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的忠心李顯一向都是知道的,不管是出自何種目的,擁立的心大體上也是好的,即便有着從龍的想頭,本意上也是希望李顯能更上一層樓,只是好心不等於能辦好事,自古以來好心辦壞了事兒的例子可是比比皆是,這會兒顯然也是如此,問題是李顯還不好指出衆人錯在何處,畢竟內幕的牽涉實在是太大了些,萬一消息走漏了出去,那樂子可是小不了的,可待要不給出個合理的解釋麼,顯然難以按捺住衆人騷動不已的心,當然了,強自打壓就更不是個好選擇了,那等粗魯之舉除了會傷了衆人的心之外,未見得會取得多大的效果,萬一衆人來上個先斬後奏,後果同樣不是太妙。”
駱賓王同樣也不贊同李顯的退讓主意,待得蕭潛話音一落,也不等李顯出言解釋,緊跟着便出言進諫道。
“殿下,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還請殿下早做決斷,下官等當誓死追隨殿下!”
林明度爲人雖謹慎,可在這等緊要關頭上,同樣是不肯稍有退讓,一拱手,跟着便出言附和了一句道。
“諸公都請坐下罷。”面對着衆人的執着,李顯實在是無奈得很,微微地搖了搖頭,一壓手,深吸了口氣道:“諸公可知孤那個可憐的太子哥哥是如何去的麼?”
“嗯?”
“咦?”
“嘶……”
一聽李顯這話說得如此之蹊蹺,倔強地站立着的駱賓王等人不由地全都爲之一愣,各自發出一聲輕微的驚咦,全都滿臉子狐疑地死盯着李顯的雙眼——太子死得極爲的突然,滿朝文武都覺得其中必定另有蹊蹺,只是誰都不敢輕言其事,也無人知曉其中的真相究竟爲何,流言的版本雖有不少,只不過大多都是些臆測之辭罷了,駱賓王等人並不敢輕信,可此際見李顯雖是以發問的語氣在說話,可內裡明顯是肯定的意味,自由不得衆人不驚疑萬分了的。
“諸公所料無差,正是此人所爲!”李顯面色凝重地環視了一下衆人,伸直了巴掌,比了個“五”的手勢,語氣斷然地說了一句道。
“殿下此言可有實證麼?”
駱賓王身爲御史中丞,管的便是彈劾事宜,加之素來反感武后的干政之行徑,這一聽李顯說得如此肯定,眼神立馬便銳利了起來,緊趕着出言追問道。”
這一見最固執的駱賓王都已沒了意見,林、蕭二人自也不敢再堅持己見,各自躬身應諾不迭。
一場可能引發不測的勸進風波算是就此揭了過去,李顯心情放鬆之餘,疲倦立馬便襲了上來,又笑談了幾句之後,忍不住哈欠便連連而起,一衆人等見狀,自是不敢再多逗留,陸續告辭而去,唯剩狄仁傑卻是端坐如常。
“狄公可是還有要事麼?孤幾日不曾着枕了,實是困得厲害了些。”
李顯見衆人皆去,唯剩狄仁傑依舊老神在在地端坐着不動,心中不由地便起了絲疑慮,卻也沒多想,可着勁地伸了個懶腰,揉着滿是血絲的雙眼,惡狠狠地打了個哈欠,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是有一事須得殿下早做決斷,據狄某所知,閻相已是臥病在牀,時日恐已無多了,殿下若欲引前太子之人手爲己用,此恰其時也。”
李顯的困頓全都擺在了臉上,狄仁傑自是不會計較李顯話裡的逐客之意,這便笑着站了起來,拱了拱手,給出了個建議。
嗯?老閻頭病倒了?唔,這倒確是個好機會來着!李顯對於閻立本的病倒絲毫不以爲奇,畢竟前世那會兒閻立本也差不多就是在今年晚些時候病逝的,加之被太子之死以及前番朝議被轟出宮去兩樁痛心事一夾攻,老閻同志病得要死也真不是啥稀奇的事兒,可若是死在了李顯前去拜訪之前的話,老閻同志的死便沒了絲毫的價值,至少對李顯來說是如此。
“既如此,狄公便隨孤一道去閻相府上探問一番好了。”
響鼓無需重錘,用不着狄仁傑多做解釋,李顯眼珠子微微一轉,已是明白了狄仁傑此言的奧妙之所在,儘管兀自困頓得很,可李顯卻絕不想因之誤了大事,這便猛地甩了甩頭,又用手可着勁地搓揉了下繃緊了的臉皮子,這才笑着發出了邀請。
“殿下有命,莫敢不從。
“混帳,急着作死麼?”
閻知微好不容易站穩了腳跟,見對面被撞倒在地的是自家府上的門房管事,登時便是一陣火大,憤憤地罵了一聲,便要再去追那已走遠了的老郎中。
“少爺,英王殿下已到了府門外,說是要見老相爺,您趕緊那個主意罷。”
英王駕到可不是件小事,門房管事自是顧不得屁股疼痛,緊趕着出言稟報道。
“啊,這……”
閻知微雖尚未入朝爲官,然,往日裡卻聽多了英王與自家祖父的不和,此時一聽李顯居然在此時上門,不禁有些子呆住了,回首望了望閻立本病臥的主房,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方好了。
“咳咳咳,請!”
沒等閻知微想出個準主意來,臥房中突然傳出了一陣急促的咳嗽聲,旋即便聽閻立本那沙啞的聲音道了“請”
“爺爺,您的身子……”
一聽房中動靜不對,閻知微立馬不管不顧地竄進了房去,緊趕着叫了一聲。
“去,請!”
閻立本沒理會其孫的激動,只是不耐地揮了下手,有氣無力地道出了兩個字來。
“是,孫兒遵命。”
這一聽閻立本如此說法,閻知微自不敢再耽擱,緊趕着應答了一聲,匆匆便向府門處行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