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不是我 2
癡呆似乎察覺了他的不信任,他突然恢復了癡呆的表情,歹毒地盯着張來,一字一頓地說:“你不相信我,下一個被她害瘋的人就是你!”
“可是,那口訣的傳播者是你。”
“誰對你說的?”
“雋小。”
“她怎麼說的?”
張來把昨晚雋小對他講的事簡要地說了一遍。
癡呆說:“我告訴你,這正是她害人的主要方法之一。”
張來有點疑惑了。
“你別忘了,她是我親妹妹,我爲什麼要騙你?”
這句話讓張來有點相信他了。
“是的,這個口訣確實能把人害瘋。”他十分肯定地說。
“你,你千萬別把那最後兩個字說出來,我求你了……”張來的全身都要癱軟了。
“你錯了。假如她說出了那十句口訣,一個字都不缺,你聽了並不會瘋。但是,正因爲這個口訣缺兩個字,它才具有了把人害瘋的魔力。”
這句話像電流一樣使張來猛然一抖。
“這兩個字就像是一個黑洞,你害怕它,你越想越害怕,越害怕你越忘不掉,不出一百天,你必瘋無疑。這就是玄機。”
“我已經要瘋了,你快點告訴我,那最後兩個字是什麼?”
他嘆口氣:“我也不知道。實際上,哪兩個字放在這個口訣的最後都可以。可怕就在這裡——任何兩個字都不是,任何兩個字都是。”
張來在懸崖的半山腰飄擺。他處於失重狀態。
“可是,她爲什麼偏偏害男人?”
“因爲她恨男人。”
“她爲什麼恨男人?”
“這個說起來話長……”
接着,癡呆就對張來講起了他家族裡的事情:
這個癡呆叫趙紅軍。
雋小的本名叫趙紅英。
當年,老趙頭被火燒了,幾乎成了殘廢。
他老婆把他扔在牀上,帶着襁褓中的趙紅英跑了,只留下了癡呆孩子趙紅軍,站在牀前哭。那一年,趙紅軍九歲。
那時候,老趙頭的老婆還年輕貌美,她一肚子的花還沒有開。她去尋找她自己的美好生活了。
老趙頭終於活過來了,而且把癡呆孩子養大。
他恨那個沒有良心的女人,一直恨了幾十年,已經恨到了骨髓裡,海枯石爛都化解不了了。
在趙紅英上小學那一年,她母親得病了,需要錢做手術,如果不做手術,她母親就只有死路一條。
這個女人並沒有回關裡,而是嫁給了向陽鄉一個唱二人轉的男人,那個男人華而不實,窮得叮噹響,一家三口連餬口都保證不了。
這個女人求借無門,終於嚐到了重病纏身無人問津的苦頭,最後就託人找老趙頭來,想借一點錢救命。老趙頭的工資儘管很低,但是畢竟有些積蓄。
她躺在醫院門口的擔架上,等着老趙頭的錢救命。她身旁站着那個唱二人轉的男人,還有不懂事的趙紅英。
老趙頭沒有動一絲憐憫之心,直到這個跟他生下兩個孩子的女人睜着雙眼離開人世。
趙紅英在幼小的心靈裡深深埋下了仇恨的種子。她恨不能殺了這個殘酷的男人。
她對老趙頭的仇恨,也換來了老趙頭對她的惱怒。說起來,趙紅英生下來之後,老趙頭只見過她幾面。
就這樣,冤仇就結下了,互相都不認親,如同陌生人。
親親一家人竟然如此深仇大恨!
丈夫剛剛從火海里逃生出來,老婆怎麼能狠下心把他丟下,一輩子不回頭?
老婆躺在醫院的門口,眼睜睜地等着丈夫救命來,丈夫怎麼能袖手旁觀,看着她死去?
親生父女近在咫尺,天天低頭不見擡頭見,怎麼能形同陌路人?
同胞兄妹,怎麼能自相殘殺?
張來問:“你父親知不知道你不是癡呆?”
癡呆愣了愣:“誰說我不是癡呆?我天生就是癡呆呵。”
說完,他轉身就走了。
張來突然很想叫他回來。
他似乎還有很多事情不明白。另外,這個癡呆一走,他好像就陷入了更深邃的恐懼中——他在張來心中,竟然成了一個靠山。
癡呆自己停下了。
他慢慢轉過身來,說:“雋小就是讓你自己和自己鬥。如果以後你瘋了,兇手不是別人,就是你自己。你多保重吧。如果你能忘掉這個口訣,那你就得救了。如果你忘不掉這個口訣,那你就瘋了。我救不了你,任何人都救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