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從未想過私奔的章蓮心,之所以最終選擇了私奔,其主要原因,皆是源於其父章懷柔的霸道和狠毒。
沈福貴遭受毒打的那一天,爲阻止章懷柔的棍棒,而與其僵持不下,最終迫使其放過了沈福貴的章蓮心,一進家門,就立刻遭到了,感到衆目睽睽之下,顏面丟盡的章懷柔的破口大罵!。。。。。。同時,暴跳如雷的章懷柔,還狠狠地給了,從小未捨得用大氣哈過的女兒,兩計響亮的耳光!那不堪入耳的怒罵叫囂,更是披頭蓋臉,瀉瀑般灌頂而下。。。。。。
兩腮,立現血凌子指印的章蓮心,手捂着火辣灼疼的臉,傷心委屈地,哭的是天昏地暗。
然而,這還並不算完,對女兒的痛哭,不僅無動於衷的章懷柔,反倒勒令着他的老婆和兒子,將女兒拖拽到了破舊的西廂房,一把鐵鎖,將其關鎖在了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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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求求你別鎖俺,好不好?!俺都已經聽您的話了,爲什麼還要把俺鎖起來呢?。。。。。。”如梨花帶雨的章蓮心,用力搖晃着高梁秸子壘就的柴門,拚命哀求喊叫着。
“爲什麼鎖你?爲了讓你斷了對那‘地主羔子’的念相!蓮心,老子警告你,你最好乖乖給老子呆在裡面!你哭、你叫、你就是尋死上吊,老子也不會放你出來!。。。。。。老子決不會再讓你有機會,去跟那‘地主羔子’勾勾搭搭,丟盡你老子我的臉!。。。。。。”氣急敗壞的章懷柔,繼續在院子裡衝女兒跳着腳。
“爹!。。。。。。爹俺答應你不跟福貴來往了,還不行嗎?求您放俺出去吧!。。。。。。這小屋裡又髒又亂的,你讓女兒怎麼住呀?!爹。。。。。。”環視着黑乎乎的屋子,自小就愛乾淨,頗有些潔癖的章蓮心,依舊苦苦哀求。
“你個沒臉沒皮的東西!就甭那麼講究了,湊和着住吧!。。。。。。這都是你自找的,你以爲老子還信你的鬼話呀?就衝你今天跟老子較的那勁兒,老子死都不相信你會跟那小子斷絕來往!。。。。。。省點力氣吧,你就!甭跟老子耍花腔、玩心眼!。。。。。。到了該放你的時候,老子自然就會放你出來!。。。。。。”將女兒關鎖到柴房的章懷柔,根本就不買女兒的帳。腦子裡已謀劃好了的他,帶着幾分識破的得意,同自己的閨女針鋒相對着。
“沒有老子的命令,誰也不許給她開門!不然,老子連你們的腿,也一起打斷!。。。。。。”一臉兇相的他,轉頭一邊衝自己的老婆,威嚇着,一邊餘怒未息地出了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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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關鎖在小廂房裡的章蓮心,開始幾天並不順從,一直用不吃飯,來抗議着其父的苛責懲罰。沒想到連餓了三天,也沒能讓父親有半點心軟的她,終於相信了自己的父親,真得是長着一付鐵石的心腸。。。。。。明白了這一切的她,不再絕食哭求,而是默默端起了飯碗,重新思索着自己今後的路;期待着,氣消後的父親,能早日將自己放出柴房,還給自己那原有的自由。
“大姐,咱爹正託人給你說媒呢!咱爹說,要把你嫁到鎮上去!。。。。。。”章懷柔的二閨女章蓮蕊,一直都是姐姐章蓮心的小親信。在一次替母親給姐姐送晚飯的時候,她附在姐姐的耳邊,悄悄通報着消息。這,是她在父母親揹着她和弟弟商議的時候,偷偷聽來的;也正是打定了主意,要讓章蓮心攀權附貴的章懷柔,擔心自己這對小兒女,會給關鎖着的大女兒通風報信,而瞞着他們,暗中策劃進行着的事情。
“啊?。。。。。。”聞言的章蓮心,那剛剛端起的飯碗,都差點失手掉到了地上。“這可如何是好?姐可怎麼辦啊?蓮蕊。。。。。。姐,姐不能負了你福貴哥的!。。。。。。”一臉驚詫的她,滿眼無助地望着妹妹,神情慌亂地手足無措着,道。
“姐你先彆着急!。。。。。。反正,爹現在還沒託到人呢!。。。。。。姐,你不是腦子最好使的嗎?你就趕緊好好想想辦法!等你想到了,妹妹一定會幫着你的!。。。。。。”與章蓮心最貼心的小蓮蕊,懂事地寬慰着,已亂了方寸的姐姐。
“妹妹,你能不鎖門嗎?姐想逃。。。。。。求求你妹妹,幫幫姐吧?。。。。。。”已感到大腦空白了的章蓮心,見已拿上了針線簸裡的剪刀(剪刀是章懷柔爲防女兒想不開,厲令白天給晚上收),轉身離去的妹妹,又準備着給門上鎖。忙一把扯住柴門,哀哀乞求着。
“姐你傻了呀?俺要是不鎖門,咱爹還不立馬就知道了你的用意?還不得連俺也打死呀?!再說,你這明目張膽、盲盲目目的,能逃得出咱爹的手掌心嗎?咱爹是什麼樣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姐,你就是想逃,也要先好好想周全了,是不是?。。。。。。”才十五歲的章蓮蕊,反倒顯示出了不平常的沉着。她異常冷靜地,對失措的姐姐,分說着。而後,輕輕鎖上房門,若無其事地回屋交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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頹喪地跌坐在柴堆上的章蓮心,真真是六神無主了!
原以爲,之所以關鎖着自己的父親,是因爲那天被自己氣壞了,才狠心這麼做的。所以,不再哭鬧的她,一直乖乖地呆在黑暗的柴房裡;乖乖地做着,母親交給的針線活兒。。。。。。就是期望着自己的父親氣消之後,能早一天將自己放出柴房,讓自己能夠有機會,慢慢說服、感化他;期望着有一天,他會同意自己與沈福貴的這樁親事兒,讓自己堂堂正正的嫁入沈家。。。。。。
然而,妹妹蓮蕊帶來的消息,卻徹底推翻了她那天真的想法;徹底滅掉了,她心裡那僅存的一線希望。。。。。。對父親徹底失望了的她,一口飯也沒能吃下去。。。。。。絕望地靠在黢黑的牆上,雙手用力捂着嘴,嚶嚶地痛哭了起來。
一輪明月,悄悄爬上了對面的房檐兒,透過並不密實的柴門,將絲絲縷縷的銀光,輕輕灑在了孤苦的章蓮心身上。。。。。。給這個黑暗的小囚籠,注入了點點的亮兒。
哭累了的章蓮心,縮在門旁的旮旯裡,那雙已腫的象桃子般的眼睛,失神地落寞着。。。。。。一眨也不眨地死盯着,那被高梁秸子切割成了絲兒;切割成了縷的月光。。。。。。思緒,卻早已遊離到了,那個同樣月光如水的,靜寂的河畔——一對相擁而坐的戀人,在微風習習、柳絲輕繞的月光下,輕言細語、海誓山盟着。。。。。。好半天都不曾有任何反應的她,嘴角,已開始輕輕上揚 ,一縷甜美的微笑,悄悄盈上了眉梢。。。。。。忘情的她,並已擡手撫摸着,那切割着月亮的高梁秸杆,腦子裡,突然出現了兩個字,並已在不停地閃爍着——“私奔”!
這兩個被世人唾棄,遭世俗不恥的兩個字;這兩個古來就被禁言;被剔除在女人的字典之外,就連想到它,都讓女人覺的是恥辱,是失貞、失德的兩個字,此刻,卻在章蓮心的腦海裡,瘋狂的,跳躍了起來。
過去同樣視“私奔”倆字爲羞恥的她,在這絕望的夜晚;在這如洗的月光下,爲了她那源於內心的真情實感;爲了她那誓死不愉的愛情,第一次,把“私奔”當成了,通往幸福彼岸的一條途徑;第一次,切身體會到了“私奔”這倆字,是由多少的辛酸和苦處,來書寫而成。。。。。。一夜未眠的她,更是第一次,勇敢地正視着“私奔”,把它當作了一件很嚴肅很嚴肅的事情,鄭鄭重重、認認真真地,思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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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鄭重思慮之後的她,在妹妹章蓮蕊的幫助下,三天之後,就有了傳送出去的紙條,和放置在沈家門口的包袱;有了,藉着蓮花山機場每天軍事演習之時,飛過沈家堡上空的飛機的轟鳴聲,用手上的剪刀,一根一根,剪斷着柴門上的高梁杆兒,爲私奔之夜,做着充份準備的智慧。。。。。。
就在一切準備就緒,預定私奔的時刻來臨的夜晚,天公,也好似在作美成全着,這對苦情的鴛鴦。將厚重的雲層堆滿宵穹,讓它們,把本就下弦的月亮,不時地給遮擋住。
然,就在這萬事具備的時刻,一向習慣早睡的章懷柔,卻一返常規,好似滿腹心事般的,在院子裡踱來踱去。。。。。。緊張等待着出逃的章蓮心,盯着遲遲不肯回房的父親,想着在河畔焦急企盼着的沈福貴,她的心,可真如油煎火煉一般。。。。。。
時間,在一秒一秒地煎熬着。。。。。。總算是看到回屋後的父親,已經吹熄了燈火。心如八隻小兔兒,撞蹦着的章蓮心,慌忙用力撕扯着,已被其剪得,只剩些微連筋着的柴門。。。。。。
由於過度的慌亂緊張,感覺到手好象被絆住的她,“刺啦”一下用力掙脫了勒絆,便如同一隻恐慌到極點的小鹿,心驚膽顫地,衝入了朦朧的夜色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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