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佩佩以爲他會開車進去,沒想到,他把車靠邊,然後沿着校門口的人行道,慢慢的溜達。
很是奇怪,剛剛在人民路那邊還下着雨,來到這邊,根本沒有下過雨的痕跡。只是太陽不大,偶爾飄過幾朵烏雲,可能等會也是要下雨的。
人行道兩旁是高大的梧桐樹,綠樹成蔭,草木深深,一陣風吹過,飄來一絲森林裡纔會有的獨特味道。點點陽光透過茂密的樹葉,在地上形成了斑斑點點,點綴着路面。
陸佩佩跟在他身後,不遠不近。
此時快到中午,大部分學生已經下課、出來覓食或者活動筋骨。
三三兩兩的學生或是交談,或是嬉鬧,或是安靜走路,各有各的姿態。但,都與她和閆少天,格格不入。他們已經出來社會許久,沾染了太多污濁之氣,滿身的紅塵味,和這裡的學生形成鮮明的對比。
所以,開始有人注意到他們兩個,並對他們指指點點。
閆少天卻恍若未聞,雙手插着口袋,慢慢地踱着步,像是在想着什麼,微微蹙着眉頭,眼眸神色難辨。不知爲何,她竟覺得他憂鬱了,孤獨了。
她自己對這裡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並且莫名的想流淚。
或許,她失憶以前,曾來過這裡。來過這裡,然後發生一些什麼樣的故事沒有呢?她忽然間,很渴望記起以前的一切,可目前她還是沒有一點頭緒,前幾天舒麗萍說幫她去查,卻還沒有給她一點線索。
“佩佩,今天的招標會,你不該來趟這趟渾水的。這裡面的水太深,你根本就不譜水性。”他踢着腳下的小石子,就好像一個普通的男子,在想着心事。跟他平時的形象完全不同。
陸佩佩以爲,他會跟她說一些故事什麼的,沒想到還在繼續在說今天招標會上的事情。“哦?你是覺得我們太不自量力了?”漫不經心地應了句。她知道這裡面有多深,更知道不管她有多優秀,可能這個項目已經內定給他或者另外一個企業了。商場如戰場,稍稍不注意,資源和利益就會被別人奪去,更有甚者,可能還會被別人連皮帶骨的吞下去。
但現在,她不關心那個了,她關心的是,她以前是不是和閆少天有所牽連?
“我說的是‘你’,而不是‘你們’。華緣續不是什麼善良之輩。”他蹙眉看她,那張凜冽而又張揚的面龐上,清晰地泛起了濃郁的冷意。
“哦,我跟他不熟。”她淡淡的迴應。至於爲什麼要答應他做今天這件事情,不想解釋。
他潭水般幽深的眸子,定定地盯着她的臉。
他的眼神中透露着太多的意味和深意。陸佩佩逃避似的避開了眼,“帶我來這裡,僅僅是爲了看這些樹嗎?”
“我心情不好時,總喜歡到這裡走走。”他說。
此時,他們離學校門口已經有挺長的一段距離,只是兩個人依舊不緊不慢的走着,誰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陽光已經藏進了雲朵裡,陣陣涼爽的風吹來,掀起陸佩佩的裙子。
這是暴風雨的前夕吧。
心情應該是隨風而揚的,但此刻卻有種澀澀的味道盤踞在心中。對這座學校,竟有種道不清說不明的情愫,好像,以前在夢中見過。但又覺得,學校圍牆裡面的空氣中,漂浮着一大片明亮而濃郁的憂鬱,而後,飄過圍牆,飄過她的鼻間。
“你以前是在這所大學裡面就讀?”她忍不住再度發問。
閆少天卻不搭話,只是一心一意地走着,走着,好像要走到世界盡頭。
良久,他纔回過頭來,薄脣輕勾,“你的眼睛真像她的。”那笑意薄涼又飄渺,眼眸中的悲涼更是深不見底。
“像誰?”陸佩佩追問。
他卻自嘲地笑了笑,便不再理會陸佩佩。
陸佩佩站定,看着他寬闊、瀟灑的背影,心中在悶悶的想:所以,你便帶我來這裡,尋找你們走過的足跡,在我這裡,得到精神上的慰藉嗎?
說到底,他還是把自己當成了那個,從未謀面,但一直橫旦在閆少天和自己之間的女子。
苦澀漫上心頭,心情忽然變得沉重,她再也跟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