溫度,還是好冷。
她又做噩夢了,每次都做着同一個噩夢。
五年了,這個噩夢就像惡魔一般纏着她。
她也知道,夢中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因爲五年前那個黑暗寒冷的夜晚,夢裡的一切都真真切切地發生過。
南爵,拿着槍,一顆子彈從他手中的槍發射出來,正好打在了她的心臟的位置……南爵一定不知道,她的心臟比正常人往左偏了兩公分。
不然,她早就死在他的手中了。
恨!
恨意就像是一棵罌粟,在她的心底盛開,開出最毒最毒的花朵。
她真的好恨他,真的好恨他……
“Genie!”臥室的門突然被打開,姜易澈從外面衝了進來。
他只穿着一件睡褲,赤着腳大步跑上前,在牀邊坐下,將阮小綿攬進了他的懷中,輕輕地拍着她。
這五年來,跟阮小綿一樣,他也從來沒有睡過一個好覺,總是在她每個做噩夢的夜晚,第一時間衝過來,來到她的身邊給她安慰。
“好點了嗎?”
阮小綿緩緩閉上雙眼,將自己全部的重心都放到姜易澈的懷裡,搖搖頭。
不好,她一點都不
好,頭還是好痛,像要裂開了一樣,真的好痛。
姜易澈看了眼牀上的打開的藥瓶,還有灑在被子上的幾粒藥片,便知道她已經吃藥了。
懷中的人,身體的顫抖已經漸漸平靜下來了。
因爲吃了藥的關係,阮小綿的眼皮一點點變沉,在姜易澈的懷中,漸漸地睡了過去。
直到她呼吸均勻了,姜易澈才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躺下,給她蓋好了被子。
看着熟睡中的她眉頭依舊緊緊打結,姜易澈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會,才晚上將她的藥瓶和地上的水杯香薰座都收拾好,又陪了她半個多小時,才放心離開她的臥室。
時間剛好凌晨兩點。
看來今晚,他又沒辦法入睡了。
姜易澈回到自己的房間,也打開了燈,看着天花板,回想起五年前的那個夜黑寒冷的夜晚。
那天,他派去一直盯着阮小綿的屬下告訴他,阮小綿早產。
他只是想去看她一眼,卻沒想到看到昏迷中的她被人從醫院運了出去,送到森林裡,意在殺死她。
若不是她命大,心臟的位置比正常人往左偏移兩公分,那晚,在他趕到之前,她真的就沒命了。
如今,不管她有多麼痛苦,至少,她活下來了,對他來說,就是好的。
不管她變成什麼樣子,能不能像正常人那樣的生活,他都會照顧她,一輩子。
……
時間滴答。
第一縷晨曦靜悄悄地打破天邊的黑暗。
五點半了。
阮小綿緩緩睜開雙眼,臉色已經微微好轉,有了一絲血色了。
深吸了一口氣,她坐起身,立刻拿過放在牀邊的椅子上的外套穿上,掀開被子下了牀。
視線無意中落到了牀頭白色的藥瓶上—這五年來,她從未離開這種藥。
是誰害得她每天都要服用這種藥?
是南爵,是那個惡魔,害得她沒辦法像正常人一樣生活。
恨意再次襲來,在她的心裡,開滿了毒一樣的罌粟花。
她,Genie,恨南爵,恨之入骨!
雙手緊緊握起,阮小綿終於將自己的視線從藥瓶上緩緩撤回,邁步進了衛生間。
洗漱完畢,吹乾了頭髮,阮小綿在梳妝檯前落了座,駕輕就熟地化妝。
這五年來,不僅對南爵的恨意與日俱增,連化妝的技術也爐火純青了,她以前真的很少化妝的。
看着鏡中的自己,精緻的瓜子臉,一雙水眸含妖含俏,櫻脣誘人,一頭深咖色的大波浪披在肩頭,將她襯托的更加美麗,成熟,似罌粟花一般美得令人望而卻步。
可是,她卻忘記了昔日的阮小綿是什麼模樣的了。
“叩叩!”
一陣敲門聲從門口傳來。
阮小綿並未理會,繼續化妝。
“Mom,今天不跑步了嗎?”門外進來的小女孩面無表情地問道,人停在門口,並沒有再往裡面走的打算。
“你自己去跑吧。”阮小綿聲音冷然,看都未看小女孩一眼。
“是。”小女孩向阮小綿點了點頭,將門關上,。轉身離開。
“妲恩,你媽咪呢?”姜易澈身穿一套運動套裝,從臥室內出來。
“早安,dad,mom在化妝,她今天不跑步了,讓我自己去。”妲恩說着,向姜易澈恭敬地鞠了一躬,轉身繼續往外走。
姜易澈看着妲恩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走廊內,他才敲門,進了阮小綿的臥室。
“今天怎麼懶惰了?”進了門,姜易澈壞壞一笑,跟
昨晚那個擔心阮小綿的他判若兩人。
阮小綿畫完了眼妝,放下睫毛膏緩緩起身,淡淡地說道,“不想跑就不跑了。”
她說着,轉身向衣帽間走去。
姜易澈幾步跟上,從後面抱住了她,“那今天公司也不去了吧,留在家裡陪我,好不好?”
他說話的時候,呵出的熱氣全部曖昧地噴灑在了阮小綿的而我裡。
但阮小綿的臉上卻沒有一絲表情,平經極了,連心也靜如止水。
“好啊。”
她很痛快地答應,拿開了姜易澈放在她小腹上的手,向衣帽間走去。
換完了衣服出來,姜易澈還沒有離開,就坐在她臥室的沙發上。
“你洗臉了?”阮小綿靜靜地看着姜易澈帥氣的臉問道。
姜易澈搖搖頭,“沒有,又不去公司,不洗了。”
聞言,阮小綿冷冷一哼,“不去公司你是不是就不要臉了?”
“嘴巴這麼毒不好,會嫁不出去的。”姜易澈壞壞一笑,站了起來,“我去洗臉。”
“嗯。”阮小綿淡淡地應了一聲,走到牀頭櫃前,拿起手機打給了自己的秘書,“我今天不去公司,把我的行程全部放到明天……我工作效率高,兩天的事情一天做完絕對不是問題,我今天手機會關機,不要找我。”
寒聲命令完,阮小綿掛斷了電話,隨手將手機丟到牀上,離開了臥室,來到樓下大廳。
二十多分鐘之後,姜易澈也下來了。
跟阮小綿一身淺紫色的緊身連衣裙不同的是,姜易澈的一身很休閒,一看就是居家服。
這五年來,阮小綿的穿衣風格也改變了。
她的身上,已經沒有了任何當年的影子。
她真的變了。
姜易澈也發現了,卻不知道這種改變,是好還是不好……唯一的好處就是,她強大了,太強大了,強大到,已經不需要他的保護了。
阮小綿坐在大廳的沙發上,一雙白皙筆直纖瘦的大長腿交疊在一起,喝着咖啡,視線落在了手中的報紙上。
“我是不是每天都要告訴你一遍,空腹喝咖啡不好?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聽我的話?”姜易澈輕笑着說道,雙手插兜,緩步上前。
“聽你的話?你是在做夢嗎?”阮小綿不屑地說道,並沒有放下咖啡杯的打算。
大廳的門口,這時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身影,妲恩—阮小綿跟姜易澈的養女。
妲恩今年五歲了,十月五號出生。
兩歲的時候,她的父母便去世了,阮小綿當初對自己的孩子思念至深,再加上妲恩跟她是一個國家的,父母原來也是聖薩市的人,她便將妲恩收養了。
可是,或許是因爲她平時對妲恩太嚴厲的關係,妲恩很怕她,跟她並不親。
其實,她並不是指針對妲恩,對誰,她都很嚴厲。
“Dad,mom,我回來了。”妲恩幾步上前,看着阮小綿跟姜易澈,面無表情地說道。
小小的年紀,她就已經很懂得察言觀色了,而且在其他人面前,她儘量不表現出自己的情緒。
所有的一切,她都放在自己的心上。
“先生,夫人,小姐,可以開飯了。”家裡的傭人索菲亞從廚房出來,上前說道。
“好。”姜易澈淡淡地應了一聲緩緩站起身,向妲恩伸出手,“走吧,吃飯去。”
“是。”妲恩點點頭,卻並未地上自己的手,而是在姜易澈的身後跟着。
“夫人,我先先上去叫老爺跟老夫人。”索菲亞恭敬地說完,轉身要上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