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大學，化學院，周振的材料學實驗室，
“羅師妹，林師兄還沒回來嗎？”
一位研二的小師弟探頭，神神秘秘的問道，最近有學弟跟他諮詢實驗室的情況，對於自己是否要繼續在周振手下讀博，他也還在考慮。
羅師妹搖頭。
“那林師兄的畢業論文怎麼辦？六月就要畢業了，不足半年，畢業論文怎麼寫得好？”
林浩原本就已經延畢兩年，雖然博士4+2也是正常情況，但再繼續延畢，可就會影響後續的發展了。
“他跟着陳教授在研究潔淨鋼工藝。”
羅師妹眼中閃過驕傲的光芒，“如果能夠有突破，不愁畢不了業。”
小師弟卻是搖頭，“改進工藝不是一天兩天能成的，我們跟着老師都搞了三年多了，不也一無所獲。”
“林師兄還是應該以學業爲重，先把博士學位拿到再說，不然以後可不好找工作。”
兩人的交談早就引起了實驗室師弟師妹們的關注，此時都是豎着耳朵在聽兩人談話。
林浩平時對師弟師妹們都還不錯，大家紛紛點頭，很是擔心大師兄的事業。
羅師妹眼中也浮現出了幾分擔憂，她也是研究潔淨鋼的，自然明白想要做出突破性成果不是一天兩天能成的，如果一直不成，難道林師兄要一直這樣？
人不能不吃飯啊！
……
寶鋼大廈，
這裡距離工廠足有數十公里，雖然沒有在市中心，但比起精煉工廠那個荒郊野外，這裡可就舒服得多了。
一間研究室中，完成了一天辛苦的研究後，大家都回到工位，等待着下班，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節日的氛圍逐漸濃郁起來。
今天是臘月二十八，明天就要放假了，大家的心思早就已經飛走。
“茂秋，大鵬還沒回你消息嗎？”
“明天他到底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回去？”
高一凱看着沒有新消息的微信，扭頭看向旁邊的同事。
“他也還沒回我。”
賈茂秋搖頭。
他們跟何鵬是同一批進寶鋼的，還是老鄉，他們雖然不是清華博士，卻也是C9博士畢業生，自然聊得到一塊去。
“你說他也是，好好的辦公室不呆，非要跑去工廠，也不知道他圖啥。”
高一凱小聲蛐蛐一句，賈茂秋卻是搖頭，“他是有夢想的，跟我們這種混吃等死的不一樣。”
“在工廠是做實驗，在實驗室也是做實驗，這還能分出個三六九等來？”
高一凱顯然不服，“我們實驗室的設備更先進，能夠模擬各種實驗環境，還有這麼多經驗豐富的科研人員一起努力，不比他們幾個人單打獨鬥強？”
“要說出成果，誰先出還不一定呢！”
賈茂秋只是搖頭，他看不懂陳輝的論文，但他了解過陳輝一路走來的經歷，若不是當時有何鵬主動前去，他也是會報名的。
就在這時，一位老員工喜氣洋洋的走進辦公室，“好消息，好消息！”
“是不是還有個壞消息啊？”
另一位老員工笑着打趣到。
“這次還真沒有！”
進來這人得意的笑道，“剛剛從工廠傳來消息，潔淨鋼的工藝突破了！”
“真的？”
“哪個組的？”
“什麼時候的事兒？”
一石激起千層浪，辦公室中所有人都興奮的圍了上去，大家都是老油條了，雖然有些遺憾這個突破不是自己做出來的，但根據管理，只要有突破，公司的收益就會有不小的漲幅，這也會體現在他們的年終獎裡。
當然，那個做出突破的團隊，也不知道今年年終獎能拿多少，大家心頭火熱，忍不住羨慕。
“是陳教授的團隊。”
“陳教授？”
大家都一臉茫然，不知道陳教授是誰。
只有高一凱和賈茂秋滿臉震驚，他們當然知道陳教授是誰。
沒想到，何鵬他們這麼快就有成果了。
一時間，兩人心頭有些複雜，一方面爲朋友取得成果感到開心，一方面，又有些嫉妒，如果當時去的是自己，是不是現在做出成果的，也會是自己呢？
“這能拿多少年終獎？”
高一凱還是忍不住好奇的對旁邊的老員工問了句。
老員工搖頭，“這我哪知道，我又沒做出過這種成果，這也得看做出的突破到底有多大。”
寶鋼也算是郭嘉企業，這種公司一般都是密薪制，如果關係不到，大家是不會跟你討論工資的，當然，這位老員工也的確不知道。
“具體數據怎麼樣？”
“提升有多大？”
其他人也都好奇的問道。
“具體數據我哪知道，剛纔我纔看到鄭主任往那邊去了，恐怕突破不小。”
“年終獎至少double了。”
那人也是嘖嘖稱奇，看向高一凱兩人，他也知道這兩人是何鵬的同期，當時陳輝團隊招人，盧思源在各個團隊發過通告，最後何鵬去了。
“double？”
高一凱兩人呼吸一滯，隨後變得急促起來。
巨大的悔恨涌上心頭。
工業園區行政樓辦公室中，
這裡原本是陳輝三人的研究室，但在完成了工藝改進後，陳輝就收拾東西，連夜買了車票回蓉城了，他還想回去跟叔叔嬸嬸一起過除夕呢。
鄭源修自然是百般挽留，卻也知道，自己這裡廟小，留不下陳輝這尊大佛。
三個月就解決了他們研究了好幾年都沒法解決的問題，還是如此乾淨利落的解決，這樣的人物，又怎麼可能一輩子留在他這裡。
但，林浩和何鵬，還是可以爭取一下的。
“怎麼樣，有沒有興趣繼續留在寶鋼，到時候你跟何鵬一起成立個研究團隊，何鵬是負責人，你給他當副手，我們儘快把這個成果用在生產上。”
“同時我們也不能滿足現狀，我們要在這個基礎上，繼續提升我們的工藝，做出更高品質的潔淨鋼來。”
鄭源修笑着看向林浩。
陳輝走了，現在對他那套研究方法最熟悉的，自然就是跟着陳輝搞了三個月研究的何鵬和林浩了。
何鵬自不必說，本就是寶鋼的員工，他也不是小氣的人，待遇什麼的給夠，不擔心留不住人。
“我還沒畢業，年後準備先回學校把畢業論文寫了，拿到博士學位再說。”
林浩考慮一番後還是拒絕了鄭源修的邀請。
“年薪兩百萬，只比何鵬低一點，如果還有其他要求，我們也可以談。”鄭源修也不藏着掖着，當着兩人的面就開出了價碼，“博士學位有什麼用，讀博不也是爲了搞研究嗎，現在我給你們提供研究環境，那博士學位，不要也罷。”
林浩只是搖頭，“鄭主任放心，等我拿到學位後，如果鄭主任不嫌棄，我肯定還會過來。”
鄭源修輕嘆一聲，知道林浩主意已定，也不再勸說，“那好吧。”
……
陳輝當然知道，他一走，林浩何鵬兩人會成爲寶鋼的香餑餑，這也是他們應得的。
他買了臘月二十九早上第一班航班，八點四十多就已經落地蓉城天府機場。
走到出口，戴亞峰穿着一身風衣站在接機口，這次倒是沒有戴墨鏡，站在人羣中倒也並不起眼。
“都不回去過年？”
上了車，陳輝原本是準備打車回去的，沒想到戴亞峰今天還會來接自己。
戴亞峰卻滿臉笑容，“能夠守護您這樣的人物，是我的榮幸！”
雖然陳輝的很多工作連他也不是很清楚，但畢竟跟着陳輝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比大多數普通人還是知道得多得多的，比如，他現在正在開着的這輛新能源。
普通人只知道科技進步，高興的擁抱新技術，如今油車早已經退出了歷史舞臺，行駛在街上，十輛車中已經只有一兩輛是油車了。
他卻知道，這種改變，都是因爲後座上那個人而起。
“青山，快點，馬上紅燈了。”
纔剛到清風時代城小區外，陳輝就聽到了蕊蕊歡快的聲音。
“慢點，不要闖紅燈！”
青山帶着些責怪的聲音隨後傳來，他正騎着自行車慢悠悠的停在斑馬線前。
“都怪你，你要是快點我們就不用在這兒等紅燈了。”
“綠燈只剩三秒，過不去了。”
“綠燈閃完還有黃燈，六秒鐘時間，怎麼就過不去了？”
“那多危險？我們又不趕時間。”
“又不是闖紅燈，有什麼危險的？”
“現在是紅燈了！”
陳輝推開車門，看着在斑馬線上鬥嘴的兩小隻，莫名感覺一陣開心。
兩小隻都戴着頭盔和護具，騎着自行車像是少年將軍，英氣十足。
“蕊蕊，青山。”
緩步向斑馬線走去，陳輝開口對兩小隻喊道。
“哥！”
李清蕊驚喜的回頭望來，愣了一秒後，一個蹬車，瞬間上了旁邊的人行道，翻身下車，踩下自行車支架，停好車後，如同脫兔般向陳輝衝來。
“哥，你可回來了！”
一躍跳入陳輝懷裡，李清蕊開心的給了陳輝一個熊抱。
陳輝只覺手中一沉，大半年沒見，小傢伙長高了不少，也重了不少。
“哥。”
李青山也已經停好車走了過來，臉上同樣滿是喜色。
“我們昨晚包了你最喜歡吃的臘肉豆乾湯圓，走走走，我們回去給你煮湯圓吃。”
李清蕊又一下子跳下陳輝懷抱，拉着他的手，往清風時代城裡走去，還不忘回頭對李青山喊道，“青山，幫我把車鎖了。”
“峰哥，一起上去吃碗湯圓。”
陳輝對旁邊停好車，拖着他的行李箱站在一旁的戴亞峰說道。
“對啊，哥哥，走，上去吃湯圓。”
李清蕊也邀請到，戴亞峰送陳輝回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她有些眼熟，既然是哥哥的朋友，自然也是她的朋友。
戴亞峰看着這個充滿活力的小女孩，同樣是雙眼微眯，充滿笑意，“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喲，小輝回來了！”
剛走進小區，陳輝就看到了在鍛鍊身體的吳奶奶，“吳奶奶身體還好嗎？”
“好着呢！”
“有空來家裡坐坐。”
“孫奶奶冬天還跑步呢？”
“哈哈，我也就跑着玩，不過貴在堅持。”
孫奶奶停下說了一句後，就再次跑起來了。
跟小區的鄰居們一一打過招呼，陳輝這才走進單元樓，回到闊別已久的家中。
……
臘月二十九，除夕，成飛研究所，
在這個華夏傳統的節日，這裡依舊忙碌得如火如荼。
對於這裡的很多研究員來說，是沒有過年這個說法的，有時候爲了攻堅某個問題，他們很多人連家都不會回，哪怕他們的家離這裡不過二三十分鐘路程。
舍小家爲大家。
這個在現在這個時代很多人看來有些搞笑的概念，在這裡卻是真實存在的。
“陳輝這小子，又搞出了了不得的東西啊！”
成飛研究所負責人趙昀東嘖嘖稱奇，昨天寶鋼工藝突破的消息他們現在就已經知曉了。
段曉飛也是感嘆，“這小子還真是個搞應用的奇才，要是能把他留在成飛就好了。”
“真恨不得這樣的人多幾個！”
趙昀東也感慨一聲，陳輝讓他見識到了人才到底能夠發揮出多大的價值。
“有了潔淨鋼上的突破，七代機離我們就又近了一步了，遲則三年，快則一年，七代機就能進行測試了！”
段曉飛憧憬到，“誰能想到，六代機我們搞了十幾年才成功試飛，沒想到六代機才試飛成功沒多久，七代機都已經在路上了。”
潔淨鋼通過控制雜質和非金屬夾雜物，顯著提升材料性能，通過真空熔鍊+電渣重熔工藝，純度達99.99%，抗拉強度提升至1900-2100MPa，相當於指甲蓋大小的鋼材能夠承受20噸重壓。
並且在高溫關鍵部件上同樣有巨大作用，比如，渦輪軸、燃油噴嘴等高溫高壓部件，比如Inconel 718精密管通過冷拔工藝將內壁粗糙度控制在Ra≤0.2μm，燃油霧化效率提高17%，比如降低冷卻通道異形管中的夾雜物應力集中，使渦輪前溫度降低28℃……
陳輝這次對潔淨鋼工藝的改造，能夠對這些性能提升多少還需要具體的實驗數據，但可以預料，結果不會太差。
“說起燃燒效率，要不再邀請陳教授來幫忙改進一下模型？”
段曉飛忽然眼前一亮。
趙昀東卻是搖頭，“我們先自己研究研究，總不能什麼事情都麻煩陳教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