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她幾乎每晚都在追這個劇。回回都是邊看邊笑,偶爾還發幾條彈幕吐個槽什麼的。
趙冬寒的笑點很高,難得遇到她覺得有趣的電視劇,便一路追了下來。
今天這一集裡,有一段男主角給女主角朗誦詩歌的內容。她倏然發現,男主角的嗓音,竟然與沐易臣有七分相似。
漸漸地,她聽不到劇中的臺詞了。只看見男主角嘴脣闔動,耳邊響起的,卻是另一個男人的聲音:
“和我在一起,有那麼難受嗎?”
“你就那麼討厭我?”
等回過神來,趙冬寒驚呆了。
怎麼會忽然想起了沐易臣?
難道是被他摧殘久了,他的話已然變成噩夢,揮之不去了?
之前明明看得很開心的劇,忽然變得索然無味了。
關上視頻,趙冬寒站起身來。
沐易臣不准她出別墅,她就去花園走走,換換心情好了。
剛走到門口,無意之中一垂眸,她瞥見了地板上,有兩點紅色的液體。
那是……血。
兩滴血。
趙冬寒頓住腳步,不由得想起,這個位置是剛剛沐易臣站的地方。
難道他……果真傷得很重?
她的眼前再次浮現出,他用胳膊替她擋住利器時的情景。如果當時不是他突然出現,想必她的臉一定毀了。
不管出於什麼動機,他救了她,是不可辯駁的事實。
從道義上講,她應該去看看他的傷勢。
她擡手打開房門,準備去沐易臣的房間。
可是,又想起他之前的所作所爲,以及剛纔說,要把她困在身邊的話,她便又停住了腳步。
跟這種變態,根本不需要講什麼道義。即便她願意去看他,他恐怕也未必領情。她何必去自找倒黴呢?還是去花園散步好了。
思及至此,趙冬寒不再猶豫,徑直朝大門口走去。
從她的房間到門口,沐易臣的臥室是必經之路。
經過那裡時,她聽到有人竊竊私語,小聲交談着什麼。
談話的內容,她聽不清楚,也不想聽,於是加快了腳步。
腦子裡,又浮現出地板上的那兩滴血。
鮮紅而刺目,令她有些不舒服。
趙冬寒合了閤眼,想把這幅畫面趕出腦海。
就在此時,身後響起了一道甜糯的聲音:
“小姐,那位小姐,請等一下。”
趙冬寒只得站住,順着聲音回眸看去。
只見沐易臣的臥室門前,站着兩個人。
一個是周管家,另一個,是位年輕女孩兒。
女孩兒個子不高,鼻樑上架着一副黑框近視鏡。兩條又粗又黑的辮子垂在肩上,手上提着一個小藥箱。
方纔喊住她的,就是這個女孩兒。
趙冬寒不認識她,疑惑地問:
“你叫我?”
“沒錯。”女孩兒放下藥箱,疾步走到趙冬寒跟前。雙手合在一起,在身前搓了搓,懇切地說,“你能不能勸勸沐先生,讓他接受我的診療?”
“你是醫生?”
趙冬寒沒有回答她,而是挑眉反問道。
心裡卻忍不住嘀咕,今天這是怎麼了?
難道她長得像知心姐姐?不要然,勸人這事兒,爲什麼都來找她呢?
“陳醫生,是這兒的家庭醫生。我是他的助手,我叫阿豔,最近剛到他的診所實習。
剛纔周管家打來電話,說沐先生受傷了。
不巧,今天陳醫生病了,我就替他過來了。”
女孩兒彎着一雙大眼睛,作了解釋。
“哦,是這樣。
那你加油,我還有事,先失陪了。”
說罷,趙冬寒轉身要走。
“等一下。”阿豔一把拉住她的衣袖,急促地說,“我話還沒說完,請先別急着走。
沐先生不肯配合,連房門都不讓我進,周管家在門口勸了半天也沒用。任務沒完成,就這樣回去的話,我也沒辦法和陳醫生交代啊!
我第一次獨自出診,不可以失敗而歸的。
小姐,你就當幫我個忙,勸勸他吧!花不了很長時間的,只要十分鐘就好。”
倏然,趙冬寒有一瞬間地晃神。思緒,不由得飛回到許久之前,那個夏天的傍晚,男孩兒攔住她說:
“同學,進來剪個頭吧!耽誤不了多久的,只需要半小時……不,十五分鐘就好。”
那企求的口吻和懇切的表情,與此時阿豔的模樣,一般不差,都是這般固執而堅持。
不過,並非所有人,都能讓趙冬寒產生惻隱之心。
她與這女孩兒非親非故,這個閒事,她不想往身上攬。
趙冬寒回眸,看了一眼周管家。發現他正擡頭看着天花板,完全沒有要過來阻止阿豔的意思。顯然是樂見其成,故意縱容這丫頭攔住她。
“不好意思,我沒空。”
她淡淡地說完,從阿豔手中抽出了衣袖。
“拜託,幫個忙嘛!”
阿豔不肯放棄,乾脆雙手張開,站在她身前不讓她走。
“你憑什麼認爲,他會聽我的話?”
趙冬寒嘆了口氣,頗有些無奈地問。
“你是他女朋友,你的話肯定最有效了。”
阿豔推了一下鼻樑上的眼鏡,所當然地說。
“誰告你,我是他女朋友了?”
趙冬寒扯扯脣,這位姑娘,咱們無冤無仇的,你可別這樣黑我啊!
“難道是我弄錯了嗎?那要不然……你是他愛人?”阿豔恍然大悟,立刻機智地改了稱呼,“沐太太,你先生受傷了,難道你就一點兒都不擔心嗎?
畢竟夫妻一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就算你們之前吵過架,正在冷戰,也先別計較了吧!”
從阿豔第一次見到這兩個人,就看出了端倪。
她很有把握,眼前這位小姐,在沐先生心中很重要。
因此,她剛剛纔會將其攔住,尋求幫助。
一開始她猜測,兩個人是戀人關係。鬧了半天,他們竟然是夫妻關係。
這些有錢人,一般不都是比較貪玩,結婚普遍比較遲的嗎?
沒想到,沐先生會如此早婚。
可是,沐太太的性子太冷,心腸也太硬了。丈夫都傷成那樣了,還鬧彆扭,這樣不聞不問的,有點兒過分了。
趙冬寒嘴角一抽,姑娘,你還真敢猜啊!
她的視力,看起來很不好嗎?怎麼可能那麼沒眼光,嫁給那個徒有其表的暴虐的男人?
這種可怕的事情,下輩子都不可能發生。這種誤會,她很不喜歡。於是,她開口解釋道:
“不,我跟他,不是你以爲的那種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