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狂風吹了過來,轟的一聲雷鳴,剛纔還是晴空萬里的天空突然暗了下來,路上的行人一個個開始小跑了起來,星星點點的雨水滴滴噠噠的落下。
石放擡起頭,任憑雨水胡亂的打在臉上,一點點洗刷着他內心的驕傲。
雨變的越來越大,天空中彷彿是有個無形的篩子,篩子的上面還有一個傾瀉的水池正往下倒着水,噼裡啪啦的雨水砸在地面上,兩條交匯的馬路上飛濺起一朵朵銀白透亮的水花。
白靈的羽毛全都淋溼了,它擡頭看了看天空,“憾天雷,他果然生氣了。”
“走吧。”石放說道。
“我的力量回來了。”白靈眨了眨眼。
石放彎下腰,伸手摸了摸白靈的嘴巴,“那就不變了,走吧。”
白靈揮了揮翅膀,“告辭。”
“再見。”
這鶴翅膀一拍,騰空而起,迎着大雨向上而去,一頭鑽入烏雲裡,消失在茫茫大雨之中。
雨水順着眉毛滑入了眼眶,石放低頭揉了揉眼睛,他突然覺得有點冷,他對白靈撒了謊,他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對唐平他們的邀約非常不適。
他只是不想讓白靈猜中自己的心思,又不想顯得自己似乎沒了主意,李湘亭的話果然沒錯,唐平沒有問題,但是那個303,他總有種無法信任的感覺。
面對越來越多的人和事,他學會了憑直覺去做選擇,如果他一時沒有主意,他會不做選擇。
驕傲?有麼?
可是不管怎樣,他還是放了白靈,頭上突然沒了雨,但是身旁的雨花一直沒有停。
“煮熟的鴨子也會飛了,何況還是隻鮮活的鶴。”一個聲音笑道。
石放轉臉一看,唐平正打着一把傘站在他身旁。
“已經溼成這樣了,你還打什麼傘?”石放說道。
唐平笑了笑,“下雨要傘,過河要船,這得應景。”
“我是石頭,只能鋪路架橋。”
“可是你有條如意的船呀。”
“這船能渡驕傲的海麼?”
“再驕傲的海,也是被地球這個石頭包裹着,所以你需要一把謙虛的傘,來遮擋這場衝動的雨。”
“你這把傘可一點也不謙虛。”
“下一步,你打算怎麼趟平這條路。”
“我餓了,想吃飯。”
“前面有家店,他們的啤酒鴨香嫩可口、皮薄肉厚。”
“走吧”…………
斯德春坐在丹本基金的十八樓辦公室裡,他正看着窗外的雨景發着呆。
他剛剛否決了兩項投資議案,分部損失了一百二十八個人,全部都死於失血過多。如果霍起壘無法痊癒,石油合約執行計劃就會被擱置,昨天的一切來的太過突然,他還沒有從恐懼中完全清醒過來。
斯德春摸了摸心臟,那裡正在跳動,還好,至少不是石頭。
倫敦和巴黎方面一直沒有消息,從分部出事一直到現在,那邊沉默的令人窒息。
“這幫可惡的老歐洲”,斯德春突然想起了這句話。
如果霍起壘無法指揮,他必須選擇跟霍淳公司的其他夥伴合作進行交涉,雙方必須儘快選擇新的執行人來進行這筆交易。
紐約倒是在他抵達上海的第一時間給他來了新的指令,他被任命瓜神教駐中國區的副主管,沒有辦法,他在這裡待十幾年了,一時選不出最合適的人選。
分解劑用了十二個小時纔將現場打掃乾淨,讓斯德春感到不解的是,爲什麼他仍然是個副主管,紐約方面的解釋是,他們需要一箇中國人。
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斯德春拿起電話。
“您好。”
“會議在新的地方進行。”
“好的,我知道了。”
“下午六點,有車來接你。”
“是。”
“帶上路通。”
“好的。”
路通此時,正在蒙自路一家臺灣麪館裡吃麪,約他過來的,是李萌萌。
“你已經決定了?”路通一邊拿筷子挑着面一邊問道。
“決定了。”李萌萌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嘴。
“嘶”的一聲,路通嗦了一口麪湯條下去,“什麼時候走?”
“下週,我想再看看這座城市。”李萌萌說道。
“通知了其他人麼?”路通問道。
“沒有,”李萌萌說道。
“你在上海沒什麼朋友和閨蜜麼?”路通問道。
“閨蜜?你可以算是一個。”李萌萌一笑。
“我頂多算事蜜,閨蜜就閨不上了。”路通瞄了她一眼,繼續吃着面。
“你倒是想,可你總是邁不出步子。”李萌萌說道。
路通不滿的看了李萌萌一眼。
“我理解你,你邁不出步子不是因爲你沒有這個膽量,而是你總是瞻前顧後。”李萌萌說道。
“理想也是很骨感的。”路通說道。
“我身邊的現實豐滿的想吐。”李萌萌說道。
“你這一走,就不可能再回頭了。”路通吃完了最後一口面,端起碗喝了一口湯,喝完了把碗往桌上輕輕一放。
“那邊也很不錯,風景秀麗,依山傍海,最關鍵的是,那裡一切都很自然。”李萌萌笑道。
“你怎麼不找個男朋友?”路通問道。
“我優秀的讓人望而生畏,除了幾個騷包以外,”李萌萌笑道。
“那倒是,和你戀愛的風險值太大,財經和新聞雙碩,智商要被你碾壓,財力還要大過於你,相貌要風流倜儻、玉樹臨風,身體還要徹底征服你,這樣的男人實在太難找了。”路通把嘴一撇說道。
“哈哈,你好像有種挫敗感?”李萌萌笑道。
“看到你,我恨不得張岱能從地裡爬出來,”路通說道。
“爲什麼?”李萌萌問道。
“女子無才便是德。”路通說道。
“男子有德便是才,這也是他說的呀。”李萌萌說道。
“你的騷包捨得你走麼?”路通問道。
“騷包是這樣一種東西,沒有的時候你可能需要一點,用完了,你會覺得噁心,”李萌萌說道。
“我吃完麪以後,你也就用完了,不會讓你噁心。”路通說道。
“你是悶騷,味道沒散出來,我能忍受。”李萌萌笑道。
“哦是麼,前面有家酒店不錯,不如去那裡開一間房,我讓你看看我到底多有味道。”路通指着玻璃窗外說道。
“看我要走,捨不得了?”李萌萌眼睛一亮。
“拉倒吧,我有女朋友。”路通說道。
“那個讓你不停買單的女人麼?”李萌萌說道。
“這是男人的責任。”路通說道。
“可那不是男人的負擔。”李萌萌說道。
“可是她很白,還會叫我起來噓噓。”路通也抽了張紙擦了擦嘴。
李萌萌把嘴一撅,擡手摸着自己脖子,“我也很白。”
路通盯着李萌萌的脖子嚥了口唾沫,“你再這樣,我下午就請假。”
“哼哼,我聞到了你味道了,把你的模樣都變醜了。”李萌萌狡猾的笑道。
“粗柳不嫌細柳陡,世上誰嫌男人醜,”路通笑道。
“好了,不多說了,”李萌萌拉了下衣服。
“什麼意思?”路通問道。
“可以了,下午還有事要交待一下,路通,我覺得石先生那個提議,你可以考慮。”李萌萌說道。
“怎麼,人還沒過去,就替人當說客了,那剛纔算什麼,職場色誘麼?”路通被李萌萌突然的轉變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覺得你這樣很累。”李萌萌認認真的說道。
這話一出,路通的眼睛差點沒紅,在丹本的日子,他的確累積了些錢,可是進去瓜神教之後他覺得很多思想與自己曾經的所學都格格不入。
女友對他的要求也越來越多,今天人家開了什麼車,明天人家買了什麼包,他開始覺得那是一種上進的動力,男人嘛,就該努力賺錢。
聽的多了,他覺得自己有點像個工具,上次,他已經在石放哪裡倒戈了,可是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在這個場合對李萌萌說出來。
從心而論,他很佩服李萌萌,敢愛敢恨敢作敢爲,巧妙的遊離於各大資本之間,既能在這鍋大雜燴中攥取自己的利益,又能如彩虹過界一般明哲保身。
路通打心眼裡喜歡李萌萌,喜歡她對是非對錯的明確把控,又欣賞她審慎而不失個性的處事風格,更加關鍵的是,她居然還是個美女。
這麼大一件事,她說走就走,路通實在佩服她的果斷,正想再說些什麼,自己的電話震動了一下,拿出來一看,是斯德春的信息。
李萌萌撩了撩頭髮,拿眼看着路通。
“不好意思,我得先走。”路通擡頭說道。
“去吧。”李萌萌彈了彈手指說道。
“見諒。”路通說出句話的時候,覺得自己很沒用,明明自己還想坐一會,哦不,哪怕坐一下午,可偏偏一個信息就能支配他的時間。
“明天再約。”路通說道。
“明天再說吧,”李萌萌淡淡的說道。
“走了。”
“拜拜。”
路通買完單出了麪館,回頭看了眼李萌萌,她正盯着桌子發着呆,服務生過來給她遞了一杯水,路通衝她揮了揮手,可是她並沒有看着自己,路通有些掃興,轉身向魯班路走去。
路通並不知道,李萌萌正看着桌上的化妝鏡,鏡子裡,路通向她揮了揮手。
看着路通臉上的失望,李萌萌眼睛一紅,伸手摸了摸鼻子,直到路通走了一段路後,她才轉臉去看路通的背影。
不知爲什麼,她希望路通能夠再轉一次身,可直到路通離開她的視線,他都沒有回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