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巒翠黛,溪清林深,沒有人能想到在偌大的蒼瀾山裡,居然會有人歸隱於此。說是歸隱卻也不恰當,因爲住在這裡的人是官府懸賞捉拿的‘縹緲怪盜’。這位怪盜只劫富人的奇珍異寶,從不偷金銀。何爲縹緲?只因此人來無影去無蹤,一柱香不到的時間就可以偷遍戒備森嚴的王府,卻無人察覺。
但是在民間,百姓的口中總是讚頌着一位俠客名曰‘縹緲公子’,巧的很,也是此人。他行蹤詭秘不定,只殺奸惡之人,奪不易之財,劫富濟貧,灑脫不羈。
翠嵐山上,深處樹林裡一光影快速穿梭,眨眼間消失,只有那人衣上的香空餘,片葉不沾身,不過如此。
林中草屋外,水正沸騰,入茶,香氣四溢。杯中茶色瑩潤,未等入口,一陣風過無痕,杯中已不剩一滴。
“雲霖,你怎麼總是這樣,我的清露雅香啊,第一杯最好了,你你你,哎呦……”
“要說茶啊,還真就是老頭你的最好”來者便是那江湖中神話般的存在,‘縹緲公子’沈雲霖。
身段如松竹,來去如清風,笑時朗月入懷,靜下林鳥不啼。無情的劍客神偷,卻生的雕玉之容,深邃的眸子讓人無端的生出一種敬畏,眉間凜然之氣,櫻脣墨發。本應是風吹雨淋的粗糙痞漢,卻如出塵的謫仙般膚雪幽蘭。山隱洞人總是笑他似女子一般,故此後‘縹緲怪盜’犯案時必一襲黑衫,着木刻兇面。怪盜所到之處,也一定會留有祥雲圖案。
“大清早天微亮時的露水制的茶啊,我可是整整攢了一月有餘,好麼,你可真會挑時候來”
“老頭你是不想我來?那這顆夜明珠我就拿去當了吧”
“別別別,我可沒這個意思,快拿出來看看”
“段凝嵐,你到底爲什麼要我給你搜羅夜明珠?”
“說過多少遍了,叫我山隱洞人!你這小子,真是氣人”
“這又是爲什麼?就因爲嫌自己的名字太女兒家?”
“不關你事,好茶還堵不住你的嘴”
“好吧,喏,給你,明日還是這個時候,備好酒等我啊”話還沒說完,人就已經輕身飛入了林中,墨綠色的衣衫與這山林渾然一體,彷彿他就是爲這自然所生出的精靈。
沈雲霖自城中最大的賭坊萬三千府中離去,進入深巷。
轉眼進了一家店,匾上只一字‘意’,其實是一間當鋪。
“公子又來了,這次是什麼好東西?”當鋪的掌櫃親自從屋後出來,笑臉盈盈。
“一對玉杯”
“不錯不錯,成色很好”
“老規矩,折算成銀票”
“好嘞”
離開‘意’,行了幾條街,提劍進了‘醉生夢死’。
‘醉生夢死’世人皆知,是‘桃花源’的酒坊,幾乎遍佈天下。‘桃花源’是當今江湖裡最神秘的幫派。‘醉生夢死’就是有求者的接頭地,將所求之事寫在紙上扔入自己的酒罈內,三天後便可去看回帖價錢。可以說沒有‘桃花源’辦不成的事,也沒有它不知道的事,除了當今天子漢武帝劉徹,更沒有它殺不了的人。
窗外淅淅瀝瀝的雨,石板路被雨洗的籠罩青煙,沈雲霖飲盡了壇中最後一口酒,離開了‘醉生夢死’。
待他走後,一白衣男子從樓上緩身飛下,打開摺扇笑的開懷。
“宗主”
“這就是江湖裡傳說的‘縹緲公子’?”
“是,他每月都會來這兒喝酒”
“不想是他,也算是有緣。下次他再來,記得叫人告訴我”
“是,屬下記住了”
一陣風過,林中的鳥突然閉上了嘰嘰喳喳半日的嘴。
“老頭,最後一顆夜明珠”
“好好好,終於湊齊了十七顆”
“到底要做何用?”
“此乃天機,不可泄露”
“哈哈,隨你,反正我答應你的事做完了,你答應我的酒呢?七日醉。”
“君子之諾,豈能反悔,這兒呢”山隱洞人自草屋後的溪水中取出一小壇酒,滿臉忍痛之意。
“嗯……這酒真是世間之最啊,以後怕是喝別的酒再沒味道了”
山隱洞人看着天上藏於雲中漸圓的月亮,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雲霖,時間將至了”
“什麼時間?”
“明日你便知曉了”
“臭老頭兒,你葫蘆裡總是賣着藥,不過今兒公子我可不在意,有酒就夠了”
遠方升起旭日,染紅了半邊天際,不想日月當空,此等異景定是有大事來臨。山隱洞人看着已經喝醉躺倒在臥石上的沈雲霖,哈哈大笑幾聲,滿臉洞察天機的譏誚之相。
待到暮色蒼茫,黑夜又至,空中竟又異常的昏暗,漫天的幽霧與紫雲。只有十七顆夜明珠放着異常的淺藍光芒,山隱洞人擺好陣法,口中念着金鱗之訣,霎時電閃雷鳴,從天降下一道金光,將沈雲霖籠住,頃刻間雲散天晴,金光不在,十七顆夜明珠被山隱洞人收起,臥石上的人卻不見蹤影。
“一切皆是命數,雲霖,莫要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