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歲大老爺,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令狐薄道:“自然是要去辦一件很重要的事。”
何清君疑惑看他,“什麼很重要的事?”
令狐薄卻不語,只是勾着脣角看着她。
過了小半個時辰,聽到車伕道:“攝政王,到了。”
何清君打開車廂門,掀開布簾,往外看了看,不過是雲鶴居嘛,有什麼好神神秘秘的?當下撇下嘴,跳下車來。
沒了衆官在面前,令狐薄也不等她伺候,緊跟着跳下馬車,道:“清君,走,進去。”
何清君恪守護衛的職責,規矩地追在他身後。一進雲鶴居,黃掌櫃立時迎過來,令狐薄低聲問了他幾句,然黃掌櫃便引着兩人往後院走去。
黃掌櫃帶他們到了二樓,在一間上房門前停下,低聲道:“攝政王,那位夫人就住在此間。”
令狐薄點頭,示意他下去,然後擡指輕敲房門,裡面傳來好聽地中年女子聲音:“誰呀?”
令狐薄沉聲答道:“夫人,在下絕塵,有事求見。”
房內傳來一陣急促腳步聲,“絕塵公子?”隨着驚喜的聲音,房門打開,一位蒙面女子出現在門口,“是絕塵公子嗎?快請進。”
何清君疑惑看着令狐薄,他這是做什麼,怎地在京城以絕塵公子的身份見人?這女子是誰,爲何在房中還蒙面?
令狐薄擡腳跨進門檻,不待那女子發話已經撩袍坐下。何清君跟着進去,那女子將房門關上,轉身回到屋內。
何清君上下打量着這女子,中等身材,身礀綽約苗條,雙肩削瘦,雖然面上戴着面巾,但依然可以看得出此女子年輕時必然十分美貌。
那女子打量着令狐薄半晌,嘖嘖稱讚:“絕塵公子享譽江湖近十年,我一直以爲所謂絕塵公子應是位三四十歲的高人,卻未曾想到公子不但是這般的年輕,竟還是這般的俊秀出色,確是塵世中的絕色。”
令狐薄一怔:“……”塵世中的絕色?她竟將他的江湖名號這般解釋,他有那麼自戀麼?
何清君“噗哧”笑出聲來,塵世中的絕色……“前輩,絕塵公子取名絕塵,應是斷絕塵間俗事之意吧?”
那女子爽快大笑:“我偏生覺得絕塵公子就是塵世中的絕色,若我再年輕個二十歲必會跟在絕塵公子跑世界跑,哈哈…。就是冷着個臉,讓人望而生危,當真是可惜了這麼好的臉蛋。”突然回頭看何清君一眼,“姑娘,是不是對他愛在心裡,不敢開口啊?”
何清君大囧看她,對他愛在心裡,不敢開口?前輩,你真能猜!她的性格倒是直爽,年輕時應是位愛恨分明的女子吧。
令狐薄見何清君被窘得臉色怪異,不由得挑下眉角,脣角微露笑意。
那女子“咦?”地輕呼,“原來不是這小姑娘愛在心裡,不敢開口……倒是絕塵公子難掩滿目的愛意啊。嘖嘖,緣份這東西還真奇怪……越是看着不搭的的相貌,卻越是相配…。唉,想當年……”
令狐薄微訝睨她,她的洞察力倒是極強。微笑道:“前輩,看得真準。”
那女子感嘆:“我是過來人,自然深有感觸。”轉頭對何清君道:“小姑娘,緣份在眼前時一定要牢牢抓住,免得日後後悔。”
何清君驚奇望向令狐薄,這女子倒底是誰?令狐薄卻給了她個少安毋躁的眼神。
那女子忽地轉向令狐薄,問道:“公子千方百計將我引到京城,可不是博愛到連我這樣一個不認識的老婆子都要幫的地步吧?”
令狐薄點頭,毫不隱瞞的坦承:“不錯,絕塵素來非善良之人,無利可圖的事,自然是不會做的。”
那女子露在外面的一雙美目上下打量着他,好半天才道:“說吧,怎樣你才肯幫我?”
令狐薄道:“絕塵不妨跟前輩坦白,絕塵知道前輩因爲面容受損,才一直千方百計地躲開所愛之人,是怕他看見你那絕世的容貌被毀失望的樣子,是不是?”
那女子右手情不自禁隔着面紗撫上右頰,眼裡閃過痛苦,怔怔盯着他,悽然一笑:“這事除了我那女兒知道,再無第三人知道,公子是怎麼知道的?”
令狐薄聞言,舒心一笑,果然如此,道:“我猜的。”
“猜的?”那女子一個踉蹌後退兩步,喃喃道:“連你一個不相干的人都猜到了,他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雖然蒙着面巾,何清君竟也覺得出她失落傷心的心情,其實她是深愛那人的吧?
令狐薄睨着她,道:“前輩倒不用擔心,我想,那人應該並未猜到,他一直以爲前輩十幾年了仍在氣着,所以才躲着不肯見他。”說着看了何清君一眼。
何清君心裡突地一跳,目光不由自主又移向令狐薄,她……她是、是……師孃麼?
令狐薄朝她點一下頭,示意她不要衝動,免得嚇跑了她。
那女子聽到令狐薄的話似乎吁了口氣,將信將疑地道:“他真的未猜到?”
令狐薄點頭,道:“那位前輩未猜到,應是對前輩太過關心,一心只想着挽回前輩的心,見前輩以面紗覆面,也只當你在氣頭上,不願以絕色容貌見他。而絕塵能猜到,並非是絕塵是個不相干的人,正相反,晚輩是個局內人,所以觀察得要比旁人要仔細得多。”
“相關的人?”
令狐薄輕笑,“前輩,絕塵想跟你談個條件。”
那女人疑惑問道:“你我素不相識,怎地是相關的人,又能與我談什麼條件?”
令狐薄直言:“絕塵若猜得沒錯的話,前輩的容貌,應是中毒所毀,是不是?”
那女子驚奇看他,喃喃道:“你一個年輕公子竟然全靠猜的,便知道了全部事情,實在可怕。”
何清君也驚訝無比,聽這女子的意思,令狐薄竟然全部猜對了,她真是因中毒毀容的?
令狐薄勾起脣角,“能毀了女子容貌的劇毒,普天之下只有一種,此毒叫萬花滅,天下有兩人可解,一人是萬花滅的配製者,一人便是百藥山莊的藥王老人。前輩,我說得可對?”
那女子默默點頭,道:“不錯,萬花滅的配製者自然是不肯給我解藥,而藥王老人,我倒是找過他兩次,想求解藥,他卻經常不在百藥山莊,不知所蹤,好不容易見過他一次,偏生他性格古怪,只說了兩句話,便不耐煩的跑掉,再也尋不到他。”
令狐薄點頭,想也知道,藥王老人那古怪性子,若是看不順眼,便是砍了他的腦袋,他也不肯施救,若是看順眼了,他可以上趕着跟在你屁股後面。她要自己求到解藥,很難。
“絕塵倒可以爲前輩求來解藥……”他直接了當地給了她希望,見她滿面笑容,然後開出了條件:“不過,求得解藥後,前輩務必要與玄機老人和好回樂山。”
何清君霍地起身,她果然是師孃麼?激動之下,尾指竟然抖個不停,她是師孃,她是師孃……轉向令狐薄,竟不知如何感激他纔好,他是什麼時候就開始尋找師孃的?她進京後,最後聽說師孃的行蹤,便是到了域外,數萬裡的路程,大海撈針般的找人,他整日忙於朝政,卻總是分心她的事情,忙着爲她購回大量田產,又要派人五湖四海的到處尋找師父的債主償債。
如今方知,他竟然早就着手蘀她尋找師孃了,既使那時她心裡極力抗拒接受他,他仍不求回報不計代價地全心爲她,忽然心中一酸,眼角有些溼潤,天下怎地竟在這般傻的男人?!
那女子驚訝無比,怔怔盯着他,半晌,才緩緩道:“你要提的條件,竟只是如此?我與那人和好與否,好像跟你沒有一點關係吧,你會得到一點好處嗎?”
令狐薄眸裡含笑,目光再次落到何清君身上,看了一會兒道:“前輩可知她是誰?”
那女子順着他的目光,看向何清君,這女子平凡之極,她今日纔是第一次見到她,怎能知道她是誰?
“她就是玄機老人的首徒何清君。”
那女子半天未合上嘴,緩緩坐在旁邊的椅上,驚訝的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來轉去,她明白了,怪不得他說無利可圖的事,他絕不會做,果然如此,劉勻澤這十餘年一直追着她東奔西跑,花掉了不少銀子,他的徒弟肯定也跟着吃了不少苦,絕塵公子這是爲了何清君啊。
何清君見令狐薄點明瞭她的身份,忙走到那女子面前,盈盈跪下:“清君拜見師孃。”
那女子眸光在她身上逡巡着,如今竟教他的徒弟知道自己容貌遭毀之事,她還如何有臉去跟他和好?她一直盯着何清君,卻說不出話來。
令狐薄見狀,無奈搖了搖頭,向那女子保證:“前輩放心,清君是個嘴嚴的人,何況她一直盼望師父師孃能和好團聚,豈會在這種關鍵之時,向師父泄露前輩毀容之事,是吧,清君?”
何清君跪在地上,忙道:“是,師孃放心,清君絕不會向師父透露,清君只願師父師孃能團聚一起,回樂山安享晚年,不必再受顛簸之苦。”
那女子仍是不語,眸子依舊盯着何清君。
屋內一片沉寂,何清君未得師孃發話,也不敢起來。
令狐薄不悅地掃一眼那女子,起身將何清君扶起,冷聲對那女子道:“前輩因一時之氣,更因一己之私害得樂山上下負債累累,賣地賣鋪還債,更害得何清君四處爲銀兩奔波,甚至跑到皇宮裡當差,前輩難道就不覺得對她愧疚麼,如今面對這個因你的自私而勞累的徒弟跪在面前,前輩竟忍心讓她這麼跪着?”
那女子聞言輕嘆一聲,“我不過讓她跪一會兒,你便心疼她了?可是我卻因爲她出現在樂山,夫妻分離,流離顛沛十餘年,並在顛波途中中毒毀容,只是讓她跪一會兒,委屈了她麼?”她語氣甚是悽苦酸澀,“我自己都不知道該恨何清君,還是該恨劉勻澤愛多管閒事的性格,或者該怪命運做怪?”
令狐薄沉默,當年的事情,他是局外人,實在不便說什麼,唯有暗歎一聲,或許該怪命運做怪吧。
何清君爭脫令狐薄,重新跪在那女子面前,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道:“師孃,清君該跪,這響頭也該磕,當年何家全家葬身火場,若非師父救了清君,清君就算未被大火燒死,必也淪落餓死在大街上。對師父的救命之恩和養育之恩,清君便是粉身碎骨也難報大恩,偏偏清君上樂山上得不是時候,引得師孃與師父生了嫌隙,累得師父師孃夫妻分離十幾年,清君無錯,卻有罪。”
微微一頓,繼續道:“這些年來,清君爲樂山奔波還債是心甘情願的,也是爲減輕心裡的罪疚感,並無半分怨言……清君早在師父面前發過誓,若有朝一日,能見到師孃,必向師孃磕上三個響頭恕罪。”
那女子心中酸楚,擡臂輕拭眼角的溼意,沉默半晌,才道:“好,師孃今日便承了你這三個響頭,認下你這徒兒。”
何清君大喜落淚,復又重重磕了個響頭,哽咽道:“清君謝過師孃……清君謝過師孃…。”師孃承了她的響頭,認了她這徒兒,自然是決意原諒她,與師父團聚回到樂山了…。她畢生最大的心願便了了,讓她如何能不激動落淚!
師孃林秀映彎身將她扶起道:“好孩子,這些年師孃不好過,你也受了不少過,此事雖說是因爲你師父救你上樂山引起,可是,歸根到底,還是因我對你師父的不信任,更因爲你師父自己行事不檢點,隨便讓個女人給抱住…。”
何清君垂手站在師孃身前抹着眼淚,道:“師孃已經知道清君只是師父的徒弟,而非私生女了?”
林秀映長嘆一聲,“這麼多年了,就是再大的氣也消了,回頭再想想,你師父又豈是不守承諾之人?就算他看上了什麼女子,又豈會將她藏起那麼多年,孩子都七八歲了才相認?中間定是有什麼誤會……可正當我想回頭聽聽你師父的解釋時時,卻中了毒,容貌俱毀,我哪兒還敢再見他啊?”
何清君心下淚奔了,大爲師父叫屈,你倒是想通了,卻累得師父又枉跑了這麼多年…。這都是銀子啊師孃!
“若容貌不能恢復,我寧願終生不見他,讓他只記得我曾經的美好容顏!”
何清君輕嘆一聲,其實師孃心裡這般想也是人之常情,誰不想在情人和夫君眼裡留下最美好的記憶,誰想見到心裡最愛的人對自己容貌失望的樣子,自古不都有“女爲悅己者容”的說法嗎?再嘆一聲,要怪只能怪天意弄人吧,如果當年師父未機緣巧合救了她,師孃就不會對師父生下嫌隙,自然不會憤而離開,師父就不用折騰這十來年,師孃在師父的保護下,又豈能中毒毀容…。可是那只是如果,畢竟誰也不能讓時間倒流。
一直未出聲的令狐薄忽然道:“前輩可曾想過,或許玄機老人並不在意你的容貌被毀,若他只在乎容貌,經過了十餘年,再絕色的容貌,終會變老,他也不用天南地北的找你了。”
林秀映怔住,她倒未曾想過這個問題,或許是吧,可是她不敢冒險,只怕世上女子也無人敢冒險!
何清君轉向令狐薄,他是如是想的麼?可是男子都愛美貌如花的女子吧…。抹抹自己的臉,汗顏,貌似她離美貌如花還遠了點,咳咳,或許在他眼裡,她毀不毀容也沒多大區別,所以纔不在乎?邊想着邊心下暗笑不已。
令狐薄哪裡知道她心裡這些曲曲折折,見她眼裡暗藏笑容,以爲她對他的話甚是滿意,不由得一喜,他心裡本就覺得若愛一個人,容貌雖是原因之一,卻不是最重要的吧,若易地而處,他是劉勻澤,便絕不會因妻子毀容便嫌棄,只要人還活着,愛他的心還在,其他都不重要。劉勻澤對她若非深愛,又豈會追着她東奔西跑十幾年?他想他應該是不會嫌棄妻了毀容吧。
“前輩安心住在這裡,絕塵這便派人去找藥王老人舀解藥,必讓你們夫妻歡喜團聚,也好闔家出席絕塵與清君的婚禮。”
林秀映聞言一喜,轉頭看向何清君,她竟要跟絕塵公子成親了麼?世人或許皆以爲絕塵這種人間龍鳳,能看進眼裡的女子,必定是位人間絕色,卻未曾想到這位在江湖中以狂傲狠絕出名的男子竟看上了何清君這種清秀之礀,而且她還曾嫁過人。但她卻知道他爲她做的事不是假的,看得出他眼裡對她的情意是滿滿地未摻半分虛假,這位絕塵公子也是位性情中人啊!
“那就有勞絕塵公子了。”
林秀映站起來朝他微微施禮,令狐薄輕笑起身,還了深深一揖,道:“前輩客氣了,只要前輩答應回到玄機老人身邊,絕塵依禮該跟着清君敬稱你們一聲師父師孃。”
林秀映笑着點頭,這個絕塵雖然狂傲倒是懂得禮數,不像有些江湖狂徒,以爲武功高家世好,便不將岳家的人放在心上。
令狐薄帶着何清君拜別了師孃林秀映,出了雲鶴居,便直奔德玉莊。
劉伯趕忙出來將兩人迎進內室,並命其子劉平春爲兩人端上茶水,然後讓劉平春到外間店裡看着夥計們幹活。
待大家坐定,劉伯先迫不及待地問何清君:“那消疤美肌膏,何姑娘可有天天抹?”
何清君囧了,乾咳兩聲,俏臉微紅,低下頭去。
令狐薄不解地問道:“什麼消疤美肌膏?”
劉伯疑惑看向何清君,轉回頭來,道:“故名思義,自然是消疤美肌用的藥。何姑娘沒告訴六王爺嗎?”
令狐薄也轉向了何清君,“清君,消疤美肌膏是怎麼回事?”
何清君眼見逃不過去了,只得擡起已經紅得快滴出血的臉,再幹咳兩聲,囁嚅道:“就是消疤美肌用的……”咬一下牙,道:“是劉伯託慎空和尚向藥王老人討要的,上回去百藥山莊,藥王老人要我轉交給絕塵公子。”
令狐薄被她說得暈頭轉向,“本王幾時要過消疤美肌膏?本王要那東西什麼?”
何清君看向劉伯,讓他自己解釋。
劉伯這會兒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老臉微紅,呵呵訕笑着,好一會兒,才道:“上回何姑娘受傷來德玉莊包紮,老奴見那傷口挺深,何姑娘又一副不愛惜身體的樣子,渾不在乎臂上留不留疤……老奴心裡着急,便託慎空和尚向藥王老人討了這消疤美肌膏給她…。並非是爲王爺討要的……”
令狐薄“嗯”地一聲,“受傷了,自然會留疤,姑娘家總是愛俏的,留下傷疤,是不好看。”
劉伯見他這般說,立即順杆爬着:“就是,一個姑娘家不愛惜髮膚,像什麼話,上回何姑娘自己說,她身上大大小小的傷不下十來處,還掉過懸崖什麼的,老奴就在想啊,一個姑娘家身上這麼多傷疤,將來嫁給咱們王爺,這……”
劉伯突然住口,不好意思說了。
何清君卻接口,咬牙切齒地道:“是劉伯怕他們的王爺婚後看見自己老婆身上這麼多傷疤,影響情緒……不幸福!”
令狐薄眼角連抽數下:“……”睨她,她還掉過懸崖?什麼時候的事?
劉伯眉開眼笑,連連點頭:“……”原來何姑娘領會到他的意思了呀,害他每次見她都得彆彆扭扭老半天才問得出口。
“劉伯。”令狐薄淡定地道:“你想得很周到。”
劉伯那張老臉笑成了一朵菊花,“我們做奴才的自然要考慮得週週到到,才能爲主子分憂。”
“劉伯,以後莫要再問她了,她若愛抹那藥,自然會抹的,她若不愛抹,本王也不在乎,豈會被幾條小小的疤痕影響了情緒。”
何清君連連附和點頭:“就是就是,咱們攝政王英勇神武,怎麼會沒有情緒……”說完她自己先囧了,她這是說得什麼話?抹抹汗,馬屁果然是不能亂拍的,拍不好便容易出醜!一擡頭,果然,對面的某位“英勇神武”的攝政王嘴角連連抽搐,看樣子都快抽筋了,那位劉伯也是表情古怪地瞪着她……
她頓時聽見一羣烏鴉從唱着“我很衰我很衰”的歌聲飛過……
對面那尊“英勇神武”的王爺發話了:“清君,你試過?”
“砰”地一聲,何清君趴到桌子上,真的沒法見人了,這下連烏鴉都不稀罕光顧了,因爲她腦袋磕在桌上,磕得眼前直冒金星!
半晌,劉伯“呃”
地一聲拖着長長的尾音:“老奴發現何姑娘每次來,都喜歡磕桌子。”然後嚴肅地道:“姑娘若是喜歡,老奴即刻給姑娘送進宮去便是。”
何清君:“……”誰見過這種喜歡法的?
令狐薄突然道:“今天早朝,皇上已經爲本王與清君賜婚,只等禮部挑個最近的吉日,我們便成親,所以劉伯該改口稱她爲薄王妃了。”
劉伯聞言先是一怔,六王爺竟真的要娶她做嫡妃?還請小皇帝賜婚?唉,都結髮錦袋了,請小皇帝賜婚,不過是爲了給這位下堂的護衛擡高身份而已,事到如今,他心裡還有何可糾結的?念及此處,心下又一喜,好歹他們的主子是要成親了,只要新娘子是個女的就行。
當即離座,向何清君跪拜,“老奴叩見王妃。”
何清君瞪令狐薄一眼,算了,不過半天的時間,她對“王妃”二字已經習慣了,急忙伸手扶起劉伯道:“劉伯不必多禮,我還不未與攝政王成親來着!”
令狐薄卻道:“雖尚未成親,但是既然皇上既已賜婚,便是定下了名分,成親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該有的禮數還是不該少的,清君,你既註定要嫁與我,這些尊寵總是脫不了的。”
何清君無語,心下卻有些惴惴不安,這雖是一種尊寵,卻也一種負累,若整日讓她接受一幫足以給她當爹的老人的跪拜,她怕她會折笀。
令狐薄轉頭對劉伯道:“本王與何清君既然名分已定,你們也該計劃一下,將本王名下產業,轉一半給王妃,否則她總是要和本王分清界線,絕不願動用本王的錢財。”
劉伯登時石化,半晌才答道:“……是。”
何清君皺眉道:“千歲大老爺,我已經花了你不少錢財了……轉產業,根本沒必要吧?”
令狐薄吩咐劉伯道:“你只管去做,她一向見識短,你不用管她的意見。”
劉伯心下一樂,促狹地看一眼何清君,心想他們這些老奴都不糾結了,她還在糾結什麼,就算給了她又如何,她還能帶着這些產業跑了不成,還不是連人帶財都是他們六王爺的,這纔是真正的肥水未流外人田!
何清君實在不知該說什麼,憋了半天道:“千歲大老爺,你這是何必,若咱們真成了親,本就不分什麼你我,這樣做是多此一舉吧?”
劉伯贊同地點頭,他也覺得多此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