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發生時,第五騎士架起雙手,左臂遮胸,右臂護頭,身上泛起一層淡淡的銀白色閃光,如同一層液態水銀般覆蓋全身。
鋯石領早已爲這位騎士備好了可瞬間激發的魔法防護卷軸。
被爆炸火光吞噬的幾息之後,第五騎士重新現出了身形,渾身上下看起來焦黑一片,尤其是頭髮,如同被什麼東西啃了一大口似的,露出了小半邊頭皮。
被炸起的飛揚塵土,在防護卷軸失效之後,劈頭蓋臉灑在第五騎士頭上,讓這傢伙看起來格外灰頭土臉。
佩文和康納兵刃激烈碰撞,火星四濺之時,這位第五騎士長帶着滿腔的憤怒,悍然加入戰場!
“好!好!好!”
“這就是天穹送給你的小玩具嗎?果然威力不俗!”
“既然你如此不識擡舉,那侯爵大人也怪不得我了!”
四階和五階的實力差距,宛如天塹。
被兩名大騎士合圍,佩文左支右絀,勉強支撐了幾個回合,對手就強行撞開了佩文的劍鋒,凝聚着土黃色厚重鬥氣的拳影,裹挾着裂石穿金的恐怖力量,連續結結實實印在了侍衛隊長的胸膛。
第一拳打破靈能防禦,第二拳砸開護身軟甲,第三拳轟垮了肉體強度,巨大的力量差,讓侍衛長如遭巨錘連擊。
頹然噴出一大口鮮血,佩文如同斷線的風箏一般倒飛出去,重重砸在官道旁的青石臺上,軟軟滑落在地。
第五騎士長獰笑一聲,轉身如虎入羊羣,肆意屠殺着雲霧領的戰士。
刀光劍影,血肉橫飛,短短几息時間,大半的戰士就血染當場。
“留幾個活口!”
鋯石第五騎士將幾名重傷的翡翠戰士粗暴地踢到康納腳邊,隨即右手如鐵鉗般探出,捏碎了一名戰士的頭顱,將那混合着紅白色黏液的屍體,重重拋在了倒在地上的佩文侍衛長面前。
他快走幾步,居高臨下,俯視着似乎每個毛孔都在飆血的佩文,竭力壓制着憤怒和忌憚。
他無法不憤怒,那些“小玩意”,可是真真切切的爆開了領主賜下的防護卷軸。
已經聽說了佩文侍衛長單殺獸族首領的彪炳戰績,侯爵怎麼可能不做準備,麾下的幾名騎士,都配備了高防護和高抗火的兩套魔法卷軸,即便如此,也被這種詭異的武器打穿了。
如果不是五階大騎士的身體足夠強大,這一下就足以要了他的命。
但第五騎士嘴上可不能停止輕蔑的嘲諷。
“呵,佩文將軍,看清楚了嗎!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你那點小聰明和小玩具,不過是毫無意義的垂死掙扎!”
他微微彎腰,嘗試着最後一次招攬:“何必呢,你還有大好的前途,請出你們的小郡主,我會送你們離開這片危險的戰場,侯爵大人會給予你們最高的禮遇!”
“難道你就願意死在這裡,成爲一具被野狗和兀鷲啃食的爛肉?”
“告訴我,流霜郡主在哪裡?”
佩文艱難的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帶出一股一股的血沫,他目光越過第五騎士,直勾勾的盯着後面的康納:“你……你爲什麼,背叛?”
還願意溝通,第五騎士心下稍安,對康納騎士招招手:“來,你過來告訴他!”
康納緩緩走過來,眼神躲避着佩文灼灼的逼視,聲音乾澀:“我只是……服從命令,我是四少爺的屬下,四少爺已經向綠鬆臣服了……”
佩文努力支撐起身子,半側身擡起手,想說什麼,口中卻涌出了一大團半凝結的血塊,伴隨着幾聲無力的嗆咳。
最終,他放棄了言語,只是艱難地舉起左手,在胸前虛弱地來回晃動,接着五指併攏,掌心向下,做出一個用力虛按的動作。
“你想說什麼?”第五騎士長皺緊眉頭,警惕地盯着他。
佩文繼續艱難的比着手勢,一開始是一隻手,慢慢坐穩了身體之後,用兩隻手來回比劃着,擺出一個又一個手勢,讓鋯石的騎士看的一臉茫然,又不敢錯過,只能儘量的睜大眼睛,去記住那些繁複的動作。
此刻,遠在六公里之外的隱蔽營地,小郡主流霜,已經哭成了淚人。
每支隊伍都有自己的專屬隱秘通訊方式,佩文選擇了一個合適的角度,他知道遠方天空中的雲雀能夠看到自己,於是,他反反覆覆的用手勢告訴隱蔽所的人:危險!極度危險!
不要靠近,不要管我!
走,趕快走!
佩文一遍遍的打着那幾個手勢,隱蔽所的氛圍凝滯的令人窒息。
流霜郡主趴在女官身上不停抽泣,洛克大師則是用力摩挲着手中的法器,不知何時將手指劃出了道道血痕。兩名戰士臉色鐵青,牙關緊咬,至於陳默,他用血紅的眼睛盯着屏幕,努力分辨着佩文隊長的每一個動作。
而在戰鬥現場,鋯石第五騎士終於忍不住了。
“我不管你在搞什麼花樣,就算你一直不說,我們也不過是多花費一點點時間的事,何必呢?”
“這片土地,已經是綠鬆的統屬了,沒有任何人可以逃離!”
“想想吧!只要你交代,立刻就能得到治療!或許……你的後半生還是那個勇士,而不是在這裡爛掉!”
似乎是“治療”兩個字觸動了佩文,他用一手撐着地面,另一隻手伸入了腰包,掏出了一根細細長長,泛着冷光的細管。
第五騎士謹慎的後退了幾步,手上再一次捏緊了防護卷軸。
看到這傢伙拿出藥物來自救,他反而稍稍鬆了口氣。
有求生的慾望,纔有拿捏和控制的可能。
佩文沒有讓他失望,徑直將那支神秘的細管毫不猶豫地紮在了自己身上。似乎效果不佳,佩文又摸出一支,再次狠狠扎入。
這不是什麼療傷藥,而是來自東夏的腎上腺素。
佩文記得陳默說過,這東西要扎到血管中才能立刻起效,若是沒打進血管,那還需要好幾十息的時間。
佩文不想等,也等不及。
重傷和嚴重的失血讓他失去了準頭,所以,他只能一支接一支的嘗試。
第三針紮下,當佩文再一次伸手去摸腰包的時候,他忽然感覺到自己的心臟開始了劇烈的跳動。
一股熱流從心臟泵向四肢,渾身發出一陣微微的燥熱,肌肉開始繃緊,已經癱作一團的身體彷彿被灌注了某種力量,佩文渾身浴血的站了起來,發出了一聲暴烈的嘶吼。
“康納!”
佩文踉踉蹌蹌,朝着站在側後方的康納騎士長撲去。
第五騎士對這種自相殘殺的內鬥場景樂見其成,當然,他也並不覺得此刻的佩文會有什麼威脅。
他好整以暇地又退了小半步,雙手抱胸,準備欣賞這場滑稽的喜劇。
然後,下一刻,他就目睹了金鱗劍士生命最後的,璀璨而悲壯的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