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了那些話以後,我發現村長愣住了,然後眼裡迅速冒出一種失望的光芒和不信任。
我暗叫不妙,難道我太誠實了?可是我的戰績擺在那兒,你之前自己不也是用什麼身經百戰、年紀輕輕就已經名聲在外之類的來形容我了嗎,這會兒又沒信心了?
可惜的是這會兒功夫說什麼也晚了,村長已經搖了搖頭,然後強笑着道:“小兄弟,你這玩笑未免開大了些。除去道家協會以外,能夠以道術助人以至聲名遠揚的,除了你再沒有第二個。這麼多年來我不是沒見過名門派的傳人,可是像你一樣成名的卻是一個也沒有。現如今你告訴我你只是個挑水劈柴的,這讓我如何相信?莫非你的意思是,道門山就是連挑水劈柴的人都比其他名門大派出來的弟子要強許多麼?”
我連忙搖頭:“我可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把我的來歷告訴村長而已。”
村長嘆了口氣,問道:“那,請問小兄弟對目前的情況有何看法?你覺得警察能否解決這些事情?”
我在外面和周潤花已經聊了不少,現在聽到村長問這個,不假思索就說了出來:“在我看來,目前的情況尚且不明確,但是村子已經有了潛在的危險。至於警察能否解決……不好說,來的人多的話,就算是活屍作亂,也能亂槍打成篩子。如果來的只有一兩個,怕是並不會起到多少作用。”
“活屍作亂?這話怎麼說?”村長神情間有了一絲緊張。
我簡單的解釋了一下,然後說:“我只是猜測,目前還不好說真假。若真是這種情況,我會解決,請不用擔心。”
村長忍不住追問:“敢問小兄弟有幾成把握?”
我想了想,說:“若是活屍,我有八成把握。若是飛僵……我只有五成把握。”
門外忽然聽到一個不屑的笑聲:“我還以爲大名鼎鼎的除靈英雄有多大能耐,沒想到就是這麼個廢物貨色,面對一具屍體,竟然拿不到十成把握,實在是可笑至極,我道家協會和你被民間輿論同列一席,簡直是恥辱!”
我聽到這個聲音忍不住皺起了眉頭,轉過身去看時,卻發現門口一連走進了五個人,都是一身標準的道袍打扮。領頭一人穿的是相當氣派的鶴氅,另外的四個人穿的則是黑色法衣。
他們走過來的時候,我聞到了一股酒氣,這幫人似乎是去村民家裡大吃大喝了,我忍不住皺眉道:“身爲道家子弟,你們竟敢穿着法衣喝酒?不知道這是對祖師爺的大不敬麼?”
那五個道士彷彿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話一般,一個個面面相覷,然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又高又刺耳,響的簡直能夠震動房樑。領頭那個人不屑的看着我,嘲諷道:“你也懂什麼叫法衣?也配說我們的穿着合不合適幹什麼事兒?瞅瞅你!穿的一身黑襯衣加牛仔褲,你是來度假旅遊還是來做法事的?可笑!”
說完,那幾個人徑直走向了村長。我帶領着有點緊張的艾麗婭後退了幾步,給他們讓開了地方。
“你幹嘛讓步?”艾麗婭問道。
“意氣之爭最是沒用,更何況現在他們要和村長談話,我們已經談完了,把地方讓給他們又如何?”我不以爲意。
“那些人……應該沒有認出我來吧?剛纔離得那麼近……”艾麗婭有些擔心。
“不會的,你穿的這麼嚴實,又是墨鏡又是口罩又是圍巾,最主要的是衣服裡面還有我的符咒幫你壓制魔氣,那幫人又喝了酒,能被發現纔是怪了。”我安慰她。
“對了,剛纔你說什麼穿着法衣不能喝酒,是什麼意思?領頭的那個臭道士,爲什麼穿的和其他四個人不一樣?”艾麗婭起了好奇心。
“法衣是道家人最重視的一種衣服,只有做法的時候才能穿,並且穿之前要沐浴、忌諱葷腥和酒氣等。這是一種信仰和對祖師爺的尊重,沒想到他們敢這麼褻瀆。”我皺着眉頭,“還有就是領頭的那個人,他穿的是鶴氅,我只知道是用鶴的羽毛製作的,價格相當昂貴,在道門裡是身份的象徵,一般都是掌門才能穿。我想他在道家協會裡,也許是個小頭目吧。”
“原來如此。”艾麗婭點點頭表示懂了,然後看了看我的穿着,又問道:“他們不說我還沒發現,你真的沒穿和他們一樣的法衣哎,這是爲什麼?道家人,不都是道袍纔對嗎?”
我搖了搖頭,解釋說:“我師父說過,只要你心誠意正,很多場面化的東西其實是可以省略掉的。就算我沒有穿着正式的衣服,只要我的心是正的,所行所爲不偏離正義,那麼我就算是不穿衣服,符神也會響應我的訴求。而且我並不是沒有帶法衣,只是現在的場合不適合穿。如果是真正的做法事,我一定會穿上的。”
艾麗婭聽得不住點頭,看了我一眼,又問道:“說得這麼嚴肅,莫非你嘗試過不穿衣服去做法?”
我萬萬沒想到她來了這麼一句,差點噎着,連忙瞪了她一眼:“去你的,能不能正經點?”
艾麗婭嘿嘿一笑,不再說話了。
其實這也是我第一次正面遇到道家協會的人,從外表上看氣場就很強,也難怪那麼多人信任他們。只是知道些許內情的我實在是對這幫同行們生不出什麼好感。
他們和村長爭論的聲音比較大,就算是我離得比較遠,也能聽得很清楚。雖然我不想聽,但是那些話語還是飄到了我的耳朵裡。
“村長,到底談妥沒有?若是還不行的話,我們可就要離開了,到時候再來,那就不是一百萬能解決的事情了……”
村長皺眉:“大部分村民還是堅持報警,我也沒辦法。我的意思,還是請各位多住幾日,我還是比較相信各位的本事的。”
其中一個道士不滿的道:“多住幾日?你們這裡連個WIFI都沒有,讓我怎麼多待?”
另一個道士則是斜眼看着我,嘴裡調侃道:“看樣子村長誠意不夠啊,既然請了我們,還請這位一看就是外行人的什麼除靈英雄幹什麼?對哦,還叫了警察,三手準備,固然不愧是當村長的!”
村長臉上似乎有些掛不住,領頭的那個穿着鶴氅的道士回過頭訓斥道:“都閉嘴!”
幾個道士不再說話,鶴氅道人轉過頭來,笑着對村長說道:“你看,我的徒弟不懂事,讓村長見笑了。”
村長連忙搖頭:“這有什麼?不礙事,不礙事。”
鶴氅道人笑道:“村長給我們幾位安排的地方真是相當不錯,老鄉們又是買酒又是殺雞的,對我們真是關照到家了。說來說去,還是得感謝村長對我們如此熱情啊。”
村長連連點頭:“客氣了,客氣了。”
但隨即,鶴氅道人口風一轉,回過頭來瞅了我一眼,語氣慢慢變冷了:“……只是這明明答應了我們這家,又找他家來,卻是爲什麼?”
村長連忙解釋:“道長不要誤會,這並非我的意思。本村一位女孩子不知道是從哪裡打聽來的事情,早在一開始便打了這位蘇弦雪小兄弟的手機,他這才趕了過來……”
一個道士看着我,忍不住笑道:“弦雪?明明是個男人,卻起個女人名,不嫌丟人嗎?”
另外一個道士冷笑:“我看他長得就挺娘們的。”
鶴氅道人再次呵斥道:“閉嘴!”等那些道士們停了嘴,他繼續笑眯眯的看着村長:“既然村長這麼說,那麼叫這位除靈英雄來這裡干擾我們,的確不是村長的主意了。可是我們來的時候,卻見你們在這裡聊得很好,這又怎麼解釋?”
不等村長說話,鶴氅道人就直起了腰,慢條斯理的道:“如果買家有兩家,就可以提價;若是賣家有兩家,就可以壓價。我雖然沒有經商過,可是我懂這些道理。村長此舉,莫不是嫌棄我們要價太高,所以請這位除靈英雄來壓價?”
村長皺眉:“道長,你真的誤會了,我哪裡會有這個意思?”
艾麗婭偷偷湊在我耳邊嘟囔:“我算是聽出來了,從始至終,他們就沒把我們放在眼裡,似乎認定了他們就是勝利者,我們只是村長拿來壓價的工具。”
我點了點頭:“我也這麼看。不過無所謂,我也不打算第一個就出手,總要先看看事態發展,這些人牛氣哄哄的,說不準可能會有真本事,用不着我費勁。”
艾麗婭搖頭:“道家協會有真本事的就那麼幾個,但是這五個人我可是一個都不認識。”
我們這邊正在交談,那個鶴氅道人已經站起了身,很緩慢的向我踱步走了過來,雙手背在身後,很客氣地問道:“既然相見了,那不妨問一下。兩位,你們覺得自己有本事處理得好這裡的事情麼?或者說,你們知道發生了什麼麼?”
我站了起來,沉聲道:“我還沒有弄清楚情況,這個問題我沒辦法回答。但是我懷疑,村子裡可能出現了飛僵。”
“飛僵?”
鶴氅道人愣住了,回頭看了看那四個道士,然後捧腹大笑起來。
“這個傢伙竟然說有飛僵!哈哈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你是不是純粹來嚇唬人,然後好詐錢的?騙人都不會找個好理由!”
這幫人還在哈哈大笑,我卻突然毫無預兆的感覺周身一陣冰冷——
“砰。”
房頂上傳來一個落地的聲音,彷彿有什麼東西伏在房頂爬行一樣,忽然間,漆黑的空中傳來夜梟般的一聲淒厲尖嘯,“嘩啦啦”一聲,似乎是那個趴在房頂的東西猛地蹬了一下磚瓦結構的房頂,騰空而去了!
“不好!”我吃了一驚,連忙向着房屋外衝去。難道是飛僵現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