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力巴朝路通輕輕舉了下杯,自己也喝了一口酒,繼續說道:“我這也人不夠用,你們斯總也知道的,厲害點的麼,又太理想,很難駕馭。
願意幹的麼,都是些二流貨色,就連我,那些高手,你也不能總讓他們出車禍得怪病,算了,那個混混的事,我已經在找人辦了,丹本畢竟是老外在管,路老弟,你也不容易呀。
這就跟喝這紅酒一樣,我們的人也都是良莠不齊。
你剛纔也看見了,說着蹩腳的英語,一個個拿着高腳杯在那一晃一晃的,西裝一穿領帶一打,似乎他立刻就變成了個貴族。
國語都沒講好,還去講英語,咱們國家,沒貴族,都是當年被打倒了,這幾年富了點,我這裡就一個個的想往上鑽,真有了事,他孃的跑的比兔子還快。”
路通聽了一笑,心想你不也就是個土鱉出身麼,給霍淳的老闆開了十五年的車,多少學了點東西,纔給分到這裡來負責藝術品投資。
他雖然很看不慣沙力巴這副做派,但一是這人聽說是霍淳老闆的嫡系,二是聽說他一早入了瓜神教,而且已經成了瓜神教中華部的中級成員。
“產業轉型需要時間,一下子調頭可能也難,可不轉型投資,咱們也沒機會,走出去是肯定的,所以瓜神教纔會不斷增加對華投資,我看咱們這兩線並進,還是不錯的。
不過聽您的意思,您這裡也不容易啊。”路通笑道,但是對於那個混混的事兒,他沒有詳細的談,斯德春都沒有說的事,他更不會去說。
沙力巴看了眼路通,笑道:“路老弟,你是去過那船上的吧。”
“是的,剛回來。”路通說道。
“那裡不但有我們的人,還有其他人,聽說那小子會飛,有點特異功能啥的?”沙力巴說道。
“您都知道?”路通心裡一驚。
“老弟,我們這有他們的人,他們那,自然也有我們的人,你不會真以爲那個瓜神就能一手遮天吧?”沙力巴笑道。
“您……,您可是中級會員,這話……,”路通左右看了看,生怕這對話被別人聽到。
“沒事,呵呵,您是學金融的,那您應該知道,資本是無國界的,朋友隨時會變的。別說中級會員,就是高級的又怎樣?
你以爲真的跑那兒對着個西瓜宣個誓,就人人不再啃黃瓜了。
潤之公說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啊,誰利用誰還不知道呢?
算了,這人我去叫人去辦,倒要看看他到底有什麼三頭六臂,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沙力巴說道。
“斯總也是這個意思,那真的多謝了。”路通心裡七上八下的,這種話也只有沙力巴敢說,他現在倒吃不準這沙力巴到底什麼角色了。
“好了,我們的事,具體怎麼做?”沙力巴沉下臉說道。
“你們下單買石油上漲期權,看多一年就行了。”路通說道。
“萬一真漲了呢?那不是賺了。”沙力巴說道。
“您放心,不會漲。”路通笑道。
“東西呢,怎麼處理?”沙力巴問道。
“去巴吉島對賭,用藝術品做抵押,然後你們會贏錢。石油上輸的錢就正常回來了。”
“一次性的麼?”
“一次性的。”
“嗯,基本上我們也是這個意思,哪裡都要花錢,我們也急。”沙力巴說道。
“那就這麼定,你們明天下單。”
路通說道。
“好的,乾杯”,沙力巴舉起了酒杯。
“乾杯……”。
上海市,李萌萌一大早就接到總編的信息,今天要準備幾篇通稿,重點談石油價格和藝術品的增值投資。
她一進會議室,就聽見雲頂財經的副主編和其他幾個子網站的編輯坐在一起討論問題。
“那個郭向陽,涉嫌與社會閒雜人員爲舞,非法利用社會資金哄擡股價。有惡意操縱證券市場的可能性,我們做爲財經媒體,一定要主持公道。”副主編說道。
“要不要在標題前,加上‘據傳’二字?”一個編輯問道。
“這個還用問麼?有的加有的不加,免得看起來是統一行爲。”另一個編輯說道。
“看下他以前說過什麼,截幾段下來,老方法,掐頭去尾,把那些有些震撼力的話做成視頻,放出去,喲,李總來了,請坐,我們這在準備今天的通稿。”副主編衝李萌萌笑道。
“不好意思,來晚了,昨晚聚餐有些喝多了。”李萌萌一笑,拉開一張椅子坐了下來,一邊衝在座的幾個人點點頭。
“那賈總,官媒出來避謠怎麼辦?問起來我們也不好說啊”另一個編輯問道。
“你第一次做新聞麼?消息要出去,纔有人關注,事情已經出來了,人們就信了,過幾個月道個歉就結束了,那時候再去解釋,人們已經把這個觀點熟悉了,想翻過來,哼哼哼,那是很難的,夠他們自己洗一陣子。”這姓賈副主編的說道。
“這就跟武大郎和潘金蓮一樣,這兩人本來是一對恩愛夫妻,後來得罪了一個小人,這人四處造謠,說那武大郎的老婆偷漢子,還說武大郎五短三粗。
百姓們也不知真假,只知道人說的多了就跟着信了,人都是隨大流的,反正沒事拿出來嚼嚼舌頭,過過嘴癮打發打發無聊的時光。”又一個編輯說道。
李萌萌面無表情,左右看了看,這幾個都是她認識的,唯獨有一個年輕的男編輯她沒有見過,這人可能新來的。
這人穿了件紅色的格子襯衫,也一件嚴肅的看着面前的一張白紙,手裡拿着一隻筆在轉着,一直沒有說話。
“呵呵呵,那就這麼定了,你們今天準備準備,這兩天開始發稿,不要太集中,時間錯開點。”賈主編說道。
“好,賈總,我們知道怎麼做了。”一個編輯說道。
“我們的網站都要統一口徑,方法可以各種各樣,沒有必要盯在一個事上,你們自由發揮。”賈主編說道。
李萌萌往常聽到這些,還有些習慣,今天卻不知怎麼搞的,心裡聽的有些噁心。
“李總,您那邊也準備準備吧。”
賈主編把臉一轉,馬上換了副嘴臉,堆着笑衝李萌萌說道。
“好的,我昨天就知道了。”李萌萌乾笑了一下說道。
“賈總。”那個穿紅格子襯衫的男編輯突然開口道。
“小易,什麼事?”賈主編回頭看着他。
“我有一點,還不明白。”這位姓易的編輯說道。
“哪裡不明白?”賈主編問道。
“我在想,一個新聞工作者應該具備什麼樣的基本素質。”這位易編輯說道。
李萌萌聽了心頭一震,擡眼看着易編輯。
“易仁,你要幹什麼?”易編輯身邊一位女編輯說道。
“我在問賈主編,一個新聞工作者,到底應該具備什麼樣的基本素質。”易仁拿着筆,輕輕點了下賈主編的方向說道。
賈主編眼睛一亮,眼鏡上的眉毛微微一挑,身子往後一靠,斜着眼睛看了眼易仁,“你想證明什麼?”
“一個優秀的新聞工作者,應該敢於說真話做實事。
而新聞的目的,就是讚揚美善,批判醜惡。
所以一個優秀的新聞工作者不但應該勇敢,也要善於發現美善,是這樣的麼?”易仁說道。
“是的,這一點在前面我們是有說的,一個有天賦的新聞工作者本身就有發現美善的能力。
而且,不但要有發現美善的能力,還要有敢於揭露社會黑暗、批判社會醜惡,也要機智靈敏地獲取我們需要的新聞信息。”賈主編盯着易仁說道。
“可是剛纔,我好像沒有聽到我們要如何去發現美善,我們不過是在製造醜陋的謊言以達到自己的目的。
我們不但製造謊言和醜陋,甚至將醜陋刻意放大而試圖去抹殺真理。”易仁說道。
“真理並非掌握在你的手中,你這種虛僞的正義,只能說明你想譁衆取寵,標新立異,自詡國士,虛假不勘。”一個編輯衝易仁說道。
易仁聽了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起身將鋼筆放回口袋,“啪”的一聲,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怒道:“真理永遠在人民的心裡,也永遠不會被任何人掌控。
上有黃天在上俯視大地,下有黎明百姓衆目睽睽,上海灘四千萬民衆和全國十三億民衆正在網絡的洪流中乘風破浪,撥雲見日,這些惡意的謊言和罪惡的流毒,遲早會被人民所發現。
到那時,你們將被訂在正義的絞架上接受所有的審判,真理的利刃將貫穿你們的胸膛,直到把你們的靈魂和肉體剖的乾乾淨淨片肉不存。”
這聲音喊得很大,外面辦公室的人也都聽見了,幾個路過的人聽了腳步一停,其中一個人想探頭看看,另一個人在後面推了他一下。
這人回頭一看,推他的人衝他搖了搖頭,這人皺了皺眉,嘆了口氣,又繼續往前走去。
會議室裡的人都被易仁的行爲給驚呆了,一年多來有的編輯就算是不願幹了,也都是委婉的辭職,頂多有些夾槍帶炮的話諷刺幾句,然後也都含蓄的辭職走人,哪裡有這樣明目張膽的跟領導叫板的。
這樣的人,這賈主編也見多了,可今天易仁的行爲,是這裡從未有過的,賈副主編陰沉着臉盯着易仁,咬了咬嘴脣說道:“我們是企業媒體,不是政治工具。”
“企業的經濟活動,必須服務於政治,沒有正確的政治方向,經濟活動就是沒頭的蒼蠅。”易仁一句話頂了回來。
“你給我坐下。”易仁身旁的女編輯說道。
“算了,”賈主編突然一笑,“易編輯年輕有爲,覺悟甚高,看來你拍案而起還打算世說新語,不過,我們這裡可能還是水淺了點,藏不下你這顆包涵真理的心。”
說完他對易仁身邊的女編輯微微一笑:“張主編,麻煩請你帶他出去,這裡的房子不大,我們想透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