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當檮杌回到神農殿的時候,依謠已經安全抵到了。檮杌懸掛着的那顆心,終於放下了。
“沒事吧……”檮杌親切地問着依謠,依謠笑着搖頭。檮杌便安心地點着頭,面向衆人又說道:“是否知道是誰?”
“我們趕到的時候,只有共工一人。”哀蒼站在大殿一側,說着,“不過聽他的意思,確實是黃帝下的命令。以此爲要求,只要少昊做得好,就會原諒他……”
“卑鄙的傢伙!”檮杌暗自咒罵着。
“可是,大哥你是怎麼知道我出事的?”依謠打斷了檮杌。
檮杌說話間,向大殿上的炎帝欠了欠身,說:“是炎帝書信通知我的。窮蟬本也想來,只是北國不能同時無人,所以我就勸他留下了……”依謠注意到檮杌提及窮蟬的時候,眼神閃爍,神情頗爲不自在,於是心中暗自思忖着。
“少昊有意放過我們。只是共工窮追不捨,纔會拖延至此救的依謠。”哀蒼復又說道。
炎帝忽然從大殿上站立起來,哀蒼等晚輩紛紛欠身。“共工雖是一員猛將,偏有勇無謀。成不了大器……”炎帝走到他們中間,目視着神農殿外漂浮的多多白雲。
“只是不知黃帝爲何如此?”精衛看着自己的父王問道。
檮杌負手而立說:“應該是和句龍繼承華胥國有關。”
依謠怔了怔。怎會這樣?句龍只是說回去勸阻兩國兵刃相見的,從未聽他提及此事,怎會……
“既然和他有關,他不會不知道依謠有難吧!”元冥酸酸地說道,“居然爲了帝位捨棄了依謠!”
檮杌看着依謠頷首低下,趕忙想解釋。可是話未出口,大殿外就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陛下!陛下!”一位腳踩金色筒靴,着鮮紅戰袍,揹負兩把大金輪的猛士急促跪在炎帝面前。此人正是大荒界內赫赫有名的火神祝融,與蚩尤並肩馳騁六合,被黃帝視爲眼中釘肉中刺。自蚩尤在涿鹿戰敗失蹤後,祝融也銷聲匿跡。再未踏出神農國半步,只是盡心守護在炎帝身旁。今日不知正從何處風風火火趕來。
“起來回話。”炎帝和藹地說着。
“微臣剛在修煉火靈,突覺地火異常。用靈力試探後發現五神山結界處,被塵封的火山突破了伏羲八卦,將百年來的熔漿都爆發了出來!”
“此事,哀蒼剛纔已經向我稟告了。正是他們營救高陽王姬時,所發生的事情。”
“這座火山常年依靠伏羲八卦才得以讓周邊安寧。如今,絕非好事,微臣還沒有調查清楚,但是已經可以確定,五神山的岱輿山已經沉沒!”
“什麼?”哀蒼厲聲道,“此事可確定?”
“臣確定!”
“那蓬萊仙山如何?”依謠着急地問着。
祝融向她欠了錢身說道:“屬下未曾知曉。”
“仙姬不會有事的!”元冥輕聲安慰着依謠。
當衆人一片沉默的時候。一旁始終未開口說話的琅琊,終於按耐不住,徑直就走出了神農殿。衆人面面相覷,依謠想開口呼喚,卻也沒有敢叫出聲來。炎帝卻依舊是滿不在意地,滿臉笑意,眼睛也是笑得暖暖的,這就是他和黃帝笑意之間的差別。黃帝的笑,卻總被自己眼神裡的冷峻而出賣。
“想必他也是累了。大家一路風風塵塵,回來也未曾休息。”炎帝轉身對着依謠說着,“你也累了,回去歇息吧!”
大家俯身行禮過後,也都退下了。獨剩祝融還立在炎帝身旁。
“剛纔你有所隱瞞,現在說吧……”炎帝看向祝融。
“其實那座火山是頗有神力的。話說是女媧仙逝過後,她的靈識遲遲不願意散去,終於在靈力和血液融合下,幻化而作出這座火山。可是後來被巫族下過蠱咒之後,火山便不再受控制,成爲了令人人聞風喪膽的惡魔,殘害生靈。伏羲唯有親自佈下八卦,用陣眼封鎖住火山的魔性。”
炎帝點着頭,附和着祝融。
“其實,火山中央的火靈,對於屬下神力的恢復,百利而無一害。這些年來,屬下嘗試過很多辦法,但是在涿鹿上,被黃帝廢掉的神力根本沒有起色。屬下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黃帝這些年來,在大荒的胡作非爲,而不敢動手。眼下,既然八卦已破,屬下特來請陛下應允,前往火山閉關修煉!”
“既是有魔性的詛咒,你能確定對你不會造成影響?”炎帝問道。
“屬下確定!屬下只願能在五神山結界處,恢復神力,再回來保衛陛下、殿下和王姬!”
炎帝點了點頭說:“你心意已決,我亦不便多說。只是,歸墟五神山,在少昊境內,你凡事不可強出頭。能避則避!儘量不要被人發現。”
“臣明白!臣即刻啓程!”說罷,祝融最後看了一眼炎帝,就離去了。
“依謠,你知不知道琅琊和巫族有什麼關係?”元冥、精衛和哀蒼並排走在依謠的身側,都好奇地打量着她。
“他是巫族巫醫寨的人。”依謠老實地回答着,“你們怎麼突然想到這樣問呢?琅琊是個好人,在巫醫寨裡面,也幾次救過我的命。算上這次,我已經欠了他很多人情了!”
“我們去救你的時候,才知道琅琊會巫術。”哀蒼說着。
“巫族的人,會巫術,很正常啊!爲何你們臉色……”
“如若是巫醫寨的人,他根本不會有如此高的巫術造詣。巫醫以行醫爲主,巫術的能耐根本不及巫師。”哀蒼繼續說着,“少昊的第一層禁錮,玄鳥的圍攻,我們兩人之力都不能傷到玄鳥半分,可是琅琊一個人的巫術就輕鬆地破解了少昊的神力。實在是,不得不令人生疑!”
“就算琅琊是巫師,爲何你們要如此擔心呢?他並未做出傷害我們的事情啊?”
“只因妹妹出生的晚,不知三千年前的事情。”精衛柔聲說着,“三千年前,是巫族的鼎盛時期。巫醫懸壺濟世,造福百姓。可是巫師卻大肆捉捕活人爲試驗,他們發明了很多鬼怪的咒語,時兒讓人瘋癲,時兒讓人癡傻。一時間,鬧得大荒是人心惶惶!生怕被巫師抓住,還不如自我瞭解的痛快。後來黃帝與你父王顓頊一道,親自掛帥,剿殺巫族後人。與他們首領魔祁王大戰在鐘山。魔祁王大敗後,黃帝和顓頊便努力讓巫族臣服於我們,可時值如今,他們依然只敬奉自己的信仰……”
“後來,魔祁王衝破了束縛,迴歸了巫族,再次東山再起。這纔是我們爲何擔心琅琊是巫師的緣故。”元冥說道,“甚至我們懷疑他就是魔祁王。他之前使出的幽冥鬼火,能耐不比魔祁王低……可是,我們轉念一想,魔祁王主要活動的歲月,我們的父王都還很年少,一推算,琅琊的年紀,顯然比魔祁王年輕許多。除非,他有什麼咒語,能控制自己的外貌……”
“我向你們保證,琅琊不會是魔祁王!”依謠使勁兒維護着琅琊,“我見過魔祁王,他的臉雖說看不真切,但是有很多細小的刀疤在臉上,絕對不會是琅琊!何況,就算琅琊是巫師,我們也不能僅憑三千年前他祖輩們的事情,來斷定琅琊的爲人啊!”
元冥、哀蒼與精衛互相對視了一眼,也未曾多言。依謠撇了撇嘴,甩開了他們,朝大哥檮杌的房間走去。
琅琊推開了自己房間的門,擡眸間卻看見鵬鳥阿九正在窗戶外面,不耐煩地拍打着。琅琊闔上門,從小雪鳶的食盒裡面拿出一塊肉遞給了阿九。阿九嗚嗚着,高昂着頭,並不理睬。
“對不起,阿九!這段時間,怠慢你了,要你自己去尋覓食物。可是我不能讓人看見我和你在一起,這樣我的身份就會被暴露。如若你閒的慌,就飛去和燭陰作伴吧!”
阿九還是不滿意地瞅着琅琊。
“我,現在越來越怕依謠會知道真相……”琅琊看向一旁安睡在小雪鳶腳下的鳳尾蜂鳥嘰喳,這段時間都是琅琊在照顧它們,漸漸地,琅琊也有了感情。他深吸一口氣,對着阿九說道:“我能讓這個女人毀了我們的計劃嗎?”
阿九拍了拍翅膀,掀起一陣大風。好像是在譴責琅琊何時如此猶豫與心軟。
“是啊!我怎會變成這樣……”琅琊憤然而起,“去找虎族長,他看見你自會知道如何去做!這段時間,爲了一個女人,我已經失去很多報仇的先機了!”
阿九斜睨了琅琊一眼,一口叼着食物,轉身展翅就遨遊在了天際。
琅琊站在窗邊,重新陰沉着臉,眼神比利箭還鋒利。他要好好理一理腦海中的計劃,它們確實被自己荒廢很久了。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哀蒼三人已經在質疑他的身份,甚至阿九展翅而過時,正被三人誤打誤撞地碰見了……
依謠輕輕釦了扣檮杌的門。便傳來了檮杌打翻水盆的聲音。
“大哥……”依謠趕忙推開了門,卻看見檮杌正赤裸着上身,身上全是一道道裂開的傷口。打翻在地的血水,正肆無忌憚地蔓延開來。依謠瞠目結舌地關上門,衝到檮杌面前,不可置信地問着:“誰?誰可以把你傷得這麼重?你的藥呢?父王給你的藥,你有沒有帶着呢?”
檮杌指了指身後,堆放在牀上的行囊。依謠連忙扶着檮杌坐下,就連忙翻找着藥瓶。
“到底你在來的路上發生了何事?”
檮杌嘆了一口氣,說:“是來之前。窮蟬不肯獨守玄宮,定要我換他前來。百般無奈之下,唯有打了一架,他傷得比我還重,才就此罷手。”
“他要來,就讓他啊!”依謠邊上着藥,便對檮杌說着,“爲這件事,就鬧得大家不愉快,何必呢?”
“我們早就反目了。他,居然說沒有我這個大哥!”
“什麼!”依謠一時間竟忘記了手中的藥,“難怪感覺剛纔在大殿上,大哥提及二哥時,神情不對。是不是,釉湮在搗鬼?”
“我想着定是這個女人的把戲!我再三警告她別碰窮蟬,事實證明,她揹着我做了不少事!”
“二哥向來依靠大哥,怎會因爲一個女人的話,就說出如此狠的話來?”
“這段日子你不在。每次政務上的事情,我和窮蟬立場都不同。我支持,他就反對;我反對,他就要支持!並且還能把理由說得頭頭是道。我估摸着,背後是有人教他這麼說的。現在很多大臣也站在了窮蟬一邊,父王有幾次暗示我,羣臣都在議論我行事過於霹靂,勸說父王改立王儲。此事,我並不在意,可是後來細想,定是釉湮暗中下的功夫。一在挑撥我與窮蟬的兄弟情,二在動搖我的儲君之位。”
“釉湮不可能一個人做事,就算她是少昊王姬,也沒有這個能耐。我猜,背後一定是魔祁王。”
“我也如此認爲。上回祭祀,她分明就是魔祁王的人。只是,我一直在尋找證據,警惕窮蟬,奈何,這個女人做事點滴不留,手腳麻利,我總是抓不住她的把柄!”
“大哥先不要氣餒!狐狸總是會露出尾巴的!”依謠笑了笑,不禁想起元冥等人剛纔的猜疑,心中頓時泛起了一片陰霾。卻又連忙轉移了話題:“婭桑姐姐,最近還好嗎?離開巫醫寨後,就沒有她的消息了。”
“她留在巫醫寨很好,每天都在試藥,只是眼睛還是沒有起色……”檮杌神色黯淡了下去。
“她喚你作傲狠,爲何是這個名字呢?我總是想問你,卻屢屢都因有事而忽略了。”依謠繼續替檮杌上着藥說,“你在傲什麼,對什麼又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