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睡意的楊哲用手臂蓋在眼睛上面,真的是很久很久都沒有夢到過母親了啊!
黑色迪軒……楊哲想起那個溫柔的女人,那個本分了一輩子的女人唯一一次任性的調查就是因爲黑色迪軒吧。
當年的事情記得的並不多,可是記憶裡那個精緻到漂亮的黑色迪軒如今再見,總覺得似乎變了。
那個母親放走了的黑色迪軒……
楊哲嘆了口氣,黑色迪軒,從來不隸屬於誰家,也從來沒有聽說他會聽令於誰。來歷、身份、沒有人知道,唯獨知道的是他是一個厲害人物。厲害到在十五歲時,就一個人單槍匹馬血洗了香港的一個幫派,那種浴血冰冷,眼眸漆黑,所以被稱爲“黑色迪軒”。
據說這個人心狠手辣,不擇手段,性子張狂放肆,獨獨針對趙氏,可以說是趙氏的心腹之患。
楊哲因爲母親的關係特意去打聽了一下黑色迪軒的生平,但是沒有想到,時隔多年後再見,這個笑容滿面的司馬儀居然就是當年的黑色迪軒。
楊哲起身拉開窗簾,看着外面黑沉的天際,隱隱能夠聽到北風的呼嘯,楊哲忽然急切的想要找一個人說說,那種一股憋悶的感覺讓他習慣性的開口:“阿顏。”
“嗯。”鑄魂這一回應聲了。
楊哲沒有回到牀上躺着,他直接打來了房門,他一步步的走着,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直到走到二樓樓梯口才說:“阿顏,我做夢了。”
“嗯。”
楊哲從樓梯口下樓,慢慢的下着臺階,冬天的別墅內開了暖氣,開的很足,楊哲只是穿了睡衣睡褲,許是覺得有些冷了,雙手插在褲兜裡,看起來非常悠閒。
“阿顏,這大概還是我第一次夢到家人呢。”
“嗯。”
“阿顏,其實想想趙柔對我還沒虧待。”
“嗯。”
“我媽其實真的很膽小的,從來沒有跟楊毅紅過臉,不是他們感情好,而是我媽不敢跟他吵。”
“嗯。”
“我媽信佛,可是一次也沒有去拜過佛,因爲她不敢一個人出遠門。”
“嗯。”
“我媽長得不是頂漂亮的人,可是對家裡人都是放在心尖尖上的。”
“嗯。”
“老爺子到今天也只承認她這個媳婦。”
“嗯。”
“她留下來的東西老爺子到今天都還留着。”
“嗯。”
“阿顏,就是這樣一個膽小的女
人,敢把道上大名鼎鼎的黑色迪軒給放了。”
“黑色迪軒?”
楊哲笑了,知道鑄魂沒有敷衍自己,心底有些高興,沒有回答鑄魂的疑問,反而好奇道:“阿顏,你今天怎麼一直都有迴應呢?”
鑄魂沉默了片刻,然後才道:“她也希望你過得好。”
“楊毅本來不知道的,是我當年告訴了他,後來那羣人來找我媽,他一聲都沒吭。”
“當年的你還太弱,不只是能力,各方面都很弱。不過現在你,至少能夠保護要保護的人了。人,總是會成長的,需要時間。”
“我媽算是我害死的,我砍了那一條街的人,我媽也沒能回來。”
“以後,還會有人對你好。將來……還是有機會的。”
“阿顏,你該不會是以爲我愧疚了吧。”說完這句話,楊哲也走完了所有的樓梯。
鑄魂沒有回話。
“阿顏,我發現吧,你今天,嗯,特別的感性,你是不是在可憐我?”
“你不需要同情。”鑄魂說了一句,覺得還應該再說些什麼,但一時卻找不到話來安慰。
婚禮那天鑄魂就留意到了陳綰綰與黃毛小子,禪院的事情、趙世鴻的事情讓他依稀的想起了很多事情,司馬儀出現的婚禮上攔住楊哲說話。
看到他的那一眼,鑄魂就知道前世肯定見過這個人,甚至這個人和自己的關係不淺,那種感覺是比黃毛小子還要深刻的,只是被趙世鴻的出現打斷了,他沒有深思,後來越想越覺得是,讓楊哲跟他甚至安裝了竊聽器。
說白了跟黑色迪軒碰上,是他讓楊哲引起了黑色迪軒的注意,雖然也有楊哲自己的配合,但他是主導者。
往深了說,在一開始,他想的就是怎麼慫恿楊哲繼承自己的衣鉢,最初只是想要爲自己的一身本事找個繼承人,當狐狸面具出現後,他想起了一點跟過去有關的事情,直到不能貿然的過去,後來開始想要找一點遺忘的記憶,直到現在。
從那個時候他就開始佈局。
趙三少對楊哲的好感讓他加快了節奏,而後一步一步,就像是一場宿命般,直到遇到趙世鴻。
鑄魂原本以爲楊哲會問,再不濟多少會好奇吧,可是楊哲一個字也沒有提,鑄魂想要知道千年之前的事情,這種心情是很迫切的,或者說他也就只有這點念想了,倒不是有什麼未了的心願之類的,只是一種想要知道自己過去的一種……念想?!
是的,他想要知道,可是黑色
迪軒與楊哲母親的事情確實鑄魂不知道。現在聽到楊哲因爲黑色迪軒而勾起對母親的愧疚,雖然鑄魂也知道即使他沒有設計讓黑色迪軒注意到楊哲,即使黑色迪軒沒有出現,楊哲母親的事情也已經發生過了,不能改變,時光不會倒退。
鑄魂不覺得這有什麼錯,現在也不認爲自己錯了,但是聽楊哲不斷的說已經辭世了的母親,聽楊哲不斷的回憶那一段愉快的時光,他突然有一種特別的感覺。
這種感覺並不是憤怒,當然也不是厭惡更不是喜悅,怎麼來形容呢,那種感覺非常複雜,以至於鑄魂並不能說出是什麼。
聽着楊哲一點一點的說着,鑄魂的那種感覺越加濃厚。那種感覺迫使他,覺得自己要說些什麼,但是又不知道要怎麼說。
就在他左右爲難的時候,突然聽到楊哲得意的大笑:“阿顏啊,怎麼樣,我裝憂鬱裝的是不是也特別酷?”楊哲很是得意的打開冰箱門,本來想要和酒,卻發現沒了,只能退而求其次的拿出一罐牛奶:“我就說我是天生的演員吧,要是早幾年加入演藝圈,估計也能拿幾個獎玩玩……”
“……”
頓了頓,楊哲發現鑄魂沒捧場,於是想了想,問:“阿顏啊,你是不是不知道什麼事演藝圈子?阿顏,你怎麼不說話了?阿顏顏顏小顏顏兒小顏兒?呼叫阿顏……”
“楊哲。”鑄魂終於有了迴應,他的聲音依舊很平靜,那種很平淡很沒有起伏的聲線,就和過去無數次的波動一樣如同古井死水。
“阿顏,你想說什麼?”楊哲側耳傾聽,爲了表示自己的認真,甚至拉長了耳朵。
“你個——王、八、蛋!”
這絕對是鑄魂千年裡頭的第一次罵人,成爲鬼之前有沒有罵過他忘了,可是現在,在說這五個字的時候,與其說鑄魂是在罵人,不如說他更像是在發佈什麼命令。
連帶着罵人都沒有那種怒氣、沒有那種輕蔑的感覺,唯一體現出了“罵”這個特點的,大概就是他的聲音——或者更準確的說,就是鑄魂靈魂波動的強度。
這絕對是,絕對是,鑄魂終於想到了一個詞——令人髮指!這真是太令人髮指了!
楊哲一愣,然後樂不可支的倒在了冰箱門上,他一隻手扒着冰箱後面的櫃檯,一隻手抓着剛剛打開的牛奶,笑的前仰後合,牛奶翻了一地。
“阿顏啊,呵呵,阿顏,你終於不是面癱了!”
被治癒了面癱的不僅是鑄魂,還有揚子。
揚子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