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放的意思是,皇帝不僅私自出過宮,沒準還去過民坊,保不齊還用萬金之軀跟人比賽蹴鞠……
還是在他身爲皇室正統 獨苗苗的情況下。
馮九卿的臉瞬間黑了,齊璞瑜略微挑了挑眉,意味不明地看着薛放,“你知道?”
薛放在外面高興壞了,哪成想興奮過頭,一不小心把不該說的消息說了出去,頓時臉色一肅,“哎呀!今兒末將還得跟皇上說說狩獵的事,太后、王爺,你們繼續散步,末將還急着回稟皇上呢,哈哈。”
薛放打着哈哈傻笑,幾乎用上了輕功,一個箭步衝了出去。
齊璞瑜抿了抿嘴角,驀然嗤笑,“看來尚兒平日倒是很懂得消遣。”
“簡直胡鬧!”馮九卿卻板着臉,“民間蹴鞠,規矩未必有皇室嚴,要是出了什麼事怎麼辦?”
“別擔心,”齊璞瑜湊近她面前,肩膀輕輕撞了撞她,“他身邊不僅有禁軍,還有六合司的暗衛,再說,他怎麼樣也算是本王親自訓練出來的拳腳,不會那麼容易出事的。”
馮九卿翻了個白眼,慢慢挪動步子,轉向御花園,語氣倒是緩和了很多。
“你說得好聽,那些暗衛你纔給他選出來,配合若是不默契,傷了摔了也是有的!”
齊璞瑜搖頭,“那麼大個人了……估計是在宮裡待得無聊,讓他出去走走也好,他有分寸。”
方正該上朝的時候人在朝堂,該批摺子的時候人在紫宸殿,該睡覺的時候人在清風閣,其餘時候,只要安全,隨他去吧。
蘇雪在後邊跟着,不時擡頭看看前面的兩個人,似乎有什麼話想說,但最後還是閉上了嘴,神態懨懨,提不上力氣似的。
自從知道他們就要離開永樂城後,寒雪兄妹似乎就再沒見過笑顏,雖然可以看見自己的生父很開心,但突然就要離開生活了十年的地方,他們還是覺得不捨。
蘇寒拉着蘇雪的手,“妹妹,明天我們去舊皇宮走走吧?”
蘇雪撇嘴,“舊皇宮都沒多少人了,去那裡幹什麼?”
“去看看母親,”蘇寒壓低了聲音,“去肅寧宮,在離開前,去看看母親生下我們的地方。”
蘇雪動作放緩,最後停了下來,驚訝地看向蘇寒,“可是,舊皇宮已經被納入永樂城的修建範圍了,沒準那肅寧宮都已經拆了!”
蘇寒勾起嘴角,“那也沒有關係,離開東華之前,總要去看看母親生活的地方,看一眼就好……就當是最後的告別,也祈禱母親能夠保佑我們……平安到達父親身邊。”
東華會派大軍保護他們回盛朝,可兩國關係緊張,這大軍只會送到邊關,送不到盛朝王都。
那一路,未必安全。
蘇雪其實不想去看肅寧宮,軒轅宮裡就沒有“肅寧宮”的存在,那個名字彷彿已經成了禁忌,人人都下意思得不再提起。
不過……
“既然哥哥想去看,那我們就去!”說完,兩人一同向前面跑去,將這想法告訴給了馮九卿。
馮九卿愣了一下,擡頭去問齊璞瑜的意見。按說子女見見母親的住處也沒什麼,他們連姚若華的存在都不曾隱瞞,怎至於不讓他們去看那間屋子?
但是,那間屋子裡的確不好看。
當初齊璞瑜雖然讓人徹徹底底收拾了一番,將姚若華留下的痕跡統統消除,再不見那些可怕的血跡和令人作嘔的腐味,可有些東西卻像是靈魂鐫刻在生命裡,抹不去的。
齊璞瑜也遲疑了一下,但他看着兩個孩子期待的目光,心下忍不住一軟,“想去就去吧,讓羅異人帶你們去告個別,七日後就是春獵了,早去早回。”
提起春獵,蘇雪又忍不住想起那日在御花園裡,齊尚對她說的話。
那日,也像今天這樣,是個極好的天氣……
馮九卿卻有個極不好的心情,不爲別的,就爲了皇后在御花園差點滑了一跤,有趣的是,她滑到的原因不是因爲地面溼 滑、石子路凹凸不平,而僅僅是因爲鞋子鬆了線。
呵。
事情驚動了慈榮殿和清風閣,馮九卿先去立政殿看了看,太醫診脈的結果是皇后受驚,動了胎氣,但幸好小凝當了墊背,孩子保住了。
華裳當即帶着自己的專屬小宮女隊開始徹查,從守夜的宮女查起,一直查到那送鞋子布料入宮的皇商,卻半點異常都沒有查出,彷彿那鞋子真的只是自己鬆了線。
馮九卿將信將疑,只讓人警告了那做鞋子的宮女,日後無比多纏繞兩圈線便罷。
實際上,她還是覺得此事有問題。
江如雪倒是真的被嚇到了,夜晚做了噩夢,第二日便將自己身邊的人換了下去,其中還包括馮九卿送給她的人。馮九卿見怪不怪,只當什麼都沒有察覺。
江如雪在她這裡已經漏了兩個馬腳,但只要還把她當母后,這些小事,她可以不計較,也沒有時間計較。
等到春獵後兩個孩子前往盛朝,計劃就要開始,他們會在春獵琉璃宮裡住上一段時間,只待盛朝傳來了消息,他們就……
“太后!”蘇雪穿着新衣跑了進來,笑得像花朵一般可愛。
馮九卿瞬間覺得心思被她拉遠了,“雪兒來了,快坐,這衣服如何?宮中師傅裁減出的新款,男子也可穿的。”
“哥哥先試過的,”蘇雪笑道,“比那些花花綠綠的綵緞、綾羅可爽快多了,晨時練劍都覺得利落很多。”
馮九卿便笑,“你這一身原本是給哀家裁衣裳的布料,本就是騎馬的裝束,西域進貢的綢緞,庫房裡堆得多,索性便多做了幾身,正好春獵時用得上。”
蘇雪眼睛一亮,“太后娘娘春獵也要騎馬嗎?”
“當然,”馮九卿摸了下她的臉,眸光一斂,“哀家可準備很久了,一直都在等着這一天。”
蘇雪似懂非懂,以爲春獵一年就這一次,聲勢浩大、自由自在,沒有皇宮那麼拘束,所以馮九卿纔會如此期待。
這不是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所以當齊尚問起太后最近的動向時,她便將這話說給了齊尚,而齊尚臉色如常,也並沒有像上次那般陰沉難看。
齊尚只是多問了一句,“破雲和疾風已經是老馬,太后可有說過想要什麼樣的馬?朕好給她準備。”
“當然是日行千里的良駒,”蘇雪手中挽着劍花,漫不經心道,“最好是連禁軍都追不上的馬。”
齊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