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恐怖 貳拾 又一個人完蛋了 2
下班之後,張來騎自行車猶猶豫豫走向西郊。
一路上,他一直在推測,今天會發生什麼樣的情況。丟一隻胳膊?毀容?喪命?
有一點是肯定的,屠中山絕不僅僅是跟他談談而已。如果那樣,他會把他約到哪個酒吧,哪個茶館。
西郊荒涼,沒有人跡,那裡是殺人的好地方。
但是,他總不可能親自跟張來決鬥。像他這種人,有很多女人,對於他,女人只是玩物而已,他沒有那種少年式的純情和衝動。
難道那裡有埋伏嗎?
那樣的話,他也不該親自給張來打電話。如果張來被殺了,警察根據這個電話,很容易就會找到他。
太陽已經落山了,天色一點點暗淡下來。
西天有一抹雲彩,紅紅的,像一個巨大的流血的傷口。
張來的心中有了些悲壯,好像他是雋小的男人,現在是去接受另一個男人的挑戰。那個男人財大氣粗。
他來到了那個廢棄的化工廠。
廠房已經倒塌,到處是磚頭,荒草,不見屠中山的影子。
張來感到恐懼了。他擔心幾個戴墨鏡的人從身後出現,一步步走近他。回頭看了看,不見一個人影兒。
這時候,一個人在前面的殘垣斷壁後跳出來。
是屠中山。
他平和地看着張來,說:“你來了?”
張來站在離他很遠的地方,儘量表現得很友好:“屠總,你找我?”
“是。”
“有什麼事嗎?”
他沒有說話,一隻手插在褲兜裡,一步步走近張來。
張來懷疑那裡面裝着一把槍。他不知道應該站在原地不動,還是應該後退。他在恐懼和猶豫中堅守着。
屠中山終於停在了離他三步遠的地方,說:“你知道什麼事。”
“是的。屠總,我想跟你解釋一下……”
“你解釋什麼?”
“就是關於我們單位那個同事……”張來有意強調“同事”。
“哪個同事?”
他在繞彎子,張來感到他缺乏善意。
“我們評劇團的那個雋小。我跟她其實僅僅是……”
“我找你來,只是想跟你做一個遊戲。”屠中山突然說。
張來看着他,不知道他到底想用什麼方法整死自己。
“如果你贏了,那麼你馬上就可以離開。如果你輸了,那你就永遠都走不了了。”
張來感到凶多吉少了:“……你說吧。”
屠中山死死盯着張來的眼睛:“你說話,我跟你學,就像相聲裡那樣,很簡單。如果我有一句說錯了,那你就可以走了,我永遠不會再找你。”
“總共說幾句?”張來問他。
“總共說幾句?”
“現在還沒有開始,我是在問你遊戲規則——總共說幾句?”
“現在還沒有開始,我是在問你遊戲規則——總共說幾句?”
“這樣吧,我們總共說十句。”
“這樣吧,我們總共說十句。”
“我退出這個遊戲,我不想玩。”
“我退出這個遊戲,我不想玩。”
“屠總,現在還沒有開始,我是在和你商量,咱們換一個遊戲!”
“屠總,現在還沒有開始,我是在和你商量,咱們換一個遊戲!”他直直地盯着張來。
張來沮喪地說:“好了,我同意了。現在開始——”
屠中山也沮喪地說:“好了,我同意了。現在開始。”
“我說現在開始——之後纔開始!”張來憤怒了。
“我說現在開始——之後纔開始!”屠中山也憤怒了。
“嗯……”張來想了想,突然問:“那個假裝半身不遂的人是你僱的嗎?”
他愣了愣,馬上說:“那個假裝半身不遂的人是你僱的嗎?”
張來立即說:“我前面還有個‘嗯’!——你錯了,我可以走了!”
屠中山想了想,立即說:“我前面還有個‘嗯’!——你錯了,我可以走了!”
“你不要再跟了,你已經錯了!”
“你不要再跟了,你已經錯了!”
“這樣的話咱們的遊戲就沒法進行了。”
“這樣的話咱們的遊戲就沒法進行了。”
“我現在說的不是遊戲中的話,我是在跟你講結果!”張來一字一頓地說:“現在我說的這些話不算。我不會因爲你沒有跟我說這些話,跟你胡攪蠻纏。我保證說話算數。”
“我現在說的不是遊戲中的話,我在跟你講結果。”屠中山也一字一頓地說:“現在我說的這些話不算。我不會因爲你沒有跟我說這些話,跟你胡攪蠻纏。我保證說話算數。”
張來說:“好吧,就算你對了。你再學——”我拿出了看家本領,一口氣不間斷地念叨出了《智取威虎山》裡的一段唱詞:“八年前風雪夜大禍從天降座山雕殺我祖母掠走我爹孃夾皮溝大山叔將我收養爹逃回我娘卻跳澗身亡避深山爹怕我陷入魔掌從此我充啞巴女扮男裝白日裡父女打獵在峻嶺上到夜晚爹想祖母我想娘盼星星盼月亮只盼着深山出太陽——你學,一句都不能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