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色的燈光在雨夜裡暈開一片暖色,將伏魔觀後院的石桌映照得如同琥珀。
三個女人的身影投在斑駁的牆面上,隨着燈火輕輕搖曳。
時萊帶着三個小朋友在外門探望常樂,後院裡只留下了三個女人。
晚飯是謝靈運負責的,她煮了自己最愛的老壇酸菜面,熱情的招待了魃女和鮑燕青。
嗯,最愛的其實是紅燒牛肉麪。
可惜,道觀裡面不能吃牛肉。
她其實已經會燒火做飯,但最愛的,依然是剛剛甦醒時,時萊給她煮的一碗方便麪。
此時已經收拾妥當,三個女人研究起李萬基所說的全球神秘學APP。
兩位小仙女是看不懂英文的,所以都是鮑燕青在翻譯誦讀。
謝靈運湊過去看了眼,纖細的指尖劃過屏幕,“看這個元素,是叫做元素吧?看它的轉換陣。”
屏幕上是個複雜的六芒星圖案,魃女疑惑的擡頭,就聽見謝靈運繼續道:“和《淮南萬畢術》記載的‘汞化黃金'有七分相似。”
魃女恍然,“這個是叫點金,哦,鍊金術,倒是和你們道家的煉丹術有些異曲同工之處。”
謝靈運點了點頭,手指在屏幕上又來回劃拉了兩下,找到另一張圖,“還有這個德魯伊教派,他們的自然魔法和你們的巫術也極爲相似。”
突然炸響一聲驚雷,夏季的暴雨來得猝不及防。
雨點砸在瓦片上,爲這場跨越文明的討論平添幾分神秘。
不同於時萊對西方文明的鄙夷,經歷過神魔大戰,謝靈運並沒有那麼輕鬆。
魃女拿過手機認真看了看,扭頭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甦醒後,曾經讓時萊買過很多西方的神話傳說書籍,認真研究過。”
謝靈運拿起桌上的紅泥小火爐給兩人斟上茶水,解釋道:“西方的傳說,大概能分成兩個部分。”
“一個是主神時代,相當於我們的上古時期,宙斯,奧丁,這些魔僕就是這個時代的神靈。”
魃女手指摩挲着茶杯,靜靜的等待謝靈運說的第二部分。
“另一個大概是中世紀,這個時期,神靈已經不再現世,但是出現了魔法師、鍊金師、女巫等新的羣體。”
“而我們的神話傳說大概也是如此,第一部分是盤古、女媧,第二部分起源於漢唐,興盛於兩宋,從道家建立到各路神仙,大概都是這個時期出現的。”
魃女懵懂的看着謝靈運,不知道她想要表達什麼。
只有鮑燕青迅速反應過來。
“你是說,他們在偷我們的......”
“我不知道,但是從時間上來說,有可能而已。”
所謂中世紀,就是公元500年,到1500年之間,而最輝煌的是西方所謂文藝復興時期,也就是中世紀的晚期。
這個時期,除了冒出來大量的文學和藝術類作品,西方的神秘學也得到了突飛猛進。
影視作品裡的那些神神叨叨的東西,都是這個時期的產物。
魃女若有所思,“我曾經遊歷天下,在西域見過波斯拜火教的祭司,他們召喚聖火的咒語,和祝融部的控火訣幾乎一模一樣。”
“這也是我所擔心的事情,兩宋之後,中華沉淪,不少西方人來到這裡,帶回去不少的東西。”
謝靈運輕聲說着,“你前幾天吃的冰淇淋,其實就是我們的。”
“難怪你一直說他們是強盜和小偷。”
“他們偷的可不僅僅只有冰淇淋。”
雨勢漸急,謝靈運起身輕揮廣袖。
一道無形的屏障如傘蓋般張開,雨水撞在上面,順着弧形表面滑落,在後院周圍形成一圈水簾。
帶英博物館裡爲什麼沒有金字塔?
那是因爲他們帶不回去!
恰在此時,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時萊帶着三個溼漉漉的小傢伙回來,髮梢還滴着水。
他看了眼懸浮在半空的雨幕,微微笑着,“你們在聊什麼?”
鮑燕青就把謝靈運的擔憂說了。
時萊沉吟片刻,目光轉向魃女:“你過幾日就要南下,萬事小心着些。”
魃女疑惑的看向他,眨了眨眼。
“萬一真如靈運所說,他們偷走了巫術,研究出剋制之法......”
魃女輕笑一聲,指尖燃起一簇青白色的火苗,“就憑那些連五行生剋都搞不明白的蠻夷?”
時萊頓時懶的再說。
伏魔觀戰力第一,還帶着相柳,去猴子的地界走一趟。
小心個屁啊!
“審訊結果交給龍組了?”他轉頭看向鮑燕青,換了個話題。
“嗯,龍組正在研究狼人的起源,他們懷疑是獸化術與基因編輯的結合體。”
“聶和芳怎麼處置的?”
“龍組帶走了,終生監禁。”
時萊小聲嘀咕着,“便宜她了。”
鮑燕青張了張嘴,又把話嚥了下去。
真要是殺了聶和芳,反而是真的便宜了她。
有京城老爺子的話,她的餘生會在地牢中日日懺悔,卻求死不得。
雨聲中,時萊望向遠處起伏的山影。
他知道自己的出現,觸碰到了這個世界的規則。
所以,被人針對,他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即便有些攻擊,有些挑釁,看起來極爲不合常理,用以卵擊石來形容也不爲過。
畢竟在掉鏈子這件事上,西方從未掉過鏈子。
這樣的事情不僅僅是今天,在未來許多年也不會斷絕。
九十年代的老黴如此強盛,不也有人策劃了飛機穿越大樓嗎?
所以,平常心,平常心。
神擋殺神,佛擋殺佛而已、
而對於謝靈運她們所擔心的事情,時萊並未過多放在心上。
道家講究是順應天道,道法自然,其深奧玄妙處,又豈是外邦那些人能研究明白的?
任何人造的東西,你對它瞭解越多,它越簡單。
任何自然創造的東西,你對她瞭解越多,它越複雜。
米小滿突然扯了扯他的衣角:“道士,我餓了。”
時萊低頭,對上小滿亮晶晶的眼睛,身上的肅殺之氣頓時消散。
他揉了揉那顆小腦袋:“走,師父給你煮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