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江若珊去尼日利亞的那日,只有江若彤送機。
江若珊拖着行李箱,怒氣衝衝的換着登機牌,隨後朝着入口走去,江若彤悲憫的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在想,也許現在二姐是在怨恨她的吧,可是也許若干年之後,她會慢慢的體會自己的苦心。
臨近入口時,江若珊轉過身,凌厲的看着對面的女子,看着看着,眼底竟漸漸地涌起淚水,“江若彤,你好厲害的手段!竟把我送去那種鬼地方!”
江若彤眼色平靜,靜靜的看着淚花從江若珊的眼底滾落,她從兜裡掏出紙巾,靜靜的遞過去,“二姐,我也是沒辦法,你放心吧,我已經和寒琛商量過了,你去那裡不會遭罪的,他會給你找最好的家庭老師輔導你的學業,讓你把荒廢已久的鋼琴再撿起來,在那裡待個五六年,他便會然你再回來的。”
“呵,江若彤,你不覺得你很可笑麼,我的命運憑什麼要交到你手裡,你說讓我走我就得走,讓我回來我就要乖乖回來麼!”
因爲情緒激動,江若珊的聲音拔得老高,周圍的人驚駭的朝着兩個人看過來,江若彤渾然不覺,臉上掛着自信又優雅的笑意。
她走到江若珊面前,輕輕握住她的手,“二姐,咱們是姐妹,即便我左右你的人生,也是完全爲了你好,放心吧,你與寒琛的事我不會放在心上,以後我們是好姐妹,從前是,現在是,未來依舊是,你就放心的走吧,去看看外頭的世界,也在外邊學一學,什麼叫做禮義廉恥。”
江若珊緊緊的咬着牙,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只是直直的看着眼前這個曾經溫軟的妹妹,忽然,江若彤的面容在她的眼中變得可怕又猙獰……
“二姐,走吧,時間差不多了。”
江若彤柔着聲音催促,江若珊握緊拉桿,轉身快步朝着登機口走去。
看着她的身影慢慢走遠,江若彤轉過身,臉上神情閃爍……
送走了江若珊,自己和孟寒琛的事,也要有個了斷了!
闌珊別墅內,江若彤與孟寒琛面對面坐在沙發上,茶几上擺着那份兩人已經簽署好的結婚協議!
男人眉頭緊蹙,“你這是什麼意思?”
江若彤眼瞼低垂,有些話不好說出口,可是再不好說也要說,“寒琛,我覺得咱們的日子到頭了!”
男人的食指交握在胸前,兩隻拇指不斷的交錯纏繞,“你想離婚?”
她不語,算是默認……
“果然,江若彤,我爲你失去了這麼多,現在你說走就走,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江若彤沉默許久,這才擡起沉重的眼瞼,“寒琛,你只說我沒有良心,難道我爲了這段婚姻付出的少嗎?這段日子你以爲我是如何過來的,要忍受你父母的白眼,你覺得我心裡舒服麼?”
男人冷笑,抄起桌上的協議撕得粉碎,隨手朝着上空一拋,紙片猶如雪花般掉落。
“我說過,我不會和你離婚!”
“那我就去法院起訴,我相信沒有離不成的婚!”
男人冷嗤,“呵,江若彤,你倒是長本事了,你知道法院的門朝哪邊開麼?起訴?你認爲你的起訴哪個法院敢受理?”
“你的意思是,沒人敢受理你的離婚案麼?寒琛,你還以爲你是那個可以在a市叱吒風雲的孟二爺麼?我想,你說的是過去的孟寒琛吧……”
孟寒琛忍不住臉色一沉,江若彤說的沒錯,自從江家破產,他違背父母意願,堅持不和江若彤離婚後,孟博遠開始有意扶植孟良晟,他的身價與日俱減!
“彤彤,你與我離婚的原因,到底是爲了什麼?”
“我……受夠了現在的生活,如果讓我選擇的話,我硬可過窮苦的日子,也不願遭人白眼!”說完,江若彤緩緩的站起身,往樓上走去……
孟寒琛眸底陰沉,修長的身軀緩緩站起,衝着她的背影道,“我說不離婚,就是不離婚!江若彤,你既然入了我孟家的門,便沒那麼容易出去!”
江若彤停下腳步,手指緊緊的握住樓梯欄杆,心裡一抽一抽的疼着。
“我待會兒便會收拾東西搬出去,至於離不離婚,我好好考慮!”
孟寒琛倒在沙發裡,他竟然不知道,向來心軟的江若彤,竟也會有這樣決絕的時候!
他緩緩的閉上眼睛,眼前不斷轉換的是昔日的甜蜜與溫馨,再睜開眼時,那些美麗的畫面早已化作泡影……
也許,所有的甜蜜也只是他的一廂情願吧。
江若彤的東西並不多,平日裡的衣服都是孟寒琛爲她添置的,她都沒拿,只是拿了嫁過來時的衣服,她把衣服一件一件平平整整的放進皮箱裡,自從看見今日李芳華將司漫留在家裡過夜,她便打定了離婚的主意,或許過去曾經猶豫過,但她若是現在還在猶豫,那麼便是親手將自己推向萬劫不復的深淵!
她拉着行李箱下了樓,看見男人正坐在沙發上抽菸,他不知抽了多少,江若彤只覺得大廳內的尼古丁味道嗆得她反胃。
或許是許久沒有抽菸的緣故,孟寒琛劇烈的咳嗽起來,他將菸蒂死死的按在菸灰缸裡,目光蕭索。
整間屋子到處都是兩人生活過的氣息,即便人走了,那種氣息也是揮之不去的。
擡起頭,剛好看見江若彤拎着皮箱往下走,她的全部家當也只有一隻皮相而已,她的動作有些笨拙,孟寒琛只是冷眼看着,根本沒有上前幫忙的打算。
“收拾好了?”
“嗯。”江若彤輕輕點頭,將行李箱拿下樓。
“你要去哪裡?回家麼?你那還是個家麼?”
雖然男人的語氣平淡,但說話間卻暗含洶涌,江若彤的手指握緊行李箱,“我自有去處。”
“現在記者盯我盯得緊,你這樣大搖大擺的出去,就不怕記者巴着你不放麼?”
江若彤的腳步微微一頓,卻並未回頭,“中國的離婚率這麼高,也不差咱們這一對,更何況,想必咱們離婚是在媒體的預料之中,只是時間晚了些而已。”
男人咬了咬牙,語氣中透出淡淡的蕭索,“江若彤,難道我這一年來對你的好就不能換來你對我的駐足嗎?”
江若彤推開房門,背影透出涼薄,她低嘆一聲,略顯惆悵,“寒琛,從江家破產的那一日開始,我們便不再是一個世界的人,既然不是一個世界,又何必繼續在一起呢?繼續在一起也只會相互折磨而已……”
“好,說得好!”孟寒琛冷笑,“你是不是搭上孟良晟了?”
江若彤轉身,目光對上孟寒琛的臉,“你是龍潭,孟良晟便是虎穴,我怎麼會將自己再次推入火坑呢?”
“江若彤,你愛過我嗎?”
江若彤再次拖動行李箱,她思忖了片刻,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現在再說這個已經不重要了!
愛如何?
不愛又如何?
能改變什麼?
她與孟寒琛,註定逃脫不了離婚的命運!
她順着路邊一直走,傍晚的路燈映出她蒼白的臉,她的眼角有盈盈淚光,這個地方曾經是她最排斥的所在,可是現在,她的腳下彷彿生了根,每走一步都十分艱難,她知道,她現在該瀟灑的說再見,可心裡,那份不捨卻讓她忍不住流淚……
打車到了林歌的住處,乍一見她,林歌還以爲自己的眼睛花了,她揉了揉,確認她是拎着行禮出來之後,他才驚訝的長大嘴巴,“彤彤,你這是要做什麼?和孟寒琛離婚的節奏嗎?”
“進去再說吧。”
一聽她低沉的口氣,林歌便知大事不妙,她接過江若彤手中的行李,將她讓進屋子裡,說笑着,“若妞,你這一來,咱們好像又回到校園了,還記得麼,那時候我倆最愛晚上趴在被窩裡說悄悄話了。”
江若彤心裡難受,哪裡還有心思聽林歌嘮叨,她走進客廳,目光掃了一圈,林歌嘿嘿一笑,將行李箱立在牆角,“雖然我這裡比不上你的大別墅,但是看起來也挺溫馨的,你就將就住倆天吧,估計孟寒琛過兩天就扛不住了,會主動接你回去呢。”
“他不會接我了……”江若彤有些頹然的坐在椅子上,低着頭,眼睛看着自己的腳尖。
“怎麼了?這回鬧得很嚴重麼?”林歌拉了張椅子坐在她身邊。
“我們要離婚了。”
“什麼?離婚?”林歌一下子從椅子上跳起來,“爲什麼?就因爲江家破產,孟寒琛那廝就要和你離婚嗎?孃的,虧老孃還挺看得起他的,沒想到他也是這種勢利小人!”
江若彤神色淡漠,“離婚是我提出的。”
“他媽的,老孃明天就去找他理論,看他……什,什麼?離婚是你提出的?若妞,你不是腦抽病又犯了吧,孟寒琛那種男人你上哪裡找去呀!”
江若彤疲憊的嘆了口氣,“小鴿子,有些事你根本不明白,以後再和你解釋吧,我累了,想睡會兒……”
林歌點了點頭,將一間臥室收拾出來,江若彤躺在牀上,沒多一會兒就睡着了,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中都是昔日與孟寒琛在一起的畫面,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清晨,她揉了揉太陽穴,擡頭一看,竟然已是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