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淺幾乎立刻想起身跟上碧薇,卻又擔心周圍還有人暗中監視,只得硬忍下來,繼續靜默地躺着。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碧薇又悄悄溜回殿中,遠遠看了一眼帳中的蘇淺,見並無動靜,又以原來的姿勢,在桌上趴好,繼續裝作沉睡,一直到天亮。
早上起身,蘇淺對昨夜的一切,裝作渾然不知,讓碧薇回房歇着,換於嬤嬤服侍。
喝了些燕翅粥,蘇淺便讓於嬤嬤陪着她出去轉悠。
現如今的她,幾乎也只剩下這項消遣,倒也不至於讓人生疑。
兩人行至御花園中,蘇淺停下來,回頭問於嬤嬤:“那天你在院子裡遇見朕的時候,是怎般情形?”
不知道爲什麼,蘇淺對於當時的記憶,彷彿缺失了一段,怎麼也串不起來。
於嬤嬤怔了一下:“那天奴婢本是送完衣裳,打算回浣衣房,可走到此處,卻聽見有人在哭喊,就過來看,然後……然後就見到了陛下。”她猶豫着,沒有再說下去。
“當時,朕可說了什麼,或是做了什麼事?” 蘇淺繼續追問。
於嬤嬤有些遲疑地看了一眼蘇淺:“陛下當時……抱住了奴婢,叫奴婢……李嬤嬤……還說……還說您一個人很害怕……”
蘇淺默然。
她現在,可以大致猜出,當時自己必定是在神志不清中,不然絕不會做出如此自曝身份的傻事。
然而,不過是在此處小憩,怎麼會就混沌至如此地步?
她蹙緊眉頭,開始回顧這段時日中的所有不尋常之處。
半晌,若有所思地問於嬤嬤:“有無可能,使人的身體,懸浮在半空中?”
於嬤嬤愣了愣,似想了一會兒纔回答:“應該……也有法子吧。就好比從井中打水,將繩子的一頭,系在桶上,另一頭繞過軲轆,只要使力去拉,那桶便能慢慢從井中升起來。”
蘇淺腦中亮光一閃。沒錯,若是將繩子系在碧薇的後腰上,軲轆安裝在屋樑處,由另一個人躲在暗處去拉,碧薇的身體便能緩緩懸吊。而夜裡黑沉,何況她本就驚慌失措,根本看不分明,看起來便情狀可怖,只以爲是鬼魂作祟。
她又回想起那日,封璃回稟說寶珠已死,她反問之時,封璃那句嘲諷的話:“陛下難道不知道嗎?”
細細琢磨,其中頗含深意。
他爲什麼會認爲,她在他回來覆命之前,就知道寶珠已死?
應該是在暗喻,她身邊另有人通報。
那麼,她身邊的人,是誰?
閉上眼睛,再睜開時,她心中已有答案,冷笑出聲:“好狠的心腸。”
她們大約是想將自己活活折磨死,然後再玩一次李代桃僵的把戲。
鳳歌曾經說過,有一日,她若後悔,就換回來。
而現在,在封玦心中,寶珠已死。
那麼,自己即便被害死了,也不過是符合早已發生的“事實”。
從此這世上,便真的只剩下了鳳歌,再無寶珠。
貝齒將下脣咬得沁出血痕,蘇淺的眸色暗黑,卻又忽而輕俏一笑。
鳳歌,想要回你的江山麼?
或許這江山,我不能把握,但我可以,幫你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