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月突然接到父親打來的電話是在大學開學的一個月以後。
父親在電話那頭說,爺爺不行了,想在臨終前見上程月一面。程月與導員請假回了老家,四川省陽壩。
兩天的晝夜兼程,終於趕上了最後一面。瘦骨嶙峋的爺爺靜靜地躺在牀上,微弱的氣息仿若遊絲。
父親在爺爺耳邊多次呼喚,爺爺纔將疲憊的雙眼微微睜開一條縫,“程月……我有東西給你。”
說完,就有人在櫃子裡翻出一個暗紅色的小包裹遞給程月。
爺爺看了看程月,又看了看在場的親戚。安心地合上了雙眼。
不知是誰先嚎了一聲,哭泣之聲相繼而來,整個房間都充斥着離世的悲傷。
接下來,程月幫着辦喪事,除了幹一些零散的活,便是在廂房發呆,回憶那段童年。
當天夜裡,程月就打開了那個暗紅色的小包裹。
包裹裡面是一個巴掌大小的銀製紋花方盒,打開方盒,裡面是一根墜着銀鏈的羽毛?!
程月伸手拿起羽毛,一瞬間,時空驟然扭曲。
眼前的一切開始扭曲……房間變得模糊不清。
她的眼前竟然出現了一千年前發生在蜀山的景象。
華池殿外正對殿門的方向上,有一處近千平的空地。
近百名身着青衣的蜀山弟子圍着一個白衣白髮的老者站成一圈。
“根據師尊提示。近日我與四大長老經商討決定,第三十代代蜀山掌門由‘拋繡球的方法’選出。且不受門派之規約束。”
白髮老者說着,便從雪白的袖子裡取出一根尾端墜着銀鏈的白色羽毛,猛地將羽毛拋到空中,“先得宮羽者爲蜀山掌門。”
衆人間傳來一片譁然,蜀山弟子紛紛各顯身手,縱身前去搶奪蜀山宮羽。
誰知到,這羽毛一拋到天上便被雲霧所遮繞。
弟子們也看不清,爲了爭奪掌門之位,開始對同門大打出手。
程月的眼前是繚繞的薄雲和似遠似近的羽毛。
程月擔心爺爺的遺物被人搶了去,猛地一伸手,將羽毛攥在手心。
這一攥不要緊,只覺天地失色,雷電交加。
程月周圍的空氣都開始扭曲,只覺耳邊“砰”的一聲,她的眼前一黑。
再睜開眼時,程月只覺空氣極速上升。大腦還沒來的急思考,周圍的環境也不再是臥室裡的樣子。取而代之的是重巒疊翠,和嗖嗖的空氣。這種感覺好像是跳崖一般。
又是“砰”的一聲,是程月從空中掉下來了。經這一摔,程月只覺得自己的骨架都要散了。
程月擡頭看了一眼,幾乎要昏過去。她咳了兩聲,踉踉蹌蹌地從地上站起來,“這麼高居然沒摔死我……”
程月環視一週,一個白髮身穿道袍的老者朝她走了過了。
“……”
“…”
“這人是誰啊?”
“這人是從哪來的?”
“她穿的是什麼啊?”
“她手裡拿的是蜀山宮羽…”弟子們議論紛紛。
程月翻了個白眼,心裡跑過一萬隻羊駝。
這是趕上穿越了啊。
程月與白髮老者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天,白髮老者若有所思的緩緩開口,“你叫什麼名字?”
“程月。”
“從今天起,你便是這蜀山的第三十代掌門了。”白髮老者也並未多問。竟然直接開口要她做掌門。
又是一陣譁然……
晴天霹靂一般,程月自己也懵了。
“衆弟子聽命,還不見過蜀山掌門。”
白髮老者話音一落,弟子們便紛紛跪了下來。“弟子拜見蜀山掌門。”
這聲音浩浩蕩蕩地傳入耳中。
從爺爺去世,到穿越而來成爲蜀山掌門,原來冥冥中都是天意。
程月不發一言地站在人前,仿若被命運掌刀的魚肉。
待衆人散去,老者將程月單獨留下。
日漸西沉,蜀山重巒疊翠,泉聲潺潺。
程月走近幾步,看清老者長相。這老者雖然白髮蒼蒼,但是一雙眼睛特別有精神。
她向老者坦誠, “長老,其實我並不會道法。”
老者目光柔和的看着她,似乎並不計較程月會不會道法。他只問,“你願意留下來做蜀山的掌門嗎?”
落霞漫天,天邊的歸雁展翅而飛。此時她站在蜀山之巔蒼翠中,呼吸間皆能夠感受天地間自然的吐息。她想了想,心中突然升起一種釋然。
“願意。”她緩緩點頭,目光堅定。
老者眼中的光亮尤深,緩緩從懷中掏出一卷竹簡一樣的東西遞給她。“這是《古典》,道家師祖留下的東西,對你會有幫助的。”
程月接過古典,聽他繼續說,“明日我會讓雲澤教你蜀山的基本功法。其他蜀山事宜均可暫且向他請教。”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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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似乎很久沒有這般和別人說話了,蒼白的眉毛一動一動的,看起來很有神采。
雪白的袖子一揮,“跟我來。”
我跟着老者從一條小石徑穿過一片竹林,走了幾分鐘。竹林盡頭是一座歇山頂式建築。灰青色的山牆,黛青色的石瓦。看起來古樸而典雅。
門楣之上高高懸掛着寫有“清風閣” 三個字的牌匾。
推開大門,裡面有個小院。院中生有桫欏,海棠等植物…
老者指了指房屋正門的方向,“從今天起,你就住在這裡吧。一會我會派弟子過來清掃一下,你看看還有什麼需要,我吩咐弟子下山去買。”
程月擺了擺手,模仿古人的交流方式,“真是勞煩道長了。”
白髮老者淡笑,目光慈祥,“今後這蜀山都交給你了,你且好好打理。”
程月信誓旦旦地答應着老者。聽老者又說了些安利的話後目送他離開了。
此時天色昏黃,程月揹着日落的餘暉推開木門,由於太久無人居住,灰塵從上面落下來,嗆得她連打兩個噴嚏。
這是一間方形的廳堂,屋內很空,只有四個角落上立了雕花的木質花架。
這座房子的結構爲直通,穿廳堂可以進入內室。
由於南牆上有直落地面的窗子,屋內採光很好。屋裡寬敞明亮,低矮古樸的檀木案几,藕色的禪意坐墊。
屋內擺設簡潔,案几正對的不遠處是一張很低的牀榻。牀榻邊上有個檀木矮櫃。淡藕色的牀墊與坐墊相映生輝。程月不得不佩服起這房間原來主人的審美來。
正在程月翻開矮櫃想找塊抹布的功夫,門口想起了“咚咚”地敲門聲,程月回頭去看,只見門前站着一個身穿淡青色長衫,髮髻高束的男子。
這男子給程月的第一印象更像是溫文儒雅的書生,而不是一個道士。
“掌門,清玄長老吩咐我過來幫忙。”
程月朝他點點頭示意他進屋,隨他走近漸漸看清他的容貌,他的皮膚十分白皙,五官精緻,眼睛狹長深邃,鼻若懸膽,嘴脣豐潤性感。
這容貌竟讓程月片刻失神,放眼現代絕對是超模校草男神級別。
“叫什麼名字?”程月邊問,邊漫不經心地從櫃子裡翻出一件素白的衣衫。
“弟子云翮聽候掌門差遣。”他的聲音富有磁性,給程月莫名的熟悉感。
程月將手中的衣衫展開,看了看,似乎不滿意,低頭又在矮櫃中找了一件更爲破舊的。雲翮目瞪口呆地看着程月極不優雅地將衣物撕成幾份,衣裝奇怪的程月似乎和以往的掌門都不大一樣。
程月回過頭衝他淡淡一笑,將手中撕好的布丟給他。
“拿着,案几窗櫺都需要用抹布擦一遍。”
雲翮接住抹布,仔細打量了手中的抹布,這似乎是祖師爺穿過的衣物吧……見程月一副毫無顧忌的模樣,他也沒多想,既然掌門吩咐了,就去洗抹布擦案几。
兩個人一邊收拾屋一邊聊了起來,通過和他聊天,程月開始瞭解這個蜀山。
原來蜀山是數百年前的一位仙人爲了驅除凡間妖邪煞穢而創立的,這位仙人在蜀山開創自己的道法流派,將法術以及修煉成仙的方法傳給世人。
“這位仙人就是蜀山祖師玄元。而掌門此時居住的這座清玄居便是祖師在蜀山時曾居住過的。”屋子也收拾得差不多,程月靠坐在案几上,支肘托腮地聽一旁彎腰擦窗櫺的雲翮給她講蜀山的故事,長長的睫毛隨着眨眼而上下煽動,雲翮回頭與她四目相對,睫毛如蝶落入他眼中。
“這樣說,這間屋子裡的東西全是祖師當年用過的。”程月看了看四周,又重新望向他,目光在雲翮手中的抹布流連,似乎終於有所覺悟。動耳朵和突然微紅的雙頰皆沒逃過雲翮的細心的眼。
雲翮突然覺得這個新任的掌門有幾分——可愛。不知是因爲怕她會自責還是因爲別的什麼,他連忙說,“不知者無罪,不知者無罪。”語氣溫柔,聲線清澈。
程月低下頭,沉默片刻後轉移了話題,“蜀山真大,感覺像迷宮一樣,如果不是長老帶我到這裡,我一定會迷路。”
“待久了就好了……長老?”雲翮思考時,眼睛顯得越發深邃,眼中似有明明閃閃的煙火,“應該說是老掌門吧?”
程月吃驚地張了張嘴,“原來那個白鬍子白頭髮的老頭是老掌門啊。”
“……”雲翮微微睜大眼睛,似乎沒有料到掌門這般直爽,點了點頭,“是老掌門。”
雲翮還想說什麼,看了看外面天色漸暗,只得抱拳,“掌門,天色不早了。”
程月淡笑,“光顧聊天都忘了時間,今天多謝雲翮師兄了。”
“掌門哪裡話。”
“有空記得過來喝茶。”
雲翮勾起性感的脣角,眼中煙火愈勝,“有幸自來討茶。”
雲翮走後,程月在院裡伸了伸懶腰,別好門然後回到屋裡舒舒服服地眯着眼躺到牀榻上。
不知過了久,恍惚間程月聽到屋裡有翻搗的聲響。此時夜已深,一個不好的念頭的程月心裡升起,不會是鬧鬼吧。
程月試探着睜開半隻眼睛,這一睜眼嚇了程月一跳,只見一個身穿一身雪白衣服的人背對着它蹲在矮櫃前,他嘴裡還唸唸有詞,依稀聽出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他的聲音微帶哭腔,透着深深的惋惜:“我的衣服呀,這可是泠綺送給我的衣服——”
這話音一落,程月明顯感覺他有幾分生氣。
程月心裡一激靈,回想起白天與雲翮的談話,此人是——如遭晴天霹靂一般一時沒有忍住,吸了一口涼氣,一下睜大了雙眼。
聽見牀上有響動那男子立刻回過頭來。
四目相對時,兩人皆是一愣。
程月驚掉下巴,只見他劍眉入鬢,眼眸深邃。玉鼻高挺,薄脣水潤。他的精緻不同於雲翮。雲翮是凡塵中的極品,而他美的超凡脫俗,實屬仙界極品。
玄元也是一愣,瞳孔不易察覺地收縮了一下,動了動薄脣,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綺?”
“嗯?綺?”程月環視四周,不確定地開口,“你在和我說話嗎?”
玄元挑了挑好看地眉頭,打量着程月,彷彿自言自語一樣,“還真是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