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來晚了,沒有聽到早晨的鐘聲。”鑄魂有些懷念。
晨鐘暮鼓的感覺,那種渾厚的鐘聲,一聲接着一聲的被敲響,
像是敲進人的心底般,連綿不絕。
“阿顏,”楊哲敏銳的感覺到了鑄魂的心思,笑着問:“你說的是那種寺廟裡早晨敲鐘,晚上擊鼓的活動?”
“是啊,早上敲鐘,表示早課開始,晚上擊鼓,以示一天的功課結束。”鑄魂懷念的笑了笑,可惜卻無人能覺。
這邊楊哲和鑄魂說的投緣,那邊綰綰已經和掃地大師結束了交談,掃地大師對着楊哲微微彎腰行了一個合十禮後,便悄然離去。
楊哲本來是有事要問綰綰的,被鑄魂一提醒才發現掃地大師的動作,於是也連忙回了個合十禮。
“走吧,掃地師父說,爺爺現在有客,讓我帶你四處逛逛。”
這逛逛,也真的只是逛逛而已,要說自小在佛門長大的綰綰還真不是一個好導遊,可是楊哲卻逛得很盡興,主要是因爲已經忘了自己是誰的鑄魂是一個稱職的導遊人,呃,導魂……
“吶,東面的是鐘樓,西邊的是鼓樓,那兒是大雄寶殿,再往後面就是藏經閣。”
以上是綰綰的導遊。
一下是鑄魂的導遊。
“寺廟一般都是南北向的,由南向北開始,每間隔上一定距離後,就會佈置上一座殿堂。”
“嗯,我現在只看到山門。”
“山門也叫做三門,即空門、無相門、無作門。”鑄魂解釋的很詳細。
楊哲疑惑:“阿顏啊,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也許是曾經有人跟我說過。”鑄魂回答的有些猶疑:“忘了是誰了。”
“好吧,”楊哲覺得這鬼還真是有趣,於是也就這的笑了,擡頭看到前面的建築,於是問:“那個是什麼?”
“天王殿。”
兩人一鬼現在走的是進了山門往北的方向,楊哲擡頭就看到了第一重殿。
“天王殿?”楊哲不指望綰綰這個懶鬼解釋了,於是默默的問博學多才的鑄魂:“阿顏,那兩側的就是鐘樓和鼓樓嗎?”
……
噼裡啪啦一陣普及,楊哲覺得自己是長見識了,活了二十幾,這可真是頭一次把寺廟給摸了一遍。
“阿顏你還真別說,這小寺廟還真挺不錯的。”楊哲摸着下巴努力的想了一個形容詞:“這就叫麻雀雖小,可是五臟俱全啊。”
楊哲對着小寺廟的稱呼是真的貼切,因爲它真的很小,前前後後也不過走了半個小時就結束了。
於是看了看時間的綰綰,九點五十還沒到,掃地大師說應該十點半左右結束的,於是問了楊哲一句:“怎麼樣,要進去參拜一下嗎?還是很靈的。”
“別,”楊哲搖頭,摸了摸鼻子解釋:“參觀
就罷了,參拜什麼的,還是免了吧……”
“嗯?”陳綰綰立刻回頭瞪着楊哲。
“那個什麼,咳,”楊哲想了想,小心的措辭了一下,儘量不刺激到從小在佛寺長大的陳綰綰:“其實吧……咱是不信神佛的。”
當然鬼什麼的,鑄魂已經親自讓他見識了,只是神佛那些玄之又玄的神話,那個啥,還是算了吧,就算進去了,楊哲覺得自己的心也是不誠的,而且腦袋裡面還有一個鑄魂。
在外面逛逛就算了,萬一真的進去了,那個什麼讓鑄魂有個好歹就麻煩了。
其實楊哲也沒想到他前後兩個念頭是矛盾的,說到底還是後者最爲主要。
綰綰自然是不知道楊哲的心理活動,於是啥話也不說了,只是深深的、深深的凝視着楊哲。
“咳,阿顏啊,你說我是不是得罪你老妹了?”被綰綰瞧得一陣不自在,楊哲等不到鑄魂的回答,只能硬着頭皮問綰綰:“美女,你覺得我帥嗎?”
綰綰用眼神秒殺他。
不是吧……楊哲在心裡跟鑄魂嘀咕:“阿顏啊,你咋沒跟我說你老妹是個宗教的狂熱分子呢?……”
楊哲想到一進門就見到的那位掃地大師,心裡跟鑄魂鬱悶的說着:“阿顏啊,你說你老妹總該不會一個不爽就把我們給那個啥……掃地出門?”
越琢磨越覺得有這種可能性,尤其是一進門就見到了“掃地”大師。
鑄魂懶得搭理楊哲的嘮叨,楊哲覺得吧怎麼樣也不能讓他連着鑄魂一塊悲悲慘慘悽悽切切的被陳綰綰給掃地出門去,於是迅速在心裡找到了下一步的說辭。
正當楊哲這邊惴惴不安要開口挽回之時,那邊漂亮的綰綰卻破顏一笑,笑容真如高嶺之花般清麗無雙,可是說出來的話確實氣死人連帶氣活了鬼。
“其實,”笑的容顏無雙的綰綰慢悠悠的將下半句話說了出來:“我也不信——”
“那就好……”楊哲的“好”字說完,馬上醒悟過來:“喂!不帶這麼耍人的吧?”
鑄魂也被逗得笑了,因爲他也是心驚膽戰了半天的!原因無他,鑄魂也不信佛。
於是,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這邊鑄魂僥倖,楊哲鬱悶,綰綰卻是笑眯眯的瞅着楊哲,義正言辭道:“我只是看着你啊,可是一句話也沒說。”
看着似笑非笑的綰綰,楊哲呈四十五度角仰望蒼天。
“喲呵,憂傷着那?”綰綰笑眯眯的看着這個在陽光下憂傷的人。
楊哲哭笑不得,轉頭逮着鑄魂,真相了。
“阿顏啊,原來……你家老妹也是挺毒舌的……
“綰綰。”
蒼老和緩的聲音從兩人一鬼的身後傳來,藏經閣院門的門“吱拉——”一聲打開。
白髮老人一身古樸的青色長
袍,慈眉善目的,正站在古樸門前含笑而望。
“爺爺。”
楊哲有了之前的經驗,可是這個明顯他不是和尚啊,於是楊哲只能稽首爲禮:“陳先生。”
“在下與此地主持師兄爲友,故而在此帶髮修行,楊施主喚一聲居士便好。”陳居士笑道:“不知楊賢友近來可好?”
“多謝陳居士掛心,”楊哲覺得自己還真是要回去多翻翻書了,於是想了一想又補充了一句:“楊哲一切安好。”
陳居士禮畢擡首,看到楊哲的相貌,目光微震,手中佛珠都微微有些把持不住,若非多年修道聞佛,這一眼簡直將震驚的不能言語了!
這人……竟然——
不,不可能!
“爺爺……”綰綰疑惑的看着自己爺爺。
按說出家人即便是居士帶髮修行之後,對於爺爺之類的稱呼也是要改成師父的,或者居士的,可是綰綰自小就跟在他的身邊,可以算是屢教不改。
之後迦藍寺的人也就都習慣了,而綰綰也已經習慣了自家爺爺五蘊皆空的樣子,總覺得要不是自己這個孫女在他身邊“爺爺、爺爺”的叫着,說不定哪天這老爺子就飛昇得道了。
綰綰睜着幾乎是跟着她爺爺長大的,從來沒有見過自家爺爺這樣錯愕的神情。
而陳居士此刻,也是頗爲不平靜。
看着眼前的楊哲,鑄魂覺得,那雙睿智的眼睛似乎透過楊哲,直抵自己而來。
“阿彌陀佛——”陳居士雙手合十,再一次行了一禮:“賢友可願與我手談一局?”
楊哲覺得這人奇怪,一時對手談二字沒反應過來。
綰綰推他,小聲提醒:“我爺爺是要和你下一盤棋。”
下棋?楊哲覺得有必要問一問:“是圍棋嗎?”
“不然呢?你不要告訴我你不會啊!”綰綰瞪大眼睛。
“阿顏啊,你行不?”楊哲轉頭就求助鑄魂去,誰讓他腦子裡有這麼一隻強大的鬼魂呢!
“嗯。”
得到了鑄魂的答案,楊哲也覺得底氣足了,於是對着陳居士還禮:“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賢友請……”老人家當先轉身。
“喂,我爺爺很厲害的。”綰綰好心提醒。
楊哲笑了,難不成現在還能反悔不成?況且說實話不知道爲什麼,楊哲覺得心裡有些不平靜。
可是這種不平靜卻不知道應該怎麼來形容。
而綰綰的爺爺此刻也頗不平靜,默默的看着棋盤前的楊哲,竟然真的是他。
對於綰綰幾次三番的提起,老人家也曾想過是不是會有這個巧合,畢竟他們都是……所以纔會提議讓綰綰將人請來做客。
可是真正的見到了,老人家不由的就想起了這兩人前世糾纏牽連的一生,心底慈悲心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