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其他的關係，作爲助理我在沈明身邊待了將近一年，期間見識了方方面面的人和事，也大致瞭解了沈明對於這些人和事所持的態度和相應的表情，比如，無聊了會發呆，高興了會大笑，思考的時候會眯眼，哦，對，他對人不爽的時候也會眯着個眼再加上似笑非笑的臉等等。
一個人所擁有的表情大致也就分爲喜怒哀樂四種，兩個人相處了這麼長時間，我自以爲已經瞭解他夠多，可實際上這個想法根本就站不住腳，沒有心有靈犀的技能，一個人有時候連手腳都會不協調，那一個人又能多瞭解另一個人吶？
所以，現在看着沈明面無表情又似隨意的端着茶杯給我倒水的時候，在他微垂着眼簾避開我的視線的時候，我就知道，我自認爲的瞭解根本就趕不上他變化的速度，但我卻篤定今天會得到答案，因爲他端坐的姿態，豪不敷衍的姿態。
“你之前問過我，當初爲什麼會接近你對吧？先不管你是怎麼看得出來的，其實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真的有什麼想法的話，我會做得這麼明顯，讓你那麼容易就察覺到麼？”他摩挲着水杯壁，慢慢的敘述道，間或的停頓看的出來他在思索，說到最後擡起眼簾，看向我，眼神幽暗深邃。
我抿抿嘴，以他平常展露的手段卻是不是我等凡人所能趕得上的，可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是說一開始他就對我沒興趣麼？想到這我心底泛起酸澀，面上也帶了幾分苦笑。
沈明看到我的神色，手指微不可查的頓了頓，眉頭微皺，可還是決定繼續說下去：“就像我說的，剛開始對你感興趣的並不是我，我也不瞞你，人你也見過，叫葉宣。”
“我們第一次見面就是因爲我發現葉宣在車裡看你，我覺得他的表現很有趣纔去搭訕，當然如果只見這一次面的話，我也不會放到心上，可……”
可我們之後又見了一次面，最後還跑到了他所在的事務所該工作，然後他就上心了？爲了他兄弟？
我默默地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不得不說，事情出乎我的意料，因爲牽扯到葉宣，在僅有幾次的接觸中，他對我的態度都是不鹹不淡，毫無反應的，就算我自戀的天神共憤，也沒有察覺出一絲一毫的不對勁，現在在我的記憶中，他也只是王芳的假定男朋友而已，要說他是對我女人的身份感興趣，那也太荒謬，不切實際。
我擡起頭，問道：“爲什麼？”剛問完又覺得太沒頭沒尾，便想再補充點，但心中一動，想要看他對自己有多少關注的想法充斥在心間，其實下的心思多了，心有靈犀也並不是不可能，因此我又放下補充的念頭，靜等着沈明的反應。
幸好，他有反應。
“這也是當初我好奇的。”他明瞭我的疑問，便接過話題，繼續說道：“最初我是想着反正順便，就把你拉到身邊，想看看你有什麼不同能吸引住那塊冰雕的注意，被他警告後就更想知道了，直到後來，我發現原因。”
不想正等着他接着往下講的時候，他卻話題一轉，說道：“你之前還問過我喜不喜歡你對吧，那你喜歡我麼？不用思考，不用考慮附加的東西，你又喜歡我什麼？或者說，你又喜歡我到什麼程度？”
我張張嘴，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喜歡他麼？當然！活了二十多年，我還是能夠分得清自己的心情的。我喜歡他什麼？可他有能力，有長相，家世良好，能夠風趣幽默，也能紳士優雅，有太多的優點，這樣的男子，好像很容易就能讓人喜歡上，那我也是因爲以上的原因才喜歡的麼？那我能爲了他捨棄所有麼？不能！我很清楚自己的底線，之前是家人，現在是生命，還可能要加上尊嚴之類的，遠遠沒有到癡情的態度。
所以，我之前都在用着受害人的身份來苛責他人麼？
想到這，我一瞬間有點恍惚，可沈明的話語還在繼續。
“一個人能爲另一個人做到什麼地步，我想這個問題涉及的方面太多太廣，我們先不予考慮，但是，我想，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底線，無論做什麼事都是在底線之上的，這麼說來，我們都是潛意識的考慮了許多才付出的感情，爲什麼你一定要讓我推到底線之下吶？”
不，不對！
我無意間瞟到他嘴角似挑非挑的嘴角，猛地心中一動，現在我終於知道哪不對勁了，搞了半天他還是在轉圈子！
“你不要偷換概念，我什麼時候說過要讓你付出所有了，你的底線我也沒興趣！說白了吧，我只是想知道你對我的態度跟我父親有什麼關係而已，你不要告訴我你不認識！要不要我把蔣蘭小姐拉過來對質？”我怒。
“嘖，不錯嘛，腦子轉的挺快的。”本來還端坐的沈明，聞言，瞬間將杯子推到一邊，慵懶的靠在椅背上，見到我激動地喘着粗氣，連忙擺擺手，妥協道：“好了好了，別生氣，我今天真的會告訴你的。”
我不信任的看着他，心道，這廝前科累累的，咱之前怎麼就傻乎乎的被帶着走了吶？這麼一想，我更是懊惱，便沒好氣的說道：“那你快點說，別拖拖拉拉的行不行？”
沈明對着我挑挑眉，眯眯眼，道：“行啊，那我就告訴你！我確實認識你父親，確切的說，我跟葉宣兩家人都認識你父親，至於原因，就是我倆被你父親救過。”
還不等我反應，他就又加了一句：“我記得，那時候你好像剛出生吧……”
“你說話那麼大喘氣幹什麼！”反應過來蔣蘭當時說的是什麼意思後，我心中繃得最緊的弦猛地放鬆下來，不管怎麼說，只要跟我父親的離世扯不上關係就行，這纔是我最關注的部分。
今天的目的基本達到，我的心情也放鬆下來，靠在後背上，繼續聽他往下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