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放聽了一笑,“有個傳說,不知道真假,倒和你這轉因就果有異曲同工之妙。”
童七把小黑瓶往懷裡一放,“哦?什麼傳說?”
“傳說當年的鬼谷子王詡,神機妙算天下第一,他有把鐵算盤,可謂算盡天下大勢,絲毫不差。
可最後,他因爲一件事,卻封了算盤歸隱深山,從此一心參道,不問世事。”石放說道。
“是因爲他兒子的事?”童七聽了一笑。
“你也聽過那傳說?”石放一愣,原來童七知道這事。
“呵呵,聽過。
相傳,鬼谷子的兒子屬羊,他算到自己的兒子十七歲生日那天是庚寅日,自己的兒子命犯太歲,又是逢了天血二煞,那天定要要命喪虎口,於是對那個兒子也有些不理不睬。
可他媳婦卻宅心仁厚,整日教自己的兒子多行好事莫要作惡,那兒子自己也時常行善濟人,逢人便說好話待以禮貌,鄉里鄉親也都喜歡。
到了十七歲生日那年,他兒子辭別父母獨自進山,他娘勸他不要去了。
他兒子也是讀過書的,兒子慨然說道,老子云:‘朝聞道,夕死足矣’,既然兒子生死已定,何必虛度這大好光陰,人活一日,當盡一日之善,人生一世,當完一世之責,死責死矣,來世還是一條好漢。
又說還要再爲家裡砍些柴火回來接接竈氣,也算是爲父母再進一天孝心,不枉父母養育一場,說完不顧母親勸阻,獨自進山砍柴。
那王詡在家中仰天長嘆道:‘奈何我算盡天下,竟無法扭轉我兒子的命運,難道這就是天道所云:知九去一,人無完人麼?
說完他便回房靜坐不語,他妻子便焚香禱告,拜的卻不是什麼神仙聖像,僅僅只拜了‘天地’二字的牌位。
話說他兒子進山砍柴,到了下午申時四刻,居然真的遇見了一隻吊睛白額的黃斑猛虎。
猛虎氣勢洶洶的衝他兒子奔來,這孩子也知天命如此,放下柴火,一言不發的坐了下來,只等那猛虎來吃。
誰知那虎朝他聞了聞之後,半天沒有下口咬他,只在他面前停了下來不走。
他兒子閉着眼睛暗自壓住自己一顆怦怦亂跳的心,半注香一過,他開眼睛一看,那老虎竟然掉頭走入了山林,他兒子見那老虎離開,便挑了柴火下山回家。
那王詡的妻子見兒子安然而歸,喜不自勝,王詡自己也是又驚又喜。
喜的是兒子平安歸來,驚的是自己的算盤不靈了,經此一事,他封了算盤一心修道,再不問世事。”童七說完嘆道:“此傳說不知是真是假,我也聽我師傅說的,其實說起來,他跟我九宗門,還頗有源緣。”
“申時逢虎,取得是寅申相沖之理吧?”石放問道。
“是的,日子庚寅,爲松柏木,松柏木必是生於大山之中,從日子來看,他兒子那天的確是上了山。”童七說道。
石放低頭看了看水池,一羣魚以爲人在上面會投食,正圍着一叢睡蓮轉着圈,水面上的睡蓮被魚羣撞的輕輕晃了一下。
石放擡頭說道:“不對啊,老七。”
“哦,哪裡不對?”童七問道。
“庚寅日申時,時辰爲甲申,納音爲泉中水,若以其子爲松柏之木,又遇見這泉中之水,這一看便是逢恩之象,鬼谷子當年,不可能看不出這一點吧?”
“呵呵,可見這傳說並不可信,多爲後人穿鑿附會杜撰而出,不過麼,這故事有勸人向善之旨,不可拘泥於卦象的意思,他編排的倒也不失偏頗,這也算得上是一種轉因就果吧。”童七說道。
“童七,我頭上的包什麼時候消了?”罐子突然問道。
“凡人得七天,你的我哪知道,我有那本事,還需要你的如意果麼?”童七笑道。
“算了罐子,早晚會消的,不急。怎麼搞的,兩點多了,約好了今天過來的,那幫傢伙,怕是在哪裡貪嘴吃,誤了時辰也不知道。”石放看了下手錶說道。
“不急,現在急的不是我們,是他們,你那幫朋友,個個都不省油,就讓他們玩會吧,我可是真羨慕你啊。”童七笑道。
“羨慕我什麼?”石放翻了下眼皮。
“算了,不說了,省的說出來你太得意。”童七擺了下手,衝石放眨了下眼睛,嘴角衝右邊嘟了嘟。
石放忙用手輕輕掂了下罐子,罐子往包裡一鑽,自己從裡面把拉鍊給拉上了。
剛纔進餘慶堂遊玩的幾個少男少女又走了出來,幾人一路嘻嘻哈哈的走了過來,這次,他們卻沒有按原路返回。
石放轉臉一看,他們一共七個人,四男三女,三個女生在前,四個男生在後。
七個人出了堂口,上了池子中間的石板橋,朝石放和童七走了過來,一陣風吹起,石放隱隱聞到一股子油墨的氣味兒。
兩個揹着單肩挎包的少女走在前面,一個少女跟在後面,上了橋中間卻停下來,只看着他們笑。
見兩個少女過來,石放下意識的把身子一讓。
“兩位大哥,你們好,我們想跟二位打聽個事兒。”一個少女走到石放和童七中間微笑着說道。
“你好,你要問什麼事兒?”童七接口道。
“哦,瞧着您貴氣,晚輩想問問,龍門山上幾條龍?”少女笑着問道。
童七聽了臉色一變,正色答道:“同興塔下四面風。”
另一名少女上前問道:“富春江邊誰請客?”
“杭州城裡我做東。”石放在一邊聽的有趣,突然接口笑道。
兩個少女臉色一變,互相看了一眼,童七忙對石放叫道:“你別亂說話。”
“亂說也是話,話多總不空,既然要做東,請君先入甕。對不起了。”那少女說完身子向前一衝,手中銀光一閃,照着石放的面門刺來。
石放腳一點地,翻了個筋斗躍到二少女身後,誰知那四個少年向四處一閃,讓開了石放。
“九宗十里共江東,不要誤會,那是我客人。”童七忙叫道。
童七喊得晚了一步,四個少年散開的位置正好是四個小角,四少年忽然躍起,在空中各自交換了一下,手中好像提着什麼東西。
石放聽見童七的叫聲,知道可能是他認識的人,剛纔像是在對什麼暗語。
此刻見四名少男飛來舞去的,各自在對角交換了四次位置,四名少年剛一落地,就一齊立起單掌說了聲:“合”。
石放忽然覺得身上一緊,忙低頭一看,想擡起右手,卻發現手不能動彈,伸出右腿邁了一步,發現右小腿剛邁出去不到半尺,就被一道力量給挽了回來。
“住手,這是我九宗門的客人。”童七叫道。
“他搶着搭話,說錯了暗語,不殺也得抓了,這可是我們當年的規矩。”一名少女說道。
“這的確是我的不對,但是請容我解釋。”童七說道。
“解釋?你是九宗門什麼人。”少女問道。
“不才正是童七。”童七拱手說道。
“哦,是童師叔,晚輩失禮了,不過這位暫時不能放了,我們得再問問。”少女說道。
“十里堂真是人才濟濟,十年不見,竟然多了這麼多後生。”童七嘆道。
“咯咯咯,童老七,你還是老樣子啊。”一陣銀鈴般的聲音響起,橋上那位一直沒有動手的黃衣少女笑道。
“喂,聽着耳熟,是哪一位故人啊?”童七高聲說道。
“說是熟人不認得故人,我這舊人便成了新人,童老七,你且看看我是誰。”那黃衣少女“嗖”的一聲飛到童七面前,把一張嬌臉朝童七下巴面前一送,一雙美瞳直勾勾地盯着童七。
“啊……,”童七見了大叫一聲,掉頭就跑,“啾”的一聲,這黃衣少女手中飛出一道黃光,石放眼見着一隻黃色金手落在童七的後頸,眼看着這手要碰着童七的衣領,這童七忽然一隱,不見了。
“又想遁,我看你這次往哪裡遁。”黃衣少女回頭衝兩個少女叫道,“用玄女針,破了他的童虎遁,截他退路。”
兩名少女應了聲“是”,說完各自擡手一擲,手中飛出兩道銀光,直朝童七消失的地方而去。
石放擡頭看了看天,發現天昏沉沉的,不像是個下午的樣子,剛纔還是豔陽高照,這一會就變了天,這幾個到底什麼人,童七見了這少女又爲什麼要跑,自己又不知被什麼捆住了一樣。
他正暗自揣測着,忽聽得前頭一聲“哎喲喂”,這聲音是童七發出來的,石放擡頭一看,童七又出現在剛纔消失的地方。
“哈哈哈,看你往哪裡跑。”那黃衣少女大笑道。
“你捉了我也沒用,咱們事成不了的。”童七大叫道。
石放這纔看清童七的樣子,原來他兩邊屁股上,一左一右各扎着兩根長長的銀針。
“捉了你再說,打今兒起,我一刻也不讓你跑了?”黃衣少女笑道。
“黃小小,你打着十里堂的幌子來找我,你破了規矩,以後怎麼在十里堂混。”童面按着銀針旁的屁股蛋子,面紅耳赤的說道。
“哼,十里堂還沒有敢不讓我混的人,你今天必須跟我走,再敢遁了,我把你一雙腿給砍下來,醃在我的養生壇裡,就算你用奇門術跑了,我也能抓着你的正身,哈哈哈哈哈哈哈。”這位被稱爲黃小小的少女說道。
“老七,你惹誰不好,惹什麼護士?”石放突然說道。
“什麼護士?”那黃衣少女轉身問道。
“你不是護士,怎麼喜歡給人扎針,他又不是病腿,你爲什麼砍他雙腿,莫不是你求子心切,缺個老公,要把他抓了去洞房,好生個娃娃來給你十里堂留種續根?”石放指着黃小小說道。
“下流東西,少在那胡說八道,一會割了你舌頭下酒,看你嘴皮子能有多碎。”黃小小怒道。
“嘿嘿嘿,你那捆仙網不見得捆得住他。”童七笑道。
“笑話,我還沒見過能從我這網裡出來的人,就是……,”黃小小話沒說完,只聽的那石放說了聲:“臨兵如鬥陣,行者列在前”,接着人影一晃,石放竟飛身落到了她的面前。
這黃小小眼睛一瞪,回頭看了看身後那四個少年,那四個少年正面面相覷,都一臉愕然的看着眼前那塊空地發呆。
黃小小轉過臉,指着石放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九字訣不是這麼唸的,你……你怎麼出來的。”
“誰告訴你九字訣就要那樣唸的?哈哈哈哈哈。”石放大笑道,“這位姑娘,你行個好,拔了我朋友屁股上的針,我看你們像是故交,大家既然都是朋友,何必舞刀弄棒的傷了和氣,十里堂是吧,久仰大名了,石放這裡有禮了。”
石放朝黃小小一拱手笑道。
他哪裡聽過什麼十里堂,不過是聽他們對話,截了一句下來冒充老江湖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