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屬下慌恐
何清君無意識地摸着腰間玉笛,紀芙竟真的沒死?這算什麼?好人活不長,遺害一萬年?能一路跟着大內侍衛到亂葬崗救人的,想必必是宮中的有心人。
“千歲大老爺覺得,會不會是蘇盛?”
“這倒也未必,紀紹恆在南宛爲侍郎十餘年,不可能不在京中暗埋下自己的勢力。像上次國宴行刺天晉太子之事十之八九與紀紹恆有關。”
何清君心下犯了嘀咕,她一直以爲蘇盛與國宴行刺一事,絕脫不了干係,難道竟真的是她猜錯了?卻聽令狐薄道:“如你所懷疑的,蘇盛未必與國宴行刺一事無關,本王已經派人混進慕月山莊,從那裡開始查,而五哥確實間接都與這些事有着蛛絲馬跡的聯繫,五哥打得什麼主意,本王一時猜不透,他既不像是要奪皇位,卻又不肯安於室。”
何清君問道:“那千歲大老爺的意思,可是,讓我緊盯着蘇盛?”
令狐薄搖頭,道:“本王會派暗探盯着,若需要你出手時,本王自然會吩咐你去。”頓了一頓,又道:“第二件事,便是南浩志已經在聯繫佈署謀反起事,恐怕會在上元燈節。”
何清君吃了一驚,“他還真打算近期謀反?”
令狐薄道:“南家暗中培植了多年勢力,怎麼可能輕而易舉放棄?加上本王不但未接受南家與本王聯姻的意願,更將南雪瑩指給天晉太子和親,他們自知本王是下了決心要剷除南家,逼得他們不得不殊死一搏。只是不知爲何,最近太后與其兄南浩志意見分歧很大,經常爭吵。”
何清君聞言,不由得眼一亮,“他們意見分歧?是不是因爲玉簪的事?”
令狐薄搖頭表示不知,“本王倒覺得太后未必同意其兄謀反起事。”
何清君不解,“爲何這般說?太后不是一直幫着孃家培植勢力,恨不能立時架空小皇帝和你?難道不是爲了南家稱皇?”
令狐薄看她一眼,低聲道:“南淑蘭畢竟是個母親,若南家謀反成功,小皇帝必死無疑,那麼她失兒子,若是起事不成,南家皆滿門抄斬,那麼她失孃家。對她而言,孃家坐擁朝廷大權,兒子當皇帝,她當太后,或許便是最理想的平衡。”
“不過,他們兄妹意見不合,那支玉簪未必不是其中原因之一,玉簪內藏有的東西,必是跟南家有關的機密。既然玉簪出現在四王府,贗品卻出現在五王府,那麼五哥可能已經知道了些什麼,故意用贗品暗示你。清君,五王府的線索不能斷。”
何清君點頭,“五王府的事,我來打探。對了,千歲大老爺,那清音閣與五王爺可有關係?”
令狐薄“嗯”了一聲,道:“本王派人去查了清音閣閣主玉婉兒,表面上看起來,清音閣的房契地契都是閣主玉婉兒的,但是這玉婉兒,年紀不過二十五六歲,若是家中有財有勢,一個美麗端莊的女子絕不會開這種風月場所,若是家中無財無勢,哪裡來的房產和背景開這清音閣?因此她背後必是有人,本王已派人去查玉婉兒的底細去了。”
何清君秀眉蹙起,咱們南宛的五王爺倒底打得什麼主意?
令狐薄道:“本王最近忙着暗中調動佈署朝裡的兵力,有些事情可能顧及不到,你便多費下心,盯緊李宗禪,五王爺和蘇盛,紀芙那裡,你也小心些。”說着從懷裡取出一枚碧玉扳指,道:“這是調動本王暗衛的信物。若是有事便可憑此班指調遣本王的暗衛,本王會吩咐下去,加上此信物,他們必會視你爲主。”
“啊?”何清君驚呼,他竟將如此重要的信物交給她?他倒是放心。
令狐薄將扳指放進她手心,道:“這些暗衛,只是本王的暗衛,無關朝廷,是師父生前爲本王訓練的暗衛。”
何清君“嗯”了一聲攥緊扳指,擡眸望他:“你師父到底是哪位高人啊?”
令狐薄一笑:“我師父啊……十幾年前,江湖中有位狂魅劍客,打遍天下無敵手,甚至你師父玄機老人,也敗於他劍下,你可聽說過?”
何清君攥着扳指驚訝站起:“邪魅狂人蔡北劍?!”
令狐薄笑着點頭。
震驚之下,她竟合不上嘴了,那位邪魅狂人,一手無形劍氣,無人能敵,是師父唯一佩服的人,當年邪魅狂人找師父挑戰,師父用盡平生所學,卻還是敗於蔡北劍的絕妙無形劍氣下,師父佩服之餘,那是慚愧地痛哭一夜啊——當然不是真哭,只是一邊喝酒,一邊拉着當時只有十一歲的她乾嚎而已。
這蔡北劍既是師父唯一佩服的人,卻是師父心中永遠的遺憾,自大敗於邪魅狂人劍下後,師父畢生最大的願望就是找到師孃後,再找那位狂人大戰上三天三夜,只可惜,後來聽說那位邪魅狂人被人暗害,中毒而亡。
何清君看他,是啊,邪魅狂人中毒而亡,令狐薄的師父不就是中毒死的嗎?她記得他說過他師父死於極樂見佛之毒,而且應該是代他而死。邪魅狂人曾對師父說過,師父武學上的成就,已是世所罕見,他對師父極爲佩服,只不過師父吃虧在內功略遜他一疇,當時他還嘲笑師父是敗於女色呢,把師父氣得險些如潑婦般跳腳罵街……師父一向只對師孃鍾情,哪兒來的女色一說?
現下想來,那邪魅狂人,根本就一生未娶!說不定至死都是童子身!這樣想着,不由得看向令狐薄,他爲練武功,年至二十六歲,還是童子身……雖然令人欽佩,卻離他師父是差遠了。
令狐薄看她表情便知她心中所想,不由得耳廓泛紅,“本王習武原本只爲能在皇宮這種吃人的地方自保,並未想着要去稱霸武林,故而師父說守得二十年童子身足矣。”
何清君促狹地笑笑:“當然足矣,練了二十年,雖比不上令師那般成就,但已是世上少有敵手,令師終身‘守身如玉’,也不過比你略高一疇,可見千歲大老爺比令師有天賦多了。”
令狐薄睨她一眼,明明聽起來是稱讚之意,爲何他就是覺得她不懷好意呢?她那是什麼笑?忽地省起,她這是拐着彎兒嘲諷他想女人了,所以不願再守童子身!
他咬牙,正欲將她捉過來好好懲罰她一番,卻見她“嗖”地跳起,從窗戶上竄出去。
又過了兩日,何清君出了養義宮,打算順着蘇盛這條線索,去查一下五王爺,卻正巧遇見五王爺令狐簫。
令狐簫溫潤地笑着走向養義宮方向,瞧見何清君出來,頓足,笑道:“何護衛這是要出宮?”
何清忙朝他行了一禮,含糊地答道:“呃,出去瞧瞧我姨娘和六妹。”
令狐簫似笑非笑地瞧她,狀似不經意地道:“何護衛看上去跟姨娘關係很好啊。”說着似乎輕嘆了一聲,幾近低喃地說了一句:“本王倒是從未聽說有妾氏不算計嫡子嫡女的……”
何清君一怔,不解地目光落在他臉上,想從他眼底探出幾分用意,是她多想了麼?爲何她竟覺得令狐簫似乎在提醒她什麼?若說是提醒她,卻又是爲何?再說李鳳香與何清茹還是他帶進宮裡的,他究竟想做什麼?對他,她總有種似敵非友的感覺,但他卻在她以爲他是敵人時,似乎他又會有意提醒暗示她一下,玉簪的事如此,姨娘的事又如此。
令狐薄溫潤淺笑着,那清潤的眸子,怎麼看都不像包藏着權力野心,可是,很多事情卻又跟他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實在令人費解。
何清君見他不像是要走的樣子,靜靜地看着她,似乎在等着她發問。
她沉吟片刻,索性擡頭盯着他問道:“五王爺,屬下有一事,想請教一下,不知五王爺願不願意爲屬下解惑?”
令狐薄笑吟吟地點頭,道:“何護衛但說無妨,本王定然知無不言。”
何清君微一猶豫,道:“若有冒犯之處,請王爺不要見怪。”令狐簫笑着點頭,示意她只管問。
“五王爺,那日有幸得五王爺邀請入府,曾見過安側妃頭上戴了一支玉簪,像極雪瑩郡主丟失的那支,卻又不是那支……五王爺是否知道安側妃頭上的玉簪是從哪兒買的?”
令狐簫聞言垂目,似是在思索,喃喃道:“玉簪,那日容兒頭上戴了支玉簪麼?”
何清君耐心等着,做戲總要做全,他若立時就想起那玉簪倒越發顯得他別有用心了。
“……呃,本王似乎隱約記得,那日容兒發間那支玉簪,應是本王找人爲其打的吧。”令狐簫終於確定的擡眼,“嗯,是那支。本王曾在玉飾店見過這麼一支玉簪,覺得極爲好看,便找人爲本王的側妃打了同樣一支,原來竟跟雪瑩郡主丟的那支一樣嗎?”
何清君做驚訝狀:“在玉飾店見過?五王爺可否告訴屬下,在哪個店裡見過嗎?”
令狐簫一臉笑容,眼底帶着一絲戲謔:“本王忘記了,總而言之是一個玉飾店。”
何清君擺出一副可憐相,坦誠道:“五王爺,這支玉簪是從屬下手裡丟的,屬下到現在一直揹着個竊罪的黑鍋,而且,這玉簪裡有個重要秘密,若是找不到,屬下這腦袋很難保住,屬下求五王爺仔細想想是哪個玉飾店,救救屬下。”
令狐簫“噗”地輕笑,眸中閃過嘲弄之意:“何護衛,你不用這般裝可憐,就算六弟會摘了本王這顆腦袋,也絕計不會砍了你的腦袋的,你擔心什麼?”
何清君微微臉紅,乾咳一聲,索性厚臉皮到底了,“五王爺既然有意暗示屬下,何不索性告訴屬下,那玉簪究竟藏在哪裡,簪裡有何秘密?”
令狐簫負手繞她轉了一圈,似笑非笑地睨她,答非所問地道:“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看來何護衛並未將本王放在心上啊。”說完竟徑直向養義宮去了。
何清君愣愣地望着他的背影,喃喃唸叨: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他什麼意思?說着拍拍頭,這個殺千刀的五王爺倒底在向自己暗示什麼?殺了她她都不信五王爺是用這兩句詩表達情意,可是他暗示什麼呢?
她搔着額頭出宮去,直奔清音閣去。
到了清音閣大門外,纔想起自己一身女裝,不便進清音閣。這天色尚早,更不便去蘇盛府上探查。於是索性便咬牙去了附近一間成衣坊,抱着放血的心態,掏出七兩銀子,買了套男裝,險些淚奔,她吹一個月的曲子才二兩包銀,這一套衣服,她得吹四個月曲子才能買得起。
然後將那隻玉環取下,將原本就簡單束起的頭髮,重新束成男人的髮髻。然後大搖大擺地進了清音閣,那迎賓的女子應是似乎是對她有了印象,笑吟吟地迎上來問道:“公子今兒個可是還要點紫煙姑娘?”
何清君大窘,紅着臉道:“其實我只是仰慕紫煙姑娘的簫技,並非……”
那迎賓女子笑而不語,一副她什麼都明白的表情,直把何清君窘得恨不得找個老鼠洞鑽進去。
“公子請微等會,紫煙姑娘正有客人……要不公子點其他人試試?”
何清君擺擺手,不好意思地笑道:“不用了,那我就等會吧。”
那迎賓女子引她到大廳一旁的桌邊坐下,又讓人爲她上了茶水和糕點,微笑着施禮請她稍等,然後退出去。
何清君一邊喝着茶水,一邊在想着五王爺那句“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是何意思,他還頗爲幽怨地埋怨她未將他放在心上,這卻是爲何?細細回憶當日,實在沒有讓她放在心上的事,入畫,是榮幸,畫卻被他收藏了。不過好在他送了把精緻匕首,算做補償。想起那把匕首,不禁一陣惋惜,世所罕見的匕首啊,就被令狐薄平白收了去。嘖嘖咂舌,再一陣惋惜,早晚得想個法子拿回那把匕首,便是賣了換錢也好啊。
想起換錢,她又心疼了,明明她纔是蜂雀閣的閣主,爲什麼每次都是她來見紫煙?見也就見了,爲何她要每次花四十兩銀子見她?如此一想,更覺得冤枉死了,這個妖孽紫煙架子端得好大,究竟她倆人誰纔是閣主?
越想越氣,總得拿回來些纔好,目光落在那盤糕點上,糕點委實精緻啊,可惜自從吃了四公主晉樂音的那兩盤糕點後,她對糕點早就成了寧願餓死也不愛聞其味的地步,實在是可惜了。想了想,怎麼都覺得太虧了,便從腰袋裡取出那方乾淨的手帕鋪在桌上,在迎賓女子和大廳裡其他兩位文雅文士目瞪口呆的驚詫目光中,淡定地將盤裡的糕點一塊塊拾進絹帕裡,繫好。就算她不能吃,外間街上的乞丐卻能吃得,她就借花獻佛,當是爲自己積德了。
那迎賓女子眼角抽上兩下,十分有禮地走過來,柔聲道:“公子若是愛吃,奴家可再爲公子端一盤來。”
何清君兩眼一亮,趕緊道:“好啊好啊。”
那迎賓女子美面一僵,瞬即鎮定下來,笑咪咪地命人再端來一盤。那兩位同樣在等待的文士已經一臉鄙視地竊竊私語起來。
何清君眸射精光,冷冷掃了他們一眼,那兩人立時噤聲。何清君暗笑不已,淡定地在三人的注視下,打開絹帕,將這一盤糕點一同打包包好。
那迎賓女子似乎是無語了,悄悄退到一旁。
過了片刻,那女子過來請她上樓,說是紫煙姑娘請她上去。
何清君提着那包糕點,照樣進了丁字四號房,推門進去。紫煙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進門,“喲,何公子又來了?”
何清君瞪她,哼了一聲道:“紫煙,爲什麼本閣主每次見你都要花四十兩銀子?”
紫煙此刻正坐琴旁,想來適才是爲客人撫琴而非吹簫了,聽她這般說,隨意地撥着琴絃,擡起那雙似有情若無意的媚眼兒,笑得跟個萬年妖孽似的:“因爲本姑娘是美女,而你不是啊。公子,若你生得跟紫煙一般,紫煙也願意花四十兩銀子去見你。”
何清君淚奔,她就說這個柳含煙是個妖孽,她還真是個妖孽!雖然她確實生得美,美得慘絕人寰,可是她有必要這般自戀嗎?有必要這般打擊她嗎?有必要嗎?!
“紫煙,本公子不是來尋花問柳的,本公子是你的閣主!”何清君咬牙切齒地低呼。
紫煙眨眨那雙美麗且妖孽的如剪眸,渾不在意地笑笑:“閣主麼……說起來,是你有求於我吧?”
何清君情不自禁又想撞牆了,王母娘娘,求你收走令狐薄那妖孽時,順便把這尊也帶走吧!雖然她是閣主,但柳含煙是師孃的養女,她一句話,便可讓師父前功盡棄,師父前功盡棄了,爲找師孃,這大把的銀子還是要花,她爲錢奔波的日子就永遠沒個頭啊!
她憋屈地忍了又忍,小臉兒一垮,終於將那口惡氣忍下,“好吧,紫煙,我確實有求於你,我今天來,一是想讓你打探一下清音閣閣主玉婉兒的底細,爲何這清音閣在她名下。”
紫煙調了調琴音,雙手輕撥,立時傳出絕妙的琴音,嘴角綻出狐狸般討厭的笑容,慢吞吞地道:“這個不太好查,玉婉兒平時並不願意親近我們…。不過,她身邊的嬤嬤們倒不是那麼難親近……”
何清君被她大喘氣般地吊了半天,氣得差點背過氣去,師孃爲何要收養這麼一個妖孽?自己撫胸順順氣,算了,自己不惹她,免得給師父帶來麻煩。
“二是,師父師孃可能已經到了京城附近,說不定不日內就會進京,紫煙,求你行行好,千萬別從中搗亂行嗎?師父追了師孃十幾年,很不容易啊,你就是不可憐師父他老人家,也當是可憐可憐我們樂山這幫徒弟吧,實在是折騰不起了,你想想,咱們這些年賺得錢都哪兒去了?還不都讓外人平白得了去?”
卻見紫煙雙手急撥,琴音急促起來,便如千軍萬馬、四面埋伏般驚心動魄,直把何清君的心緊緊揪在嗓子眼上,突然紫煙雙手按住琴絃,琴音嘎然而止,她面帶慍色站起,冷冷盯着何清君:“我爲何要可憐你們,若不是你師父像瘋子一般追着我們滿世界跑,我和義母活得不知多滋潤,哪用像現在一般到處飄泊,居無定所?!”
何清君怔住,其實她和她都是師父師孃這對怨家的受難者…。“紫煙,他們是夫妻,就算有誤會,總得見面解釋清楚,你和師孃不能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一下子把樂山上下都瞧成是罪人。我姓何,是臺文城從前的首富何泰德之女。”
紫煙冷哼一聲,將頭轉向一側。
何清君是怕極了這妖孽在師孃面前使壞,也不管她想不想聽,願不願聽,反正她花了四十兩進來聽曲,她柳含煙煙再不待見她,做爲紫煙的身份,是無論如何不能趕她出去的。
“紫煙,你可以去打聽,當年何家全家死於一場大火中,我是唯一的倖存者,是師父救下了我,剛將我帶回樂山,師孃便怒罵師父竟帶着個私生女回來,憤而離家出走,都十幾年了,仍不肯消氣,師孃這把火燒得時間可真夠久的,其實師父和我真得很冤,我們很冤……”
紫煙轉過頭裡,眼裡多了幾份疑惑,“義母明明曾瞧見你師父抱着個女人,那個女人當時抱着你師父大哭大鬧,你師父都不着惱,若不是愧對那女人,爲何會如此?只過了半個月,你師父便帶着你回到樂山,不是私生女是什麼?”
何清君第一次聽說此內情,於是她華麗麗地被驚悚了,有個女人抱着師父大哭大鬧?師父竟然也抱着人家?這這…。這是從何說起?
“所以說可能有什麼誤會了,若師父真跟那個女人不清不白,爲何會追着師孃十幾年,這天下有哪個男人能做到啊?我師父對師孃絕對是深情不已,忠貞不二的。我用……師父的腦袋發誓!”她本來想說用自己的項上人頭髮誓的,但想到師父竟被師孃瞧見曾抱着個女人,不由得不確定起來,或許是師父心虛,所以才追着師孃滿世界跑?若是師父有錯在先,她犯不着奉上自己的腦袋,不如就用他的腦袋,便是死在師孃手下,他也值了…。她惡劣偷笑。
見紫煙面色有些鬆動,不由得心下一喜,趕緊道:“紫煙,我不求你爲師父說情,只求你別搗亂,讓師父跟師孃把誤會解釋清楚,若真是師父對不起師孃,便趁機斷了他的念想,你們也清靜了,我也解脫了,若是真有什麼誤會,讓他們夫妻團聚,你不也是功德一件嗎?難道紫煙只想自己霸着師孃,見不得師孃有個幸福的晚年?”
她這個帽子扣得有點大了,紫煙不悅瞪她,卻也不由得被她說動了,若是義母真能得享幸福晚年,倒是她最樂意瞧見的。“好,我見到義母什麼都不說就是。”
何清君欣喜點頭,起身對她深深一揖,“紫煙,若師父與師孃今次能得以團圓,便是讓我給你磕頭致謝,我都情願。”
紫煙沉着臉道:“你別高興得太早了,是不是誤會,得義母自己定奪。再說,誰不稀罕你磕頭致謝?!”
何清君微微尷尬,這個柳含煙也很沒口德!
不管如何,她總算答應不摻合搗亂了,這也算是她不枉此行,沒白瞎了那四十兩銀子。
何清君滿意地哼着小曲、提着那包糕點下樓,卻在樓下廳里正巧又瞧見五王爺,她愕然,出宮時遇見他,這逛清音閣還能遇見他,是太巧了,還是他根本就留意了她的行蹤,對她起疑了?她微微低頭沉吟,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讓他在清音閣遇見,他必會暗中盤查一番,只怕會給紫煙帶來些麻煩,還不如就用半真半假的話打消他的疑慮。
“五王爺?!”她作驚訝狀輕呼。
令狐簫也是驚訝轉頭,“何護……何公子,你怎地跑到清音閣來了?”
她側頭瞧他,不經意地摸摸頭頂的男式髮髻,似笑非笑道:“五王爺來得,屬下就來不得嗎?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本王是男子,自是不同。”
何清君環顧大廳,幸好無人。她紅着臉,訕笑:“屬下此刻也是男子。”
令狐簫眼中泛着意味不明的光芒,“何公子是來聽曲還是找人?”
何清君臉更紅了,埋怨着:“這清音閣好是好,就有一樣不好,爲何不歡迎女客?難道女子聽不得雅音聖曲麼?”
令狐簫響起清泉般的笑聲:“本王想,清音閣並非不歡迎女客,只不過這裡終也算得上風月場合,女子來此,總是於清譽有損,故而女子少來吧。”
何清君想想也是,大家閨秀對這裡避之唯恐不急,自然不會來,平常家的女子想來也無錢來。“其實我既是來聽曲的,也是來找人的。”
“哦?”令狐簫不解看她。
“說是聽曲罷,其實也聽不出什麼境界,只是覺得煞是好聽,自從跟攝政王來過一回後,便總是想再來聽聽紫煙姑娘吹彈的女子,也不得念念不忘,就是想聽聽而已。”
令狐簫輕笑,這倒不稀奇,來清音閣聽曲的人有一半是不懂音律的,只是覺得好聽上癮,姑娘們又都長得極美,便總是忍不住想來。
何清君看他表情覺得他已經信了七八分了,又道:“屬下每次來必點紫煙姑娘,你道卻是爲何?”
“爲何?”令狐薄跟着問道。
“因爲啊,我發現紫煙姑娘是我師孃的…。”她猶豫着看他,“算了,五王爺來清音閣是來找樂子的,我跟五王爺說這些閒話做什麼,平白掃了五王爺的興。”
令狐簫卻饒有興趣地瞧着他,溫潤的笑容,讓她看得心裡暖乎乎的。
“何護…。何公子這般說便是跟本王見外了,本王一直對你十分的欣賞,何公子說的話,本王自然愛聽。”
何清君一直惡寒,這話說得,彷彿他們之間有什麼曖昧似的,讓旁人聽了去,定會以爲兩個男人斷袖什麼的。
“其實也沒什麼,不過是屬下發現紫煙姑娘是我師孃的養女,師孃的養女呢,怎地跑到清音閣來了…。嘿嘿,我師孃對師父有些誤會,滿世界的跑,師父就滿世界的追,紫煙姑娘跟師孃一起恨着我們樂山上上下下呢。屬下便想趁着聽曲的機會,多多跟她套套近乎…。只是她好像對屬下完全沒有改觀啊。”
師父師孃的事,江湖上本就是人盡皆知,無須隱瞞。他既然在清音閣遇上自己,想來自己點過的姑娘,他必會暗中盤查一番,那麼紫煙跟她的關係還是會被他查出,反而引得他更加懷疑,不如索性經她的口說出,讓他去證實,打消他的疑慮。
令狐簫笑道:“原來如此啊,既是誤會,解釋清楚便好了,何公子不必這般苦惱。”
何清君長嘆一聲,這次是真的無奈嘆氣,“解釋清楚談何容易,十二年了,師父都沒解釋清楚呀……師父真命苦…。”說着搖了搖頭,再嘆一聲,朝令狐簫拱手作揖:“不打擾王爺了,屬下先告辭了。”
令狐簫點頭,那溫潤的眸子注視她,“何公子,不必太煩惱了,令師對令師母如此深情,老天自不會薄待他們。倒是本王啊,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說完,他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負手上樓。
何清君手指勾起,尷尬地蹭着額間,五王爺,你倒底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