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說着話,卻聽見馬將軍在那頭喊着:“烈親王!有情況!”
琉烈放開憶莞,對她說道:“憶莞,去營帳裡呆着。”琉烈跑到馬將軍的身邊,問道:“怎麼了?”
“回王爺,方纔臣看見敵方有動靜!怕是搞什麼陰謀鬼計了!”馬將軍的眉頭緊鎖。
琉烈笑了起來,伸出手拍拍馬將軍的背部,說道:“馬將軍,不必太緊張。你也打過不少勝仗,何況敵方只有幾百人,就算它們真要耍什麼陰招,難道馬將軍還怕了它們不成?”
琉烈對這個馬將軍也是有所提防的,這場戰爭本是一人帶兵就能夠完成,可皇帝卻又派了馬將軍同來!不知皇兄的意圖是否想要自己死!
馬將軍愣了一會兒,陪笑道:“臣當然不會害怕,只是王爺您第一次出征,皇上曾對臣說過,要將你鍛鍊鍛鍊,臣不敢怠慢!”
琉烈笑呵呵地敲擊了他的胸膛,說:“你是征戰沙場的將軍,今後還有不少的仗需要你去打,本王嘛,呵呵,這場仗打完可就回去生孩子去了!哈哈哈哈哈!”
馬將軍也樂呵呵地笑了起來,琉烈突然嚴肅起來,說:“既然已經探過敵方的軍情,明日傍晚,咱們就殲滅他們!接下來的時辰裡,就讓他們吃飽喝足好了!”
“也好!”
傍晚,琉烈與憶莞在營帳中吃了些糧食後便這麼坐着。憶莞端坐在一旁,僅僅地握着拳頭,有些緊張地模樣,琉烈見她這樣,便對她說:“憶莞,陪本王出去走走吧。”
兩人漫步在樹林裡,透過稀少的樹葉能夠看見空中的月亮。秋夜爲涼。
“冷嗎?”琉烈問道。
“不冷。”憶莞回答。
空氣又凝聚起來,兩人成婚前就沒有見過面,自然是沒有多少交流的。此刻兩人漫步在樹林裡,詭異的安靜。
兩人就這麼一直走着,走到空曠的地方,憶莞停下了腳步,拉住琉烈的衣袖,“王爺……”
他回過頭,月光微弱,看不真切憶莞的模樣,故不知此刻的憶莞臉上早有一抹緋紅。
憶莞從懷中掏出一個香囊,遞到琉烈的面前,柔聲道:“王爺,這是臣妾親手做的香囊……”
琉烈接過香囊,藉着微弱的月光看清了它是藍色的香囊。湊近鼻子輕輕一嗅——淡淡的茉莉花香。“王爺喜歡嗎?”
琉烈溫柔地一笑,道:“喜歡,本王一定會將它隨身佩戴的!”
涼風習過,天上的雲遮住了月亮,憶莞笑嫣如花,他卻沒有看見。
宮中。羽沐抱着鬱環,牽着逸塵回到了昕雪苑,貝離和奶媽都跟着她來到這裡。一切就如同往常一樣,什麼都沒有變。只是長春宮中的落葉落了一地沒有人清掃,房裡的灰塵已堆積了卻沒有人擦洗。曲終人散了,再回到這裡,陌生又熟悉。
“奶媽,把小公主抱下去餵奶,貝離,你也跟着去吧,一會兒伺候小公主睡下後就守着她。”
房間裡安靜下來,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逸塵扯了扯羽沐的一角,稚嫩的聲音喚了一聲“姑姑”。羽沐看向他,瞧見他睜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羽沐便問:“姑姑在,怎麼了?”
“姑姑,母妃爲什麼還沒有回來?”
羽沐的心“咯噔”一下,看着孩子天真地模樣,也不忍心告訴他事情的真相,只笑着對他說:“你母妃出去的日子需要很長很長,逸塵乖乖地等着母妃回來可好?”
“可是逸塵好想念母妃阿!”孩子的眼睛裡泛着淚花,羽沐也變得傷感起來。孩子終究是離不開母親的,這往後的日子還長着呢,可怎麼辦纔好!
長夜漫漫,馥雪守在門前看着院中的樹葉不斷地飄落,依舊是沒人打掃的院子。腦子裡閃現的都是常妃的模樣。
當年涼亭初遇她,雍容華貴,儀態大方,面若桃花,呵氣如蘭。得知常妃生活在這後宮之中,不爭不搶地也博得了皇帝的多年寵愛。雖不是最得寵的,但也有人對她是嫉妒至極。
常妃出生貧寒,相貌好看,品行端正,被送入宮爲妃,也算是運氣好了。當年有許多人不看好這樣一個小姑娘,可她忍氣吞聲,直到後來,她終於熬出了頭,將那些曾經欺負過她的妃嬪踩在了腳底下。
常妃的笑容依舊綻放在馥雪的腦子裡。
“蒹葭蒼蒼,白露爲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遡洄從之,道阻且長。遡遊從之,宛在水中央。蒹葭悽悽,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遡洄從之,道阻且躋。遡遊從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遡洄從之,道阻且右。遡遊從之,宛在水中沚……”
這一夜,她又泣不成聲。攏住月亮的烏雲散開來,馥雪又想起了遠在戰場的琉烈……
烽煙起,憶莞守在營帳外,臉上是掩蓋不住地愁容。他要上戰場了。
“兄弟們!給我殺——”琉烈騎在馬上怒吼一聲,身後的兵馬都往前衝去。
夜晚的戰場上沙石飛起,衆人手裡都拿着一個火把,而正巧,這火把也能當作武器。琉烈安排衆人去殺伯宜的兵卒,自個兒衝着伯宜首領去。
“老賊!你的陰謀已被揭穿,你伯宜已是我天朝囊中之物,今日就是你的死期,還有什麼心願未了就趕緊說出來吧!一會兒可就沒有機會了!”琉烈皺着眉頭盯着他,怒氣衝衝。
“呵,心願?心願就是殲滅你天朝,歸附於我伯宜之下!”
琉烈哼笑道;“想得倒是挺美!且看你有沒有那個能耐!啊——”琉烈舞劍朝他刺去。伯宜首領已是一把老骨頭,伯宜能將茶潘凡如今還被囚禁在天牢裡,此刻,他不過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糟老頭子!把他給弄死,那就如徒手捏死一隻雞一般簡單!
當他得意地笑着的時候,萬萬沒有想到,一支箭射中了自己的背後。
他顫抖着轉身,看見馬將軍正拿着弓箭對着自己。只聽見馬將軍說:“烈親王,對不住了!臣也是奉命行事!”又是一箭,正中琉烈的胸口!他捂着自己的傷口,迎來的是第三箭、第四箭……
背後一箭,胸前就箭,他跪倒在地,嘴角牽扯起笑容,用盡全身的力氣撕吼着——終於,他痛苦地倒下——
“琉烈——”馥雪從夢中驚醒,杏兒從外頭急忙跑進來,看着馥雪滿頭大汗地坐在牀上,便問道:“主子!出什麼事兒了!”
“琉烈……琉烈他戰死沙場了……”
看着馥雪驚魂未定地模樣,杏兒坐在牀沿上掏出
腰間的手帕爲她擦了擦汗,說:“主子是做噩夢了吧?沒事兒,沒事兒!只是個夢而已,常言道,夢與現實是相反的,主子別當真了,快些歇下吧。”
馥雪卻突然耍起了脾氣,“本宮親眼瞧見的!不可能有假!順子!小順子!”
小順子聽到馥雪在喊他,就急忙從外頭跑進來,“主子,奴才來了!”
“順子,你現在趕緊出去打聽一下烈親王是否平安!”
順子的模樣有些爲難,嘀咕着說:“主子,這麼晚了,奴才怎麼出去打聽?”
馥雪愣了一會兒,才說:“怪我太心急了……這樣吧,順子,明日一早,你想辦法與穆親王取得聯繫,叫穆親王派人去伯宜探一探消息,一有消息就馬上回來告訴我!”
順子這才點頭。
馥雪坐在牀上冷靜了一會兒,嘆氣道:“這個夢做得太真實了……杏兒,方纔沒有嚇着你吧?”
杏兒在一旁正出神,突然緩過神來,急忙回答道:“沒有沒有!主子,您看夜色已晚,您快躺下歇息吧,明日小順子就會出去給您打聽了,烈親王一定能平安歸來的,您就別擔心了!”
馥雪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躺了下去。
憶莞站在營帳前看着馬將軍騎着馬歸來,卻未見琉烈的身影,便跑上前去攔住歸來的軍隊,“馬將軍,王爺呢?爲什麼沒有見王爺一塊兒回來?!”
他眉頭緊鎖,低頭深沉地說道:“烈親王在戰爭中被敵軍射了十把箭,已經戰死沙場了……”
就如同晴天霹靂一般——憶莞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一切。她說不出話來,心中建築的圍牆如同被什麼砸中一般突然崩塌——“屍體呢?屍體在哪裡!我要見他的屍體!”她的情緒波動很大,上前一步抓住了馬將軍的小腿一陣拉扯。
“屍體在後邊兒……”他說着話兒的時候,也是心虛的。方纔他用箭射琉烈的時候,也是有些心軟,他一想到琉烈這纔剛娶了妻,就要在戰場上搏鬥,且被皇帝下密令將他殺死。
自己只是個將軍,雖然威武神氣,卻也是爲皇帝效命的。他只能聽命於皇帝。
四個士兵將琉烈的屍體擡了上來,他背上的那把箭已經被拔掉了,隻身下胸前的那就把。他閉着眼睛,不說一句話。
憶莞顫抖着走上前去,那四個士兵將琉烈放到地上,憶莞就撲了上去——“你怎麼可以丟下我一人!我們才成婚!你怎麼可以丟下我就離我而去!你答應我的事情還沒有完成,爲什麼你這麼狠心!啊——”這樣撕心裂肺,這樣痛徹心扉。她伸手摸上琉烈的臉龐,眼淚地落在他的鎧甲上。她擁住他,在他的耳邊低聲地說道:“你出征前,我對你說,要爲你生兒育女,你說你會平安歸來的……現在這樣,算什麼……”
她跪在地上,抱着他哭,馬將軍下馬走到憶莞的身邊說道:“王妃,節哀順變……”
憶莞依舊是哭得撕心裂肺的。
許久,她起身,看着琉烈已經沉睡的模樣,突然起身,要求他們把琉烈扛到營帳裡去,便有四個人上前來將他擡起,走進了營帳。
憶莞坐在他的身邊,無意間看見了他腰間佩戴着自己送他的香囊,“原來你真的戴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