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週之後,趙冬寒去學校收拾東西,把幾本覺得有用的書放在一個紙袋裡,其餘的都送給學弟學妹們了。
她拎着大紙袋,再次經過美髮店時,見到一對男女正在拉拉扯扯,似乎在爭執着什麼。
女孩兒打扮入時,頭髮染成了酒紅色,皮膚很白,身材也不錯,趙冬寒不認識。男生穿着一件淺色T恤衫,低腰牛仔長褲,腳下是一雙旅遊鞋。雙脣緊緊地抿着,表情有些不耐煩,正是歐陽天。
女孩兒親暱地拉了一下他胳膊,嗲聲嗲氣地說:
“我每次來這裡,都是爲了見你,沒少照顧你生意。你就不能陪我說會兒話嗎?”
“我還要上班,沒有空陪你。被店長髮現閒聊,是要挨罰的。抱歉,我先失陪了。”
他向後退了一步,準備轉身離開。迴避的動作十分明顯,眸色疏淡而清冷。
這樣態度淡漠的歐陽天,是趙冬寒所不曾見過的。
前兩次見面,他總是對她說一些曖昧調侃的話;這次見他被糾纏,她心中覺得新鮮而有趣。不由得止住腳步,雙手環抱着肩膀,在旁邊看起了熱鬧。
“等等!”女孩兒緊走幾步,有些惱怒地展開雙手,攔在了歐陽天面前,豁出去了似的說,“歐陽天,老實跟你講吧,姐看上你了,想讓你當我男朋友。
以後跟我在一起,你可以到我爸的公司上班,再也不用待在這個小店裡,整天受苦受累了。一句話,答不答應?”
“孫小姐,多謝你的擡愛。可惜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所以我拒絕。”
不想和顧客起正面衝突,他咬了咬牙,強忍住心中的厭煩,清楚地對她說。
“我不信!連我這麼漂亮的類型,你都看不上,那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今天,要是說不出個子午卯酉來,我是不會放你走的!”
女孩兒倔強地看着他,看那架勢,像是一定要問出個結果來。
歐陽天無奈地擰了擰眉,別過頭去,正好瞥見站在不遠處瞧熱鬧正瞧得起勁兒的趙冬寒。
這一刻,他的表情立刻變得靈動起來。微微揚起下巴,淡淡地凝望着她,眸中閃過一絲促狹。
歐陽天發亮的目光,令她產生了一種不祥的語感。
果然,下一秒趙冬寒就見到男孩兒緩緩擡起右手,朝她的方向指了過來,一字一頓地說:
“她,就是我喜歡的類型。而你,顏值方面不及她的百分之一,我怎麼可能選你?”
他口中的話,是對面前的女孩兒說的,而他的目光,卻一刻都沒從趙冬寒的臉上移開過。
聽了這話,女孩兒的目光,如刀子一般向趙冬寒過來。彷彿她被拒絕了,是趙冬寒的錯似的。
趙冬寒擡起素手,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
這位小哥,不帶這樣轉移仇恨的。
她剛巧從此處路過,只是個不明真相的吃瓜羣衆而已。他想拒絕誰,就直接拒絕好了,幹嘛扯到她身上?好歹她也算幫過他,他就是這樣報答她的?
東郭先生與狼,農夫與蛇的故事,瞬間從趙冬寒的腦海中閃過。
等到後來,兩個人正式交往以後,趙冬寒輕輕地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不解地問:
“我看你平時對別人,總是冷冷淡淡的。爲什麼唯獨在我面前,那麼反常呢?跟變了一個人似的。”
“當然是因爲……你好看唄!”
他瞥了她一眼,攬過她的肩膀,眼中帶着寵溺的笑意。
“少來!你是外貌協會的嗎?跟你說正經的呢,快老實回答!”
她故意板起臉,心中卻瀰漫着幾分甜蜜。
“好吧!”他這才握緊她的柔荑,眨巴着眼睛老實交代,“其實,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被你冷靜的氣質吸引了。你的表現太淡定,總是那樣處變不驚,讓人不由得想去逗你,希望見到你慌亂無措的樣子。”
“幼稚!”
她直起身體,想站起來,卻被他一把摟在了懷裡。乾淨而好聽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說出的內容,仍舊如以往一樣不正經:
“我這麼幼稚,你不是也喜歡得緊嗎?”
他懷抱中的溫度,彷彿還留在她身上。
此時,站在走廊中趙冬寒,環住自己的身體,目光仍然落在早已合攏的電梯門上。腦海中,往事一幕一幕,如走馬燈一般地快速播映着。
“歐陽天……”
趙冬寒喃喃低語,念着初戀的名字。
剛纔的誤會,輕而易舉地勾起了她的回憶。他們最後一次見面,男孩兒微笑着轉身離開的背影,歷歷在目,與眼前的情景重合了。
趙冬寒沉浸在回憶中,旁邊的楚徹陷入到悲傷裡,徐捷整個人被憤怒的情緒包圍。
走廊裡的幾個人,分別各懷心事,一時之間竟都沒說話。
只能聽到包間裡,李葉痛苦不堪的。趙冬寒剛纔那一腳,顯然力道不輕,經過這麼久的時間,他還沒能緩過來。勉強站起來走了兩步,就趴在了沙發上,開始喘起了粗氣。
有個服務員,端着一個托盤,從三個人中間經過。托盤上放着一個大碗,碗裡裝着滿滿的湯汁,冒着絲絲熱氣。大碗旁邊,放着兩雙筷子、一把叉子和一個湯勺。
誰也沒有料到,徐捷忽然有了動作。她從托盤上端起湯碗,朝着發呆的趙冬寒就潑了過去。
如果是平時的趙冬寒,是完全可以躲開的。實際上,剛纔她在用語言刺激徐捷的時候,就在防備對方會狗急跳牆了。
不想,遇到了一個背影酷似歐陽天的男人,將她的思緒帶到了過去。這樣一來,就拖慢了她的反應。
等到她發現有人偷襲時,想閃避已然來不及了。一盆將近四、五十度的熱湯,正好潑在了趙冬寒臉上。
她本能地偏了偏臉,但仍舊沒能倖免,菜葉、肉丸糊了她一臉,視線被遮擋住了。
徐捷沒有猶豫,將熱湯潑出去之後,立刻把湯碗丟到一邊。又把托盤裡的叉子抓在手裡,向前跟了一步,動作敏捷而流暢。趁趙冬寒擡手去取眼睛上的菜葉時,徐捷舉起叉子,對着她的臉就狠狠地刺了下去。
趙冬寒剛纔在想別的事,所以才躲慢了,這會兒已經完全回過神來。徐捷再想對付她,就沒那麼順利了。
她剛把臉上的東西拿掉,就發現徐捷手中握着一個明晃晃的利器,朝她的面門襲擊過來,趕緊撤身向後退了一步。
堪堪躲過了這一叉之後,趙冬寒的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身子便栽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