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眠 反催眠 3
我一步步走向佘習宙的心理診所。
我已經一年沒來過了。
還是那個鬼鬼祟祟的衚衕,還是那個二層的小樓。
診所裡除了那三個工作人員,好像沒什麼患者。那三個工作人員依然穿白大褂,戴白口罩,動作緩慢地走來走去。
我敲開佘習宙的門時,他正坐在窄小的辦公桌後看報紙。今天,他的臉色有點灰暗,好像要遇到什麼災禍的前兆。但是他朝我笑了。
我走到他跟前,坐下,坐得離他很近。
我的右手插在口袋裡,抓緊那把水果刀。
“大記者,聽說你最近改了行,也開始做催眠治療了?”他笑着問。
“沒有。我還在報社工作,只是業餘時間偶爾做做。”
“現在,咱們算是半個同行了。”
“你是老師,我是學生。”我謙虛地說。
“你客氣了。”他也謙虛地說。
突然,我問他:“哎,你叫什麼名字?”
問完這句話,我打了個冷戰。
“你連我的名字都忘了?”他笑着問。
我也覺得自己說的話有點滑稽,就尷尬地笑了笑。
“今天的天氣真好。”我說。
他看看窗外,點了點頭:“不過,天氣預報說,晚上有暴雨。”
“我真忘了你叫什麼了。”我說。
這時候他笑得有點勉強了,說:“我姓佘啊。”
聽到“佘”字,我感到口袋裡的水果刀似乎跳了一下。
“哦,對了,你姓佘……”
“想起來了嗎?”
“我還是沒想起你的名字。”
“後面的字是習。”
聽到“習”字,那把水果刀又跳了一下。命令藏在暗語中,要我大開殺戒,爲民除害。這命令已經下達了三分之二……
“你的口袋裡裝的是什麼?”佘習宙警覺起來。
我把手從裡面的口袋裡抽出來,說:“沒什麼。”
他在我的西服上瞄來瞄去,似乎更懷疑了。
我盯着他,問:“你的名字好像是三個字吧?最後一個字是什麼?”
我的刀子要掏出來了!
他突然放鬆了警惕,又恢復了常見的那種笑,伸手打開抽屜,拿出一張名片:“看來,你是貴人多忘事,真把我的名字忘了。沒關係,我給你一張名片吧。”
邪惡將繼續蔓延,他的笑將繼續蔓延……
我舉着那張名片,虛心地問道:“你名字最後這個字念什麼?”
他好像意識到我不懷好意了,也不懷好意地笑着說:“你一個大記者,這個字不認識?你跟我開玩笑!”
一個工作人員像幽靈一樣在門口閃了一下,就不見了。
“我真不認識。”我說。
“那你認識拼音嗎?”
“認識。”
他在紙上隨手寫了個拼音,遞給我。
我急躁起來。
我要殺人了!但是,口頭命令還沒有下達!
“你能不能說出來?”我急不可待了。
他的臉陰沉下來,說:“周德東,你今天有問題!”
我感到很迷茫:“沒有啊。”
他咄咄逼人地盯着我說:“我懷疑你的大腦被人控制着!”
聽了這句話,我感到好像被雷電擊中了一樣,整個身子抖了一下。
我是一個掌握催眠術的人,身上有一些反暗示能力,經佘習宙一戳穿,控制我的那種黑暗力量大部分就失了效。
“不會吧,沒有人給我催眠。”
“在你不知不覺中。”
停了停,他又說:“我還懷疑,你的大腦被人設置了一個指令,這個指令跟我的名字有關。”
我一下變得六神無主了,說:“佘老師,今天,除了我給一個女孩做過催眠術,沒有接近過任何人啊。”
他笑了笑,這次,他笑得很學究:“刻錄在記憶上的事,都是顯露在表面的一些孤立的片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