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放和唐平帶着陸大鵬下了樓,郭向陽和樑清風正坐在車上等。
郭向陽一眼看見了陸大鵬,陸大鵬也看見了這輛車,這車他開了三年,多少有些感情。
郭向陽下了車,石放衝他笑了一下,點了下頭。郭向陽轉臉看向陸大鵬,嘴角笑了一下,打了個招呼:“大鵬。”
“郭總。”陸大鵬看着郭向陽,面上有些難爲情,不知道說什麼,又見郭向陽是從駕駛座下來的,找了個話頭說道:“您……,自己開車?”
“熟悉的人走了,其他人開車我坐不慣。”郭向陽收起了微笑,平靜的說道。
“其實,司機很容易請的。”陸大鵬的面色有點微微發白,輕輕撓了下肋骨說道。
“能夠當朋友一樣的,很難找到。”郭向陽看着陸大鵬的眼睛說道。
“可有時候朋友會讓您失望。”陸大鵬說道,他並沒有迴避郭向陽的眼神。
“我從不對朋友失望,只覺得自己肯定哪裡沒做好,才令朋友離我而去。”郭向陽說完,把車的前門打開,看着陸大鵬說道:“我開了一上午,中午吃了飯,有點累,你來開吧。”
“他……,他們都不會開車麼?”陸大鵬覺得胸口有點熱熱的,額頭上滲出了點汗,估計是太陽曬的,他抹了把前額說道。
“他們開車又快又顛,起步太倉促,剎車又太急,我坐不慣,沒你開的穩。”郭向陽拿手指了指石放和唐二人說道。
石放和唐平一起看向郭向陽,又都轉眼看向陸大鵬。
陸大鵬看着郭向陽,眼睛微微睜大了些,嘴角微微顫動了一下,看了眼車輪,見車輪的鋼圈上灰濛濛的,說道:“這車好幾天沒洗了。”
“嗯,我也幾天沒睡好。”郭向陽答道。
樑清風從車裡探出頭來,手上提溜着個透明塑料袋,裡面是兩個環保飯盒,飯盒裡紅的綠的裝了一盒菜,另一盒裡是米飯。
樑清風衝陸大鵬笑道:“怕你沒吃飯,給你打包了點菜。”
陸大鵬聽了,又看向郭向陽,郭向陽正看着他,見他猶豫,衝他用力點了下頭。
陸大鵬不再猶豫,幾步走到車門前,郭向陽鬆開握着車門的手,把身子一讓,陸大鵬鑽了進去。
“等下。”石放叫道。
“怎麼了?”郭向陽問道。
“他現在不能開車。”石放說道。
“爲什麼?”郭向陽看了眼陸大鵬又把臉轉向石放問道。
“他中了毒,還沒解。”唐平在一邊答道。
“石哥,我能開,沒事。”陸大鵬一隻交放在車外,衝石放叫道。
“哦?大鵬,身體不舒服就算了。不急這一下。”郭向陽衝陸大鵬說道。
“不,我能開。”陸大鵬看着郭向陽堅定的說道。
“大鵬,不急這一時,你回來就行了,讓郭總開吧。”石放走近了車門說道。
“石哥,我剛吃了他們解藥,現在沒事,一會你配了藥給我解了毒,不就沒事了麼。”陸大鵬握着方向盤說道。
“嗯…………”石放不知道怎麼說下去。
“郭總,你信我麼?”陸大鵬看着郭向陽,眼睛有點泛紅。
郭向陽看着陸大鵬,笑了下,“我信,”轉眼對石放說道:“讓他開。”說完拉開後座門,上了車,又看着車外的唐平說道:“上車啊,小唐,愣着幹嘛。”
唐平一笑,上了車。
石放看了眼車裡的郭向陽,他正兩手放在膝蓋上,雙眼直視着車的正前方。
此刻,他覺得這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就像一個即將上陣的將軍,正坐在自己的戰車上,不知道他的敵人,有沒有帶好鋼盔。
他又看了眼陸大鵬,見他正雙手緊握着方向盤,眼睛也正盯着前方,從側面看去,他的喉結上下滑動幾下,唐平裡面衝石放催道:“你又發什麼呆?”
石放一笑,拍了下陸大鵬的胳膊,陸大鵬猛地回頭,衝石放叫道:“我能開。”
“你嚎什麼,我知道你能開,你得把腳拿上去啊。”石放指着陸大鵬還放在車門外的腿說道。
陸大鵬紅着眼睛看了下自己的腿,把腳收進了車裡,石放替他關上了車門。可車門剛關上,陸大鵬就一擰車鑰匙,輕輕踩了腳油門,車就穿出了這家酒店的停車場,向大門外開去。
石放一個人張着嘴巴愣在原地,看着這輛黑色的轎車,就跟去趕集樣的穿出大門向右駛去,消失在門口。
石放擡頭看了看天,太陽被半朵雲遮了一半,陽光射在他的臉上,有些刺眼,“啊……切,”他打了個噴嚏,從口袋裡掏出了盒煙,抽出一根點上,突然間,只剩他一個人,他顯得有些落寞,感覺就像一個落單的士兵,部隊開走了,只剩下他一個人在敵後。
他伸了個懶腰,扭動了下脖子,心裡盤算着那個笨蛋什麼時候開回來,見停車場的花壇里正好有幾根竹子,他走了過去,摘了十幾片竹葉,吹了吹上面的灰,塞到口袋裡。
摘了幾片覺得麻煩,看了下四周沒人,索性掰了一節滿是竹葉的枝下來。心想他們右轉出去怕要到前面才調頭過來,轉身準備往大門口去等車子回來。
剛一轉身,就見一輛黑色商務車開了進來,車上下來了兩個人,其中一個人手上拿着一個黑色的塑料袋,
兩個人看了眼石放,見他正拿着半根竹枝站在那裡,轉過臉沒再看他,兩個人徑直就向大廳走去。
石放隱約覺得有點不對勁,擔心是對方的人來找陸大鵬接頭的,立即向大門走去,邊走邊用眼角的餘光看向大廳,那兩個人上了臺階,頭也沒回,走進了大廳。
石放加快了腳步出了大門向右轉去,希望陸大鵬不要開進來接他。現在,還不是讓對方知道陸大鵬已經變了的時候。
剛走出來,就看見郭向陽那輛車正要從左邊往大門裡拐,石放揮了揮手,那車立即轉向,向石放開了過來。
石放走了過去,還沒等車停穩,就拉開了後座的門,車一停,他就串了上去,將門一關,說了聲:“快走,他們來人了。”
郭向陽緊張的看了眼石放,卻被他手上的竹葉貼在了臉上,他倒沒在乎,問道:“這麼快。”
陸大鵬倒沒有問,似乎知道什麼樣的,直接踩了腳油門,將車向前開去,“前面直走,過一個路口再向右轉。”石放說道。
車開了一百多米後,石放說道:“幹嘛啊大鵬,有了方子就不要郎中了,你也太激動了。”
“他是心毒去了,身毒也就解了一半了。”樑清風回過頭來笑道,一眼卻看見石放手上拿着根綠綠的東西,一片葉子剛好戳進了樑清風的鼻孔,嚇得他猛地甩了甩臉,一邊說道:“什麼東西。”
“竹子。”唐平在一邊說道。
“要這個幹嘛?”郭向陽問道。
“解藥的一部分。”石放回答道。
“哦…………”,郭向陽雖然很不解的,但還是皺着眉頭哦了一聲,有片小竹葉正貼在他的耳根,弄的他有點癢,立即用手撥開了。
“不好意思石哥,有一個多月沒碰這車,怪想它的。”陸大鵬靦腆的說道。
“你呀,還跟以前樣,總是黑夜裡摸黃瓜……”石放衝陸大鵬說道。
“怎麼講?”郭向陽坐在後座正中看着石放,唐平在另一邊側過臉來問道。
“沒頭沒腦唄。”石放哼道。
“哈哈哈哈哈”。樑清風和唐平二人大笑。
“石哥,雖然我中了毒,可我也是一肚子加減乘除的哈。”陸大鵬一手握着方向盤,一手抓了抓頭說道。
“哦,這個又怎麼講?”樑清風笑着問道。
“心裡有數唄。”郭向陽學着石放的語氣替陸大鵬答道。
“哈哈哈哈哈。”車上五人一陣大笑。
車輛拐了個彎,陸大鵬問道,“我們去哪。”
“得去找蛛絲。”石放說道。
“也是解藥的一部分?”郭向陽問道。
“嗯,得用新結的蛛絲,過了時辰就幹了。”石放說道。
樑清風突然回頭說道:“新結的蛛絲,我知道哪裡有。”
“哪裡?”石放趕忙問道。
“咱們認識的地方。”樑清風說道。
“那個周易館?那裡有這個?”
“我去過那裡兩次,每次吃麪的時候,都見牆角有幾個小蜘蛛在那裡織網,不知道今天有沒有。反正這裡離那裡近,不如拐過去看看。”
“在哪裡?”陸大鵬問道。
“就在古玩城邊上。”樑清風答道。
“那走,現在就轉去古玩城。”郭向陽往後背上一靠,對陸大鵬說道。
“是。”陸大鵬習慣性的回答道。
壬卜館裡,林小平剛掃完地,正拿着一塊抹布擦着大門的玻璃,看見玻璃門角落上有點灰,他蹲下身子,用手指捏着抹布,輕輕在一邊的水桶裡蘸了點水,對着角落裡的灰細心的摳着,他想把這裡打掃的乾乾淨淨的,他覺得這樣亮敞些,店裡的生意也會很好。
“小平啊,你中午沒吃多少飯啊。”任事卜走到了門口,衝林小平說道。
“沒事,任叔,我擦完了再去吃,一會再看會書。”林小平一邊擦着玻璃,一邊對老人笑道。
“以前,我還沒請過夥計,這下倒辛苦你了。”任事卜笑道。
“這有啥,多虧了您,不然,我都不知道該去哪。”林小平說道。
“呵呵,一會怕是有客人來,我不是跟你說過麼,我這你也待不了多久,早晚你會跟一個人走的。”任事卜說道。
“任叔,我不想走,”林小平停了手中的活,站起身來說道,“除非您趕我走。”
“呵呵,緣份該來就來,該走就走,我不是趕你,你別擔心,我這,就好比你過路的橋,你也有比我這好的地方,再說了,沒事了,你也可以常來的。”任事卜笑道。
“我覺得您這裡,就是最好的地方,我哪都不想去。”林小平看着任事卜說道。
“呵呵呵……”,任事卜正要說話,一輛黑色紅旗轎車開了過來,停在壬卜館的對面。
“人啊,真經不起唸叨,你一念叨了,他就來,呵呵呵。”任事卜摸了摸下巴笑道。
林小平順着任事卜的眼光看向那輛車,車門一開,下來了幾個人。林小平看着其中的一個,眼睛瞪的大大的,一顆心提了起來,看了眼任事卜,又看了眼來人,小聲說了句:“任叔,玻璃好了,我先進去了。”
任事卜卻好像沒聽見一樣,一邊看着對面過來的人,一邊摸着下巴說道:“哦,那就再擦擦,還要再亮點。”
“哦……。”林小平只得蹲了下來,繼續擦着玻璃,一邊從玻璃的反光裡,看着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