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換了拖鞋,慢慢走近屋子,經過客廳時,她敏銳的問道一股煙味,朝裡面望去,只見沙發的位置閃動着紅色的火花,她就近打開開關,果然看見孟寒琛雙腿交疊着坐在沙發上,他雙臂攤開在靠背上,目光慢慢轉向她,“你怎麼了?”
其實,在受傷之後,江若彤真希望他能關心關心自己,哪怕是一句關切的話也好,可是孟寒琛竟然連一句話都吝惜。
她垂下眼瞼,遮去眼底的失落,“沒事兒,被車擦了一下。”
“哦?”孟寒琛勾脣淺笑,他將菸蒂按死在菸灰缸裡,起身走到江若彤面前,擡手輕輕摩挲了一下她臉上的擦傷,“被車擦了一下就那麼巧,讓孟良晟送你回來?江若彤,我對你慣着寵着,可你卻越來越不把我放在眼裡了!”
江若彤擡起頭,看見的是男人眼底的晦暗和陰鶩,還不等她解釋,孟寒琛已經彎下腰,將她打橫報了起來,大步朝着二樓的臥室走去,她驚慌失措,提包和開好的藥掉了一地,可渾身是傷又掙扎不得。
“孟寒琛,你要幹什麼?”
“彤彤,我倒是想問問你,你想幹什麼,說是去幫着家裡搬家,不讓我跟去,這深更半夜的卻被孟良晟送回來,怎麼,你是真想給我戴一頂綠帽子嗎?”
一旦這男人獸性大發,最後倒黴的還是自己。
有了這個認知,江若彤耐着性子解釋,“我真的是去搬家了,可是回途的時候被大哥的車擦了,所以他纔會帶我去醫院。”
孟寒琛踢開臥室的門,將她放在牀上,伸手將上衣脫下來,隨後又開始解皮帶,江若彤倒在牀上渾身無力,瞪圓了眼珠子看着他一系列的動作,心裡驚慌又害怕,自己有傷在身,若是再被他折騰一夜,不死也半殘了。
“孟寒琛,我說的都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去查交警隊的攝像頭,一定有我被撞的證據!”
男人脣角咬着笑,停下手中的動作,彎下腰去,雙臂撐在她兩側,目光邪肆的看着她,似乎是被她誠懇的目光所打動,男人不似方纔那樣衝動,淡淡問道,“那我打電話給你爲什麼不接?”
“我手機放包裡了,沒聽見。”
“真的?”男人挑眉。
“當然是真的!不信你去我包裡看看哪……”
“相信你了。”孟寒琛擡起手指點了一下她的鼻尖,其實,他這麼做也只是想嚇唬嚇唬她而已,他縱然心中有氣,但在看到她坡腳又流血時,那氣就已經全消了。他只是想用這種行動警告她,離孟良晟遠點兒!
江若彤有些回不過神來,相信她了?這麼容易就相信她了?這還是孟寒琛麼?
忽然,她腦子一閃,揚聲道,“孟寒琛,你耍我!”
男人挽脣一笑,側身坐在她身邊,專心檢查着她的傷勢,並未接着她的話回答,而是道,“怎麼樣,疼麼?”
“疼!”江若彤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說了之後她就開始後悔,孟寒琛一定會嘲笑她的,果然,孟寒琛脣角揚起一抹笑,“多大的人了,這點疼都受不了。”
江若彤事後想想,爲什麼她會在孟寒琛面前大大方方的承認自己疼,而在孟良晟面前,卻扭扭捏捏的不肯說個疼字,這就是愛與不愛的分別!
江若彤的小臉漲的通紅,“有本事你挨車撞啊,我看你能忍住!”
“我爸的鞭子我都吃得消,又何況這點小傷,來,讓我看看。”孟寒琛想端起她的腿,可手還沒碰到她便躲開,“不讓看!”
“嘿,又跟爺軸!爺給你看傷,多少女人求都求不來呢,你還不讓!”
“那你去看別的女人唄,省的在我這兒被嫌棄!”
“嫌棄?”孟寒琛咬了咬牙,這女人膽子真肥,敢嫌棄自己,要不是看她掛彩,他非得折磨死她不可。
“嗯!”江若彤不知死活的點點頭。
“蹬鼻子上臉的東西!”孟寒琛低聲罵了一句,強勢在擡起她的腿放在自己膝蓋上,又脫去她厚實的棉襪,當看見腳踝處一片青紫的腫脹時,他面色一冷,“媽的,老大開車沒長眼怎麼着,一個大活人都他媽看不見!”
看着孟寒琛發火的模樣,江若彤心中一暖,若是旁人知道,向來高高在上的孟二爺此時此刻正捧着自己女人的小腳心疼時,會不會笑掉大牙!
“你傻笑什麼?”孟寒琛擡頭看她,江若彤立刻回過神來,“沒,沒啊,你才傻笑呢……其實,這事跟大哥沒關係,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的。”
“自己都傷成這幅鳥樣了,還給老大開脫,江若彤,你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難道不知道你越是這樣我就越生氣麼!”
江若彤臉色一滯,孟寒琛,你這個小心眼!
說的越多,錯的越多,索性,她不說話了。
男人放下她的腿,小心的將她扶倒在牀上,自己則是坐在牀邊,“明天我讓人給你來扎滴流,光吃藥不管用。”
“不用……”江若彤臉色微白,垂着眼瞼道,“吃藥是來得慢,但是也不在乎這一時半刻了。”
“可我在乎!”孟寒琛脫口而出,江若彤擡眼看他,只見他尷尬的垂下臉,結結巴巴的問她,“彤彤,你那裡……是不是好了?”
江若彤渾身一激靈,她就知道,這個色胚腦子裡除了那點事就沒別的東西!
“沒有!”江若彤依然回答,想想上次那慘痛的經歷,她至今心有餘悸,她若是說好了,恐怕男人還會硬來。
“哦……”孟寒琛的眼中難掩失落,傾身躺在她身邊,江若彤臉色一繃,“你想幹嘛?”
孟寒琛無辜的看了她一眼,“你爲什麼總問這種能把自己放進去的問題呢?我躺在你身邊還能幹什麼?我想幹的事能幹的了麼?睡覺!”
語畢,男人霸道的將胳膊橫在她腰間,閉上了眼睛,江若彤看着他的睡顏,無害又沉靜,心裡想,反正她穿着衣服,就算他要亂來也得費上不少功夫。
她本想等他睡沉了再閤眼,可是這一天實在是太累了,她竟然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聽着女人均勻的呼吸,孟寒琛緩緩的張開眼睛,脣邊挑起一抹邪味十足的笑。
小樣的,跟我鬥,還差得遠呢!
他湊過去在她的脣角淺吻了一下,圈在她腰間的胳膊微微用了點裡,將她結結實實的摟入懷中,自己猜安然睡去。
第二天上午,孟寒琛果然調來了兩個給她打點滴的小護士,小護士手法專業,一個插管一個整理用品。
孟寒琛瞅了一眼依然穿着昨晚那套衣服的女人,眼眉一皺,“這衣服租來的?白天黑天穿着,臭死了!”
江若彤低頭看了一眼,休閒褲上已經泥漬斑斑,上身的毛衣也磨破了,漏了個大洞,要說她是乞丐肯定有人信。
男人拉開衣櫃,從裡頭取出一套家居服遞過去,“換上,這樣打點滴能舒服些。”
江若彤將衣服捧在手裡,打量了半天也沒動,孟寒琛恍然意識到了什麼,“你胳膊受傷了不方便,我給你換。”
“不用!”江若彤想都沒想就直接拒絕,還有外人在場,他能不能收斂點。
“你身上什麼地方我沒見過,害什麼臊呢!”孟寒琛貼過去開始爲她解褲子,江若彤紅着臉看了一眼一旁的小護士,立刻別過身去,“我不用你換,我自己能換。”
兩個小護士抿嘴偷笑,一個碰了另一個一下,“咱們先出去吧,等二少夫人換好了衣服再進來。”
護士出去之後,江若彤恨不得撕下對面那張皮笑肉不笑的臉。
“你知不知羞!”
“什麼是羞?我字典裡沒這個字,再不你教教我?”
“你!不要臉!”江若彤咬了咬牙,覺得自己跟他談論羞恥簡直是對牛彈琴。
“再加上兩個,禽獸,變態!下次能不能換個新鮮點的詞,翻來覆去就這三,我聽得都膩歪了。”孟寒琛不生氣,只是陪着笑,江若彤也拿他沒辦法,只能任他脫去自己的衣服,將鬆鬆垮垮的家居服套在她頭上。
爲她打理完之後,孟寒琛喊那兩個小護士進來,兩個護士進門後不由得一怔,只見江若彤身上的家居服套的扭扭歪歪,不知是靜電緣故還是其他,她的長髮飛了起來,兩個人相視一笑,孟二爺向來是被別人伺候,哪裡伺候過人哪,能穿上已經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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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去,將她扶在牀上,動作利落的在她右手上插入小針,江若彤從小就怕打針,倒不是因爲疼,而是因爲針扎進皮膚時,她會有一種莫名的恐慌。
她低着頭,長髮遮住眼睛,將護士的動作擋去,孟寒琛走到她身邊,貼着她坐下,手臂自然而然的環住她的肩膀,大手按着她的頭,讓她把腦袋埋入自己的懷裡。
護士淡淡一笑,調整好了點滴的速度,“二少和二少夫人真幸福,外界都說江氏倒了,孟家定然容不下二少夫人,看來這一切都是謠言!”
江若彤的臉垂下去,另一個護士見狀,立刻用胳膊肘頂了她一下,“胡說什麼呢?嘴上也沒個把門的,在二少面前能隨便亂說話麼!”
那個小護士到底年輕,她臉色一青,咬着嘴脣低下頭,臉上帶着驚恐。
孟寒琛似乎並不在意,他擺了擺手,“沒關係,你們出去吧。”
兩個護士想得到了特赦似的,趕忙收拾東西走人。
孟寒琛摸着她的頭,溫柔的道,“彤彤,似乎所有人都認爲咱們最後一定會分開……”
江若彤抿了抿脣,好一會兒沒說話,最後終於道,“落魄的公主是配不起王子的,你還是那個高高在上,萬人敬仰的孟二少,而我,已經不再是江家的小姐了……”說到最後,江若彤嘆息了一聲,她不知道,這一生嘆息,是她的不甘心。
男人眯了眯雙眼,“彤彤,你該知道,我向來不按常理出牌,不是都說咱們會分開麼,那好,咱們就好好過,過的風生水起,偏不讓那些人如願。”
這一次,江若彤沒再說話,孟寒琛很聰明,可有時候卻又像個孩子,在不在一起豈是他們二人說的算的?
江家剛倒,正處在風口浪尖上,輿論和媒體足以把人壓得喘不過氣來,若是孟家二老日後再來干涉他們,恐怕那種壓力,孟寒琛是承受不住的。
想着想着,江若彤就覺得犯困,她眯了眯眼睛,臉向男人的胸膛裡靠了靠,男人的大手摸了摸她的側臉,低頭一看,竟又睡着了。
明明剛醒,紮了點滴的功夫又睡了,真是頭貪睡的豬!
不過,他是絕不敢閤眼的,若是點滴打完不及時拔出,會倒流滾針。
江若彤這一覺睡得又美又沉,醒來時,她手上的針已經被拔掉了,身邊也沒了孟寒琛的影子。
她下牀拉開窗簾,外頭已有了晚霞,這一覺竟睡到了傍晚,而且竟毫無知覺,她拍拍自己的臉,這是要睡死的節奏麼。
她一瘸一拐的走出房間,耳邊便傳來鍋碗瓢盆叮叮噹噹的聲響和劉媽焦急的聲音。
“二少,這個不能這麼做,煮粥哪裡能放草莓呢。”
“二少,這煮粥得慢火熬,你用大火一會兒就烤乾了!”
“哎喲喂,我的祖宗,這鍋不能用鏟子撅,得用勺子攪!”
江若彤拖着腿走到廚房門口,就見孟寒琛背對着自己在流理臺前笨拙的忙活着,而一旁的劉媽也沒閒着,一邊指導一邊收拾他搞的亂七八糟的東西。
“你在做什麼呢?”
二人不約而同的回過頭,劉媽像看見救星了似的,大喜過望,“二少夫人,您可算來了,你要是再不來,二少就要把廚房廢了!”
江若彤雙手插在家居服裡,在劉媽的攙扶下,一跛一波的走到流理臺前,站在孟寒琛身邊,“你到底在幹什麼?”
孟寒琛摟住她的肩膀,揚起一個勝利的笑,“你早上就沒吃,我估計這會醒來你也該餓了,我給你煮了粥。”
江若彤往鍋裡看了一眼,挑眉,“你確定,這是粥?”
孟寒琛用勺子不斷的攪合着,經過劉媽的一番指導,他的動作倒是有模有樣的,只不過這鍋裡的東西實在不敢恭維。
小米,黑豆,核桃,紅薯,人蔘片……總之,他能想到的一切滋補的東西他都放在鍋裡煮了,黑黢黢的一鍋,讓人看了不但沒食慾,還異常反胃!
江若彤忍不住胃裡的翻滾,差點嘔出來,劉媽看她臉色發白,焦急問道,“夫人,你沒事吧。”
她撫了撫胸口,擺擺手,“我,我沒事。”
孟寒琛從沒覺得這麼挫敗,他煮的東西有那麼差麼,她差點吐出來。
他把勺子放在鍋裡,關了火,從劉媽手中將她的胳膊接過來,轉臉吩咐,“劉媽,做點輕淡的東西給她吃,那鍋粥,就到了吧……”
“等會!”江若彤擡臉看他,“這也算是你的處女作,就這麼扔了?”
“不扔了還能怎樣?難不成你能吃下去?”男人的眼中陡然涌起期待,這是他專門爲她準備的,雖然東西賣相不好,但裡面卻有自己的心血和情誼,縱然難喝,他也是希望她能嘗幾口。
江若彤走到那所謂的一鍋粥前頭,憋住氣閉着眼,拿起湯勺盛起一丟丟放進嘴裡,不敢做過多停留,咕咚一聲嚥了下去。
見她吃的如此‘迫不及待’,孟寒琛喜出望外,“要不要再來一口。”
“不用不用了,一口就夠了。”再來一口,她非吐了不可!
男人期待的看着她,邀功似的問道,“味道怎麼樣?”
江若彤咋麼咋麼嘴,她能跟他說,她壓根沒敢放在嘴裡直接嚥下去了麼?
“粥而已,還能有什麼特別的味呀。”
孟寒琛撇撇嘴,發亮的眼眸忽然暗下去,其實,他十分想讓她像偶像劇裡的女主一樣,摟着他的脖子說,她嚐到了愛的味道。
嗨,不解風情的女人!
他伸手敲了敲她的腦門,“我過去真沒說錯你,你就是小沒良心的!”
顏家
顏清端着一杯溫水站在窗前欣賞着晚霞。
她五指用力的握着杯子,餘光一直盯在大門口,她在期待那個人的身影出現。
她知道,他已經猜到了自己這麼匆匆忙忙回家所爲何事,他不來是在和父親做着博弈。
他想讓她自己回去,那樣便說明所有問題她都已解決……可是,顏清的眼睫垂下,濃密的睫毛在她的眼瞼處打下一圈暗影……
其實,她在工作中雖是女強人,但她同時也是個小女人,她也希望有男人能讓自己依靠,不要凡事都自己去面對。
可是孟良晟……似乎根本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不,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在乎。
身後響起了開門聲,顏清扭過身,淡淡喚了聲,“媽……”
楊思琴走到女兒身邊,目光掠過大門口,脣線緊抿,眼中透出憐惜和失望,“清清,昨天你爸爸和你說的事,你考慮的如何了?”
顏清放下水杯, 不敢擡頭正眼看母親,“媽,我都這麼大了,自己的事自己能做主,你和我爸就別操心了。”
“我們就你這麼一個女兒,你也不是不知道,你爸爸一直把你當寶貝疙瘩,凡事都依你順你,當初你選了孟家老大,你爸爸也沒說什麼,可是你現在過得不幸福,我和你爸爸決不能坐視不理!”楊思琴口氣強硬。
“媽,我幸不幸福我自己還不知道麼,我覺得我和良晟過得挺好!”顏清執拗的別過雙眼,緊緊的盯着大門口,她心裡在吶喊,希望她心中的男子快些出現,她真的無力面對父母的逼問和強迫……
“怎麼,你還要爲孟良晟打掩護是不是?你說你過得幸福,那好,我問你,昨晚孟良晟抱着的女人是誰?”楊思琴大聲質問。
顏清轉身走到桌前坐下,手指劃在桌面上。
昨晚,孟良晟抱江若彤上車時,父親的車正好從旁經過,不過不幸中的萬幸,他並未看清江若彤的臉,要不然,更是麻煩。
“媽,我都說了,那只是個普通朋友而已,怎麼你們就是不信呢?”
楊思琴跟過去坐在女兒身邊,“清清,你的脾氣我瞭解,你倔的很,不在孟良晟身上撞得頭破血流你是絕對不會回頭的!你以爲你爸爸只是因爲這一件事讓你們分開嗎?他已經在暗中做了調查,你和孟良晟雖然一直住在一起,可你們都是分牀睡,壓根沒在一起過!”
顏清吃驚的瞪大眼睛,蹭的一下站起來,“媽,你們怎麼可以這樣,這是我的隱私!你們應該尊重!”
“隱私?我看你是吃了孟良晟的迷魂藥拔不出來了!清清,你這麼喜歡他,你看看他,你都回家一天一夜了,他來了嗎?他打過一個電話嗎?你爲他付出這麼多,值不值!”
顏清咬了咬脣,眼淚就在眼眶裡打晃,可她倔強的忍了回去,“我說值得就值得!”
“你!”楊思琴恨鐵不成鋼的指着女兒,差點被她氣得背過氣去,“你是不是想氣死我和你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