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恐懼扔到一邊……說得簡單,但是能做到的恐怕不多。”艾麗婭搖搖頭。
“你身爲魔族,也會懂得恐懼嗎?或者說,你害怕過什麼?”我忽然對這件事情感興趣起來。
“恐懼?當然會有,別說我只是個高級魔族,就算是身爲魔王的撒旦大人,面對死亡時也會感到恐懼。恐懼是無處不在的,它是伴隨我們一起出生、和生命糾纏在一起的東西,無法拋棄。但是如果能夠克服恐懼,並且把它變成催促自己前進的動力,那麼恐懼就並不值得恐懼。”艾麗婭回答。
“很有哲理的一番話,謝謝。”我點點頭。
在路上沒什麼事兒幹,我就不斷地和艾麗婭聊天,兩個人都說了不少話。
“魔族的壽命竟然有幾千年這麼久?真是讓人羨慕啊。”我嘆了口氣。
“幾千年又如何?早晚還不得有走到盡頭的一天。更何況魔族的生活枯燥乏味,殺伐爭端隨處可見,就算是親人之間,也常有爲了力量而你死我活的情況發生。對比之下,人類的生活才最讓我們羨慕。至少你們不會同類相食,也不會因爲血脈不同而互相廝殺,爭執不休。”艾麗婭說。
“人類之間也有很多殘酷的情形發生,只是你沒有看到而已。”我想起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的集中營、抗日戰爭中死傷的幾千萬同胞,以及南京大屠殺等驚天血案,忍不住嘆了口氣。
“話說回來,你們道教也是屬於神的僕人嗎?”艾麗婭轉換了話題。
“算是吧,不過我們並不是純粹以信仰爲主業,道家可不是什麼只會沉迷於對神的無限制崇拜、一點利國利民的實業都不幹的無用教派,我們每一個道家人,都是以傳承真正的道家精神、儘自己所能去幫助那些平民百姓爲人生目標的。我們的祖師爺並不需要單純的信徒,祖師爺要的是能夠幹實事、做好事來維護信仰的人。”我說這些話的時候,不免有些自傲。
“是嗎?”艾麗婭皺起眉頭。
“怎麼不是?”我轉過頭看她,眼神裡透露出疑問。
“嘿!”艾麗婭不屑一顧的轉過頭。
我明白過來,忍不住嘆了口氣:“你是想說道家協會根本就和我說的不一樣對吧?那是個例,道教也沒那麼大本事把每一個信教的都變成雷鋒,更何況道家協會那幫人到底是瞄準了道家的本事好賺錢還是真正的信教還不好說呢。”
“哼,那也算是學以致用了。”艾麗婭冷笑。
“你就別毀這個褒義詞了……”我搖了搖頭。
在不知不覺中,我和艾麗婭的關係在慢慢的增進。其實像艾麗婭這種從小在人類身邊生活、長大的魔族,本身已經和人類沒有太大區別了,不像那些真正居住在魔界的族羣,身上總會有着難以馴服的兇殘習性。
“哎?到了,你看,應該就是這家。”艾麗婭作爲使魔,在黑夜中反而會有比白天更優秀的視覺,隔着老遠就看到了周潤花家的門口。
我們兩個走了過去,艾麗婭看着那輛摩托車嘖嘖道:“這破車,後面還裝個喇叭,給殺馬特騎着在村裡播着音樂巡航用的嗎?”
“你管這個幹嗎?你又不是來給人家修車的。”我拉着她走進了院子裡。
這間鄉下房子也是明顯的類似四合院的造型,大門口朝西開,東南北三個方向都有房屋,我攔住了想要過去敲門的艾麗婭,然後站在天井中提高了聲音喊道:“有人在家嗎?我是蘇弦雪,特意來拜訪周家的。”
“幹嘛站在人家院子中間喊,不過去敲門?”艾麗婭問道。
“這是鄉下不成文的規矩,在人家吃過晚飯以後,基本就是在家裡娛樂的時間,不然就是睡覺。這個點兒上是不能走過去敲人家門的,只能站在院子裡喊,等別人打開門了你再過去。”我解釋說。
“……真夠麻煩的,不是很懂這是爲了什麼。”艾麗婭撇撇嘴。
“因爲這是代表你是來拜訪人家的,只有小偷纔會不聲不響的摸近人家屋子,如果這戶人家養了狗,你敢直接往人家房屋裡走,那狗二話不說就會上來咬你,明白了吧?”我耐心的詳細解釋。
說話的功夫房門已經打開了,周潤花出現在了門口。看到是我過來,周潤花眼神裡面明顯一亮:“弦雪,小小,你們來啦?快,請進!”
把我們兩個人迎進了屋子,周潤花立刻就忙活着給我們倒水。我攔住了她,說:“不着急這個,我們不是來做客的,花姐不用客氣。你父親呢?如果還在家裡,請讓我看一看他的傷口,也許我可以幫你做點什麼。”
周潤花點了點頭:“好的,請兩位隨我來。”
說着,她帶着我和艾麗婭向東屋走去。一進門,我就聞到了一股不太明顯的臭氣,似乎是什麼東西在腐爛一般。打開了燈以後,我看到了躺在牀榻上的那個老頭,頓時心中猛地一緊。
老頭應該就是周潤花的父親了,他躺在了牀鋪上,脖子上纏着一圈紗布,臉色蒼白,不省人事。我剛一看的時候,猛然覺得這人的臉龐黑的過分,但是一轉眼就恢復了蒼白的顏色,這個轉變我看在眼裡,心裡有了個大概的想法:也許是屍毒在發作了。
“我父親他從昨天開始一直都這樣,被找回來以後就沒有醒過來過,郎中給他上了點藥,裹上紗布就不管了,說什麼明天再來,我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作用……”周潤花說着,眉頭緊鎖,顯然是很擔心自己的父親。
我走了過去,伸手按在了老頭的腕脈上。觸手冰涼,跳動已經相當微弱了。我又擡起他的手看了看,指甲幾乎一片烏黑,而且顏色渾濁不堪,尖端部分的指甲都有了慢慢生長變尖銳的跡象。我放下老人的手,沉思了一會,又伸手去拆他脖子上的紗布。
“哎?這……”周潤花遲疑了一下子。
“放心,我哥學過醫,處理這種小傷完全沒問題。”艾麗婭攔住了周潤花,然後問道:“你母親呢?沒見到她啊。”
周潤花搖搖頭,說:“老人家已經睡了,白天折騰了許久,相當的疲勞,我就沒讓她和我一起熬夜。”
她們還在聊天的功夫,我已經拆開了紗布。傷口剛一暴露出來,一股濃厚的腐爛味道就洋溢的滿屋子都是,周潤花嗆得差點咳嗽,艾麗婭帶着口罩還好一些。兩個人連忙過去打開了房門透氣,我這邊已經開始研究傷口了。
“怎麼樣?弦雪,我父親他的傷口……”周潤花擔心的問道。
我臉色凝重,用手電筒認真的觀看着,好一會後才說:“你們家有沒有洗碗用的橡膠手套?給我拿一副。”
周潤花連連點頭:“有,你等會!”說着就跑開了。
“我看看,哎呦……這傷口,這是惡化了吧?”艾麗婭湊過來看了一眼,連連搖頭。
“談不上惡化,但是……比較嚴重,屍毒已經開始腐蝕血肉了。還好目前尚未觸及血脈和神經,抓緊時間處理還有救。”我摘下我的揹包,從裡面麻利的翻出來了一套衛生工具,包括口罩、手術刀,酒精和紗布、止血藥等。
“難道你要做手術?”艾麗婭吃了一驚。
“對,得把徹底腐透的臭肉從傷口上割掉,不然的話會繼續感染良好血肉的。”我戴上了口罩。
“你還真是多才多藝,既是道士又是外科醫生,會的真多。”
“過獎了,其實我還有很多絕技沒有機會表現出來,以後會有機會讓你膜拜我的。”我亂扯了一通。
“等會,你包裡有手套?幹嘛還要人家的?”艾麗婭看到我沒有動箱子裡的手套就重新關上了。
“那雙太薄了,阻擋不了毒血的侵蝕,洗碗用的膠皮手套比較厚,能擋得住。”我解釋道。
周潤花已經拿着一雙黃色的膠皮手套跑了過來,但是看到我準備好的東西卻吃了一驚:“弦雪……你這是……這不會是……”
“別誤會,我是在救你父親。但是這個過程比較血腥,我需要你迴避一下。”我解釋說。
“迴避一下?可是他是我父親……你真的學過醫學嗎?我看到你的工具裡有手術刀,有鑷子,你……該不會是要給我父親開刀做手術吧?”周潤花不敢置信的看着我。
我耐心的解釋道:“你父親的傷口已經惡化了,我需要把被屍毒感染死透了的血肉組織都割掉,以防止感染蔓延。請相信我,我沒有理由大老遠的跑來害你父親。”
最後這句話似乎說服了周潤花,她表情還是很遲疑,但是終究還是選擇了相信我:“好吧,但是請你一定要小心,我父親現在很虛弱的!”
我點點頭:“放心吧,我一定會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