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們四位正式介紹一下,這是我們幽靈火車團的天才驅魔人——‘麥麥大人’。”柯祁芮的聲音迴響在死寂的車廂裡,傳入了湖獵四人的耳中。
於是乎,他們紛紛側目,向着車廂裡最矮的那一個連帽衫女孩投去了目光。
蘇子麥呆了呆,臉徹頭徹尾地紅了,一時間又羞又惱。
她本來心情就不好,沒想到團長居然能在世界上公認最強的四個驅魔人面前這麼介紹,這就好像在一個圍棋世界冠軍面前,誇讚一個三段棋手算力有多強。
如果說她是天才,那站在她眼前的這四個人又是什麼,丟人丟到奶奶家去了,想到這兒,蘇子麥擡起頭來,直勾勾地看着柯祁芮,眼底含着無聲地憤懣和羞惱。
“麥麥大人這麼看着我,是有什麼意見麼?”柯祁芮吸了口煙,放下了煙桿,笑着問,“下次你自己來自我介紹就好了,我們麥麥還是老樣子,只有在自己人面前放得開。”
她其實也是希望蘇子麥能換換心情,不要老沉浸在失去家人的悲傷裡,這一天天下來整個人都魂不守舍的。
單就這一點來說,柯祁芮做的很成功。
這一秒鐘,蘇子麥恨不得馬上把柯祁芮關進魔術衣櫃。然後往車廂外送去,讓她陪那隻長着三對翅膀的大蜜蜂過日子。
當然,能不能碰得着還得另說。
“團長,過段時間再和你算賬。”蘇子麥壓低了聲音,惱火地說。
“爲什麼是過段時間?”柯祁芮小聲問。
“等見了外公,我再和他告狀。”蘇子麥說,“就說他的好女兒欺負我,看看他到底站誰。”
“啊啦,我們家麥麥也是找到靠山了。”柯祁芮笑笑,“不過我和我養父其實很久之前就不怎麼聯繫了,他偶爾和我聯繫一下,也是問一嘴你的事情,我和他的關係挺僵的。”
她想了想,“嗯……該說是我太叛逆了,還是他太古板了呢,兩者都有吧?”
“這麼說來,蘇蔚外公和自己的兩個女兒關係都不好。”蘇子麥一愣,“他和我媽媽關係不好,和你關係也不好。”
“他的性格就不適合當一個父親,又愛清淨,又怕孤獨,矛盾得可怕。”柯祁芮說,“平時呢,還老愛抓着自己那套規矩不放,頑固不靈,誰和他待久了都會感覺煩人。”
“你就這樣說你養父?”蘇子麥鄙夷地看了她一眼。
“有什麼不能說的?”柯祁芮淡淡地說,“但他當一個外公倒是挺好的,這樣他沒必要天天出現在你面前,又可以偷偷關心你,給你安排好前程,天底下哪還有這樣的好外公。”
“別說了,我其實見都沒見過他。”蘇子麥皺了皺眉。
“沒辦法,誰讓他就是那樣的人。”柯祁芮笑笑。
這時林醒獅已經從窗外移開目光。她歪了歪頭,好奇地看向了蘇子麥,觀察着她和柯祁芮聊天時的樣子。
蘇子麥一時間手足無措,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小麥妹妹的話,我和九鴉已經見過了。”諸葛晦揮了揮摺扇,語氣輕鬆地說,“那次在黎京吃飯的時候,當時她哥哥好像也在吧,嗯,叫什麼來着……顧文裕麼?”
蘇子麥愣了愣。
她低着頭沉默了片刻,旋即扭頭望去,諸葛晦臉上帶着微笑,眉目如畫,眼底含着一抹刀劍般的清光。
林醒獅這時挑了挑眉毛,旋即迅速擡手,摟了一下諸葛晦的肩膀。
“怎麼了?我說了什麼不對勁的話。”諸葛晦問。
林醒獅在他耳邊輕聲說,“她哥哥剛去世,別哪壺不開提哪壺。”
諸葛晦一愣,隨即看了看蘇子麥,擡起摺扇捂臉,“我剛纔說的那個?不會吧,這才過了一個月呢,人就沒了?”
“嗯。”林醒獅點了點頭,“老鴉昨天還去參加了他的葬禮,具體情況有些複雜。你如果感興趣,到時再和他問問。”
“哎呀,這還真是失禮了……”諸葛晦用摺扇拍了拍腦袋,含着歉意地看向了蘇子麥。她面無表情,只是靜靜地看着他。
這時林醒獅開了口,向她禮貌地勾了勾嘴角,“你好,‘天才驅魔人麥麥大人’是吧?”
“別那樣叫我,我叫蘇子麥。”蘇子麥平靜地說。
“我是林醒獅,湖獵的現任隊長。”林醒獅抱着肩膀,“我們之前應該在林正拳的葬禮上見過一面?”
“對,我見過你一次。”
蘇子麥一邊說着,一邊警惕又狐疑地打量着這個濃眉大眼的青少年。
稍微在腦海裡想象了一下,林醒獅的五官雖然中性了些,但留長頭髮的話一定也會很漂亮。
只不過她刻意把自己打扮成了男生的模樣,而且扮得天衣無縫,看不出一絲破綻,不僅畫了眉毛,還剪了男性化的短髮,只是那一條與髮色不符的辮子着實醒目。
蘇子麥聽團長說過,之所以林醒獅會這麼打扮,是因爲林氏家族的要求裡講到,每一代湖獵的當選者只能是男性,這是亙古不變的規定。
因此,林家對外謊稱了林醒獅的性別,並且從小到大都把她當成一個男孩培養,要求她平日女扮男裝,行爲舉止儘可能呈現出男性化的特質,絕不可以露餡。
這也就是說,林醒獅可能是這麼多代湖獵下來第一個女性成員。
儘管不符規矩,但其他幾大家族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們都知道讓林醒獅成爲湖獵的繼承人是一件無可避免的事。
畢竟林醒獅的天賦就擺在那兒,如果說當代年輕人的佼佼者充其量能算作一顆寶石,那她就是一座火山,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同一代的驅魔人裡,沒有人能比她更加耀眼。
蘇子麥聽了她的經歷之後,只希望這些封建老東西趕緊爆炸。但既然林醒獅本人沒什麼意見,那她也不好說什麼,只能是避開這個話題。
“我從九鴉那裡聽說了不少你們一家子的事情。”林醒獅忽然說。
“你想說什麼,直說就好了。”
“你們一家人都很非同尋常,對麼?”林醒獅找了個話題,“別的不說,鬼鍾和藍弧我還是認識的,這兩位都是大名人了。”
“算是吧,那又不是我能決定的事。”蘇子麥心不在焉地說。
“嗯,我也理解這種感受。”林醒獅點了點頭,手抵下巴沉吟起來。
“你真的理解?”蘇子麥不信似的。
“當然理解了。”林醒獅撓了撓下巴,望了一眼天花板,喃喃地說,“怎麼說好呢,身邊都是些精明的老怪物,成天對你指指點點,我時不時就想把自己的家族全掀了什麼的,偶爾也會想如果自己出生在一個普通人的家族就好了……”
“你在說什麼可怕的事情啊?”蘇子麥越聽越不對,略微有些詫異,心說什麼叫做把自己的家族全掀了,這是湖獵的隊長該說的話麼?
“哦……一不小心就把心裡話說出來了。”林醒獅挑眉,微笑,“抱歉,你就當沒聽到剛剛那些話吧。”
“她到底是天然呆還是腹黑?”蘇子麥好一會兒才緩過神,貼近柯祁芮耳邊,眯起眼睛小聲問,“要是她那些話傳出去,得引起多大的議論?”
“都有吧……”柯祁芮小聲說,“別看醒獅小姐這樣,其實心裡還是挺叛逆的。”
“有多叛逆?”蘇子麥低聲說,“如果真的叛逆的話,爲什麼她都已經成爲世界第一驅魔人了,還要聽家族的話,打扮成一個男生?難不成她天生就喜歡當一個男生?”
柯祁芮搖了搖頭,“我瞭解得不多,只知道林醒獅小時候還離家出走過一段時間呢。”
“離家出走?”
“對,當時她可把整個林家嚇壞了。畢竟像她那樣四歲就覺醒了天驅的怪物可不多,這要是走丟了可去哪兒找?”
“四歲就覺醒了天驅?”蘇子麥愣了一下,幾乎一字一頓地問。
她本來以爲自己十五歲覺醒天驅已經很厲害了,但沒想到還有人更強,怎麼不說還在胎盤裡就覺醒了天驅呢?
“不然呢?”柯祁芮叼起菸斗,“她的天賦就擺在那兒,從小就已經有了跡象,如今成爲世界第一驅魔人是所有人都預想得到的事情,當然……現在我們知道了世界上還有‘救世會’這個組織,如果救世會裡還藏着更強大的驅魔人,那我也不覺得奇怪。”
蘇子麥不解地問,“你自己都說林醒獅都已經是天災級第一人了,難不成還能有人比她厲害?”
“說不定救世會裡有限制級呢?”柯祁芮漫不經心地說,“在限制級面前,天災級什麼都不是,更何況那天我們不是見過那些怪物小孩麼,那個用遊戲機的小孩把我們關進了《侏羅紀世界》裡,他也是一個驅魔人,在我看來,他的潛力不比林醒獅低,甚至……還要更勝一籌。”
“算了,不聊救世會,太晦氣了。”蘇子麥搖了搖頭。
她想了想,壓低聲音問,“話說既然離家出走了,她後來爲什麼又回來了?”
“不知道,只有林氏家族的人知道這件事。”柯祁芮搖了搖頭。
“吵吵嚷嚷的,你們就不能安靜一點?”周九鴉忽然開了口,冷冷地問,“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蘇子麥側過頭望去,看向這個照舊身穿中山裝,梳着大背頭的男人,辨識度非常之高,八百米開外都能一眼認出他。
可惜她對周九鴉的印象很差,覺得這個傢伙又臭屁又自大,但偏偏湖獵裡就屬他和柯祁芮的關係最好,而他偏偏也很有實力,讓人不服也不行,這纔是最氣人的。
“周九鴉同學,你怎麼和我家那老頭子一樣,又愛清淨又怕孤獨,想睡覺找節沒人的車廂不就好了?”柯祁芮扭頭看了他一眼。“呵,你倒是提醒我了……”周九鴉歪了歪頭,不耐煩地說着,旋即睜開了那雙淡金色的眼睛。
他從座椅上起身,轉身走進了二號車廂。
“行,那我也找個清淨地方坐坐,你們聊。”鍾無咎忽然說,面具下穿出來的聲音意外的並不沙啞,只是略顯淡漠。
“這麼着急走?”林醒獅瞥了他一眼,“不和小妹妹介紹一下自己。”
“你介紹就行了。”說完,鍾無咎便跟着周九鴉走去。
林醒獅聳聳肩膀,嘴角掛着一抹笑意。
“抱歉,我們家老鴉性格就這樣。”諸葛晦揮了揮摺扇,“我們都調教過很多遍了,可他就是不改。”
“沒事,反正我和他不熟。”蘇子麥不以爲意地說。
林醒獅忽然說,“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吧,他叫鍾無咎,實力在我們這裡排老二,天驅是‘儺面’,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這種文化。”
“儺面?”
蘇子麥挑了挑眉,顯然不懂,她對傳統文化知之甚少,舞獅和年獸這種廣爲人知的東西倒是知道,儺面這種就不清楚了。
“你只需要知道這是一對面具。”柯祁芮吸了口煙,解釋道,“據說鍾無咎的每一對面具好像都和《山海經》與《後漢書》裡記載過的怪物有關,具體我就不知道了,你問問醒獅姐姐願不願意跟你講講。”
“可是《山海經》不是古代的驅魔人寫的,每一頭怪物都是真實存在過的惡魔麼?”這點事情蘇子麥還是知道的。
“說來話長,老鍾也不喜歡我們隨便透露他的事情。”諸葛晦調侃道,“他這個人比較……悶騷,說好聽點就是慢熱。”
林醒獅也說,“等你以後成了三階驅魔人,我們說不定有機會共事,那時再帶你親眼看一看鐘無咎的實力,他能在我們這裡排第二可不是沒有原因的。”
“其實我也不是很感興趣,不過謝謝你們的好意。”蘇子麥點了點頭,“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麼?”
“什麼問題?”林醒獅不以爲意地說,“隨便問。”
“我團長說,你以前曾經離家出走過一次,爲什麼?”蘇子麥低聲說,“我也離家出走過,所以有些好奇。”
林醒獅微微地挑了挑眉毛,低着頭想了想,而後淡淡地說,“沒什麼,只是單純不太喜歡家族裡的人而已,我小時候也不太懂事。”
“是因爲他們要你扮男孩麼?明明你看起來很漂亮。”蘇子麥問。
林醒獅愣了一下,擡眼對上了蘇子麥的目光,無聲地笑了。
“看來我說對了?”
“不然呢?”林醒獅歪了歪頭。
“可是……你現在都這麼厲害了,還需要任他們擺佈麼?”蘇子麥不解地看着林醒獅的裝扮,“既然不喜歡的話,爲什麼還要順從?”
林醒獅沉默着,微微地收斂了臉上的笑意。
諸葛晦收起來摺扇,輕輕地呵笑了一聲,“小妹妹就是直言不諱,這麼敏感的話題,就連我們自己人都不敢提啊。”
“小麥,很多事情沒你想的那麼簡單,這個世界是很複雜的。”柯祁芮忽然說,擡手,用力地揉亂了蘇子麥的頭髮。
“其實也沒那麼複雜,希望你能一直這麼純粹。”林醒獅輕笑了一聲,“在純粹的人眼裡,世界是不復雜的。”
她低聲說着,緩緩側眼看向了車窗外的光景,火紅色的長辮在腦後微微舞動。
林醒獅覺得眼前的這片時空亂流很新奇,令人移不開目光,映入眼簾的景物看似混沌一片,雜亂無章。
有時她卻能夠從中看見小時候的景象,而記憶裡的那些老街,池塘,破破爛爛的房棟,現在都已經見不着了。
於是這種感覺很奇妙,就好像一張張泛黃的老照片從眼前劃過,讓人的思緒不經意間飄向了已經褪色的拖去。
每每看見這樣的光景,她的腦海裡都會勾勒出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那個額前有着一簇紫紅色發縷的男孩。
“柯小姐的火車惡魔真有趣,能坐上這麼一趟也是非常快活的體驗了。”林醒獅說。
“是麼?”柯祁芮說,“我倒是覺得和尋常的火車沒什麼區別,只不過窗外的光景比較特殊而已。”
“的確很特殊,都是一些已經回不來的景色。”林醒獅漫不經心地說。
“畢竟時代發展得太快了,現在和我們小時候生活的完全是兩個世界。”柯祁芮輕聲說,擡頭看了一眼林醒獅的側眼。
林醒獅沒有說話,放空了眼神,靜靜地望着窗外發呆。
“醒獅小姐是想起什麼人了麼?”柯祁芮叼着菸斗,好奇地問了這麼一句。
林醒獅沉默了一會兒,隨後搖了搖頭,“只是,一個走丟了的朋友而已。”
諸葛晦沉默不語,只是揮了揮摺扇,低低地笑了笑。
蘇子麥乾脆坐了下來,玩起了手機,不經意又在空白的搜索框裡打出了“黑蛹”這個名字,呆呆地看着屏幕上映出來的自己。
火車惡魔仍然疾馳在隧道里,轟隆隆的引擎聲還環繞在耳邊,車廂內的幾個人兒各做各事,安靜得像是片片剪紙。
世界的另一角,海帆山,靈心湖後方的森林裡,小年獸醒來時,時間已是8月18日的黃昏時分,它從巨大的枝幹上睜開了眼,垂首看向了已經被它的口水泡壞了的燈籠惡魔。
落日發紅,一抹斜斜的餘暉穿過火紅色的楓葉,落在了小年獸的臉上。高高的樹冠上有風吹了過來。
“辛苦你了。”小年獸說着,用爪子拍了拍燈籠惡魔,“我在有燈的地方纔睡得着。”
不過一會兒,林間忽然傳來了一陣沙沙的聲響,旋即是沉重的腳步聲。
小年獸挑了挑眉頭,側眼望去,只見一隻紫紅色的巨獅正從遠處走來。
年獸大君此時也已經把體型縮小了不少,僅有四五米之長,似乎是爲了方便在林間行動,而不擾亂其他惡魔。
它踱步而來,緩緩擡起紫紅色的雙瞳,凝視着樹上的小年獸。
“要和我出去走走麼?”沉默了半晌,年獸大君問。它的聲音仍然如當年那般雄渾,不怒自威。
十年,對於年獸的壽命來說不算太長,不至於讓這麼一頭已經年老的獅子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大君還是小年獸記憶中的樣子,但它隱隱能看出來,有什麼發生了變化。
小年獸沉默着點了點頭,隨即翻旋着從樹枝上落了下來。
年獸大君看了他一眼,挪步走進林間,朝着靈心湖的方向緩緩走去。
父子一前一後,小年獸靜靜地跟在了年獸大君的身後。
林間靜謐,五顏六色的樹葉飛舞,其中最爲醒目的是楓樹和榕樹。
海帆山上什麼樹都有,有在春天開的樹,也有在夏天開的樹……哪怕氣候季節不宜,它們也能倖存下來,這得歸功於年獸大君的庇護。每一代年獸的君主所經之地,枯萎的花朵會再度盛開,枯萎的樹木會再度生長。
入眼之處枝繁葉茂,繁花錦簇,一切都是欣欣向榮的景象。
小年獸似乎還能回想起那年的畫面,當年它們也走在相同的路上,火紅色的楓葉翻旋着墜下,匯成了一條通紅的路徑。
只不過,當時大君都是叼着它的身體,帶它在森林裡走的。
過靈心湖時,大君也會用爪子把小年獸摁在荷葉上,生怕它掉進了湖水裡。
但現在不一樣了,小年獸只是靜靜地跟在父親的身後,緩緩地穿過了森林,來到了那片碧藍澄淨的湖水邊上。
荷葉惡魔乘風破浪,疾馳而來,臉上的表情緊張得近乎扭曲。
大君看了看荷葉惡魔,又回頭看了一眼小年獸,隨後便登上了荷葉的上方。
父子倆靜默無聲地坐在巨大荷葉上,緩緩地飄過了靈心湖,湖面上盪開了一層層漣漪,模糊了一大一小兩頭獅子的倒影。
穿過靈心湖之後,年獸大君帶着小年獸越過了那一條繁花和荊棘堆砌而成的隧道,夕陽撲面而來,從山崖往下望去,一片楓樹林在風中搖曳,好似火紅的潮浪般起起伏伏。
此刻落日西斜,夕陽正緩緩地向着海平線的下方垂落,與海面上映出的半輪夕陽組成了一個完整的圓。
年獸大君在高高的山崖上方匍匐了下來,小年獸也默默地趴在了它的身邊,一片海風吹了過來,兩頭獅子的皮毛微微晃動。
無聲的沉默,與落日餘暉一同籠罩在了二者之間許久,這時年獸大君嘶啞的聲音傳了出來,“說一說,這些年你都去了哪,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