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在展示了絕對的力量之後,蘇曜已經懶得再跟這些貴霜朝臣玩什麼陰謀算計了。
薩米拉當國王,這是就這麼定了。
他如此直接大大方方的表態,讓在場文武百官是面面相覷。
說什麼誰贊成誰反對?
老實說,他們幾乎可說是無一讚成。
但一想到眼前這位擁有比先王更強大的力量,誰也不敢在這關鍵當口出來做出頭鳥說什麼反對的話來。
就在場面一片凝滯的時候,迪娜第一個率領神殿諸祭祀們上前。
“謹遵聖主諭令,神殿上下願全力輔佐薩米拉女王。”
“女王萬歲萬歲萬萬歲!”衆祭司高呼。
緊接着,提波也大步上前,高聲應和:“我主天命所歸,臣等謹遵上諭!”
再之後,手握重兵的拉赫曼猶豫只猶豫了一瞬,也跟着跪倒高呼:“我等願爲女王效忠!”
畢竟再怎麼說,女王也是韋蘇提婆的妹妹,算是自己人,起碼不會虧待自己這些舊部。
而在神殿和軍方的表態後,朝堂上就已是大局已定,其餘貴族見勢也不得不低頭。
“我等願遵聖主之命!”
“女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很快,大殿中的人就一片片跪倒,山呼萬歲效忠。只有少數幾個南方派的貴族仍僵立原地,面色陰晴不定。
蘇曜眯起眼睛:“看來有人對孤的決定不太滿意?”
爲首的南方貴族硬着頭皮上前:“聖主明鑑,阿布哈亞將軍率四萬大軍不日將抵王都,若貿然立女王,恐怕.”
“恐怕什麼?”蘇曜摸着手上的銀幣,冷笑一聲,“你是在威脅孤?”
“不敢!”那貴族慌忙跪下,“只是阿布哈亞將軍乃傳統貴族,性情剛烈,還是應該和他商量一下,否則一個不慎.”
唰——
蘇曜突然擡手,銀幣飛射而出。
只見金光一閃過後,那貴族的髮髻竟被齊根削斷,髮絲紛紛揚揚飄落。
“你且去告訴那個阿布什麼的,孤的決意已定,他要麼進京稱臣,要麼灰飛煙滅。”
“讓他自己選一個吧。”
貴族們噤若寒蟬,那幾個南方代表更是面如土色,連連叩首。
薩米拉站在王座旁,愣愣的看着這一幕,纖細的手指緊緊攥住裙角,有一種極不真實的感覺。
她從未想過,自己竟會以這種方式登上王位。
想象中的羣臣的反對和重重都沒發生,所有大臣們俯首帖耳,不敢有絲毫違逆。
她偷偷擡眼看向蘇曜,只見他正似笑非笑地回望着自己。
薩米拉趕緊低頭,心臟怦怦直跳。
結果,一個恍惚,她就被按坐在王座之中。
蘇曜拉着她的手,面向羣臣,一錘定音:
“明日舉行登基大典,三日後爲舊王發喪。現在,都退下吧。”
待羣臣退去,大殿內只剩下蘇曜一行和薩米拉、迪娜二人。薩米拉終於支撐不住,她剛剛從王座站起,接着雙腿一軟就要跌倒,還好被迪娜及時扶住。
“怎麼,這就受不了了?”蘇曜挑眉。
薩米拉強自鎮定:“不只是有些突然”
“記住,從今天起,你就是貴霜的女王。”蘇曜走近她,伸手擡起她的下巴,“但想要坐穩這個位置,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薩米拉仰頭望着這個高大的男人,他指尖的溫度讓她戰慄,卻又奇異地感到一絲安心。
“我會.努力的。”她小聲說。
蘇曜滿意地點頭,轉向迪娜:“好好教她該怎麼做個女王。另外——”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薩米拉一眼:“今晚來我寢宮,我再親自教你點事情。”
薩米拉的臉瞬間漲得通紅,迪娜也神色複雜,但兩人都沒再多說什麼,只是乖乖的低頭應是。
當夜,薩米拉如約而至。她還是那一襲素白長裙,長髮披肩,宛如月光下的精靈。
她一步一步的靠近蘇曜的寢殿,發現昨日那些忠誠的守衛都已不見,寢殿門口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只有微弱的燭光從門縫中透出。
薩米拉深吸一口氣,輕輕推開了寢殿的大門。
殿內,蘇曜正背對着她站在窗前,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輪廓。聽到動靜,他轉過身來,目光如炬地注視着這位新晉的女王。
“你來了。”蘇曜淡淡說。
薩米拉的心跳加速,她緩步上前,在距離蘇曜三步遠的地方停下,恭敬地行禮:“聖主召見,薩米拉不敢不來。”
蘇曜輕笑一聲,招手示意她近前。
“知道爲什麼選你嗎?”他開門見山。
薩米拉咬了咬脣:“因爲.我好控制?”
“聰明。”蘇曜輕笑,“但不止如此。”
他展開一幅貴霜疆域圖:“看看這個國家,北方剛經歷戰亂,西方安息虎視眈眈,南方派系林立,王都魚龍混雜。我需要一個能維繫各方平衡的象徵,而你——”手指劃過地圖,“就是那根紐帶。”
薩米拉若有所思:“所以您纔會答應爲兄長舉辦葬禮.”
“政治就是妥協的藝術。”蘇曜淡淡道,“給舊勢力一點體面,他們纔會安心爲你所用,這也是我今晚要教你的第一件事情。”
薩米拉頓了頓,躬身說:“謝謝。”
“女王陛下的感謝就只有口頭上說說而已嘛?”蘇曜笑說。
薩米拉聞言打了個激靈,她瞧了眼蘇曜那炯炯有神的眼睛,身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我我.”薩米拉的聲音如蚊聲般微弱,手指不自覺地抓緊了裙襬。
她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向前邁了一步,卻在看到蘇曜似笑非笑的眼神時又退縮了。
“怎麼?堂堂女王陛下,連這點膽量都沒有?”蘇曜故意逗她,伸手輕輕挑起她的一縷髮絲,“還是說,你後悔了?”
薩米拉猛地搖頭,栗色的長髮在月光下閃閃發光:“不!我我只是.只是還沒準備好。”
看着薩米拉別過去的臉,蘇曜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直視自己:“記住,從你踏入這個宮殿起,就沒有退路了。”
蘇曜的拇指摩挲着少女柔軟的脣瓣:“不過今晚嘛,孤就先放你一馬,你先來講講對國事的見解吧。”
薩米拉愣住了:“就就這樣?”
“怎麼,失望了?”蘇曜戲謔的將她一把攬入懷中,“還是說,比起國事,女王陛下更希望今晚我給你上一堂生動形象的倫理課?”
薩米拉驚呼一聲,整個人跌坐在他腿上。近距離聞到蘇曜身上熾熱的氣息,心跳快得幾乎要蹦出胸膛。
“我我.”
坐在蘇曜的懷裡,薩米拉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臉頰燒得通紅。
蘇曜看着她手足無措的樣子,突然覺得很有趣。他鬆開手,讓她站直身子:“好了,不逗你了。說正事,你對南方阿布哈亞的大軍怎麼看?”
薩米拉如蒙大赦,趕緊整理了一下衣裙,努力平復呼吸:
“阿布哈亞叔叔和拉赫曼將軍一樣,都是哥哥的親信,小時候我們還經常在他家的莊園裡遊玩。”
“如今拉赫曼將軍既然已經歸順,也許也可以對阿布哈亞叔叔曉之以情,勸他放下武器。”
蘇曜微微點頭:“不錯的想法。但若他不肯呢?”
薩米拉咬了咬脣:“那那就只能”
“只能什麼?“蘇曜追問。
薩米拉擡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堅定:“只能請聖主出手了。但但請儘量少造殺孽.”
蘇曜大笑:“好一個仁慈的女王!不過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明日登基大典後,就先派使者以你的名義去見阿布哈亞。若他識相,可保富貴;若執迷不悟”
燭光下,蘇曜的側臉如刀削般冷峻:“那我也就只好讓他見識下,什麼是真正的力量了。”
薩米拉看着蘇曜的側臉,一時有些怔住了。
毫無疑問,這個男人作爲對手是極爲可怕的。
但如今,當他站在自己這邊時,卻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她突然想起迪娜說過的話——“用溫柔化解仇恨,用智慧守護子民”。
或許這真的是命運的安排?
蘇曜轉過身,發現薩米拉正出神地望着自己:“在想什麼?”
薩米拉回過神來,慌忙低頭:“沒沒什麼。只是覺得聖主您很了不起。”
“哦?”蘇曜挑眉,“說來聽聽。”薩米拉鼓起勇氣:“您明明有絕對的力量,卻願意給我們一個機會.這很難得。”
蘇曜輕笑一聲:“治國不是光靠武力就行的。殺戮太多,只會讓反抗的火種越燒越旺。”
他走近薩米拉,伸手撫過她柔順的長髮:“記住,真正的王者,要懂得何時該仁慈,何時該鐵腕。”
薩米拉聞言神色一黯:“您說的對,我想,也許這正是哥哥他失敗的原因”
蘇曜察覺到她情緒的變化,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今晚就到這裡。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可是你的大日子。”
薩米拉微微一怔,沒想到蘇曜真的就這樣放她離開。她猶豫了一下,既想趕快拔腿開溜,又害怕是這男人故意在試探她的心意,最後糾結半天,薩米拉還是鼓起勇氣問道:
“聖主.您真的不需要我留下來嗎?”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鼓起勇氣問道:“聖主.您真的不需要我留下來嗎?”
蘇曜看着她緊張又羞澀的模樣,忍不住笑了:“怎麼,你很期待發生點什麼?”
“不、不是!”薩米拉的臉瞬間紅到了耳根,連連擺手,“我只是隻是”
“好了,回去吧。”蘇曜收起玩笑的神色,認真道,“等你真的做好了準備再說,我們的時間還有很多,不是嗎?”
薩米拉怔怔地望着他,眼中情緒複雜難明。
最終,她如釋重負的長出口氣,深深行了一禮:“多謝聖主體諒.薩米拉告退。”
薩米拉提着裙子,飛快地跑向殿門,卻在即將離開時又停下腳步,回頭輕聲道:“聖主.晚安。”
月光下,少女的臉上帶着一抹淺淺的笑,觸人心絃。
她躬身低頭,輕輕合上殿門,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長廊盡頭。
蘇曜望着她離去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揚。他轉身回到窗前,凝視着富樓沙城的萬家燈火,思緒漸漸飄遠。
“主人,您怎麼就這麼輕易的放跑了她?”
阿伊莎從內殿走出,爲蘇曜斟上一杯葡萄酒,眼帶不解的發問。
“急什麼?好飯不怕晚。”
蘇曜接過酒杯,一飲而盡:“以武力征服一個國家很容易,但想要征服人心卻很難。”
“我不可能一直待在富樓沙,薩米拉作爲連接大漢與貴霜的紐帶,必須讓她心甘情願地站在我們這邊。”
阿伊莎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爲蘇曜斟滿酒杯:“主人深謀遠慮.只是那公主看起來太過單純,真的能擔此重任嗎?”
蘇曜把玩着酒杯,目光深邃:“單純不代表愚蠢。她能在朝堂上大膽爲兄長求情,又能審時度勢接受王位,這份膽識和智慧已經值得讓人誇讚。”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況且,一個在帝國宮廷中長大的公主,最不可能的性格就是單純。”
這一點,蘇曜早就在萬年公主等人身上體會深刻了。
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員,越是出身高貴,家教優良的人越是會演。
她們一個個在自己面前都像個乖巧的小兔子,結果轉過頭去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各個都能撐起一片天空,經營一方勢力。
薩米拉公主或許確實青澀,但絕對不傻。
普通姑娘又有幾個能這麼輕易的就跟自己的殺兄仇人共處一室,還能保持鎮定?
阿伊莎聞言微微一怔,隨即恍然大悟:“主人是說.她今日的表現都是”
蘇曜笑而不答,只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去準備吧,明日還有場好戲要看。”
次日清晨,富樓沙城鐘鼓齊鳴。
在萬衆矚目下,薩米拉公主身着華貴的金色禮服,頭戴鑲嵌寶石的王冠,緩步登上王座。
蘇曜站在一旁,親手爲她加冕。
“從今日起,汝即爲貴霜女王,當以仁德治國,以智慧安邦。”
薩米拉擡頭望向蘇曜,眼中閃爍着堅定的光芒:“薩米拉必不負聖主所託。”
加冕儀式結束後,薩米拉立刻頒佈了第一道女王諭令——任命迪娜爲首席顧問,提波爲國師,拉赫曼繼續統領王都衛戍部隊。
同時,她以女王的名義派出使者,攜親筆書信前往南方,勸說阿布哈亞歸順。
一如既往的,蘇曜在安排完主要任務後,剩下的瑣事就都一股腦的丟給了薩米拉處理。
朝堂上,貴族們看着這位年輕的女王在聖女和諸位大臣們的協助下有條不紊地處理政務,眼中漸漸流露出驚訝與敬佩。
就連那位最頑固的老臣卡扎爾也不得不承認,薩米拉的表現遠超預期。
“看來我們小瞧了這位公主。”退朝後,幾位大臣私下議論。
“是啊,原以爲只是個傀儡,沒想到.”
“噓,慎言!別忘了她背後站着誰!”
夜幕再次降臨,薩米拉獨自站在王宮高塔上,眺望着遠方的星空。
迪娜悄然來到她身後:“陛下,在想什麼?”
薩米拉輕嘆一聲:“我在想哥哥若是看到今日的景象,會作何感想。”
迪娜沉默片刻:“先王會爲您驕傲的。”
“驕傲嗎?”薩米拉苦笑,“我背叛了他的遺志,向仇人俯首稱臣.”
“不,陛下。”迪娜堅定地說,“您拯救了這個國家。若非您的勇氣,昨日刑場上的鮮血恐怕會流成河。”
薩米拉轉身看向迪娜,眼中淚光閃爍:“謝謝你,迪娜。如果沒有你,我可能早就”
迪娜輕輕擁抱了這位年輕的女王:“這是我應該做的。現在,您該去休息了。”
“不管是那位強大的聖主,還是南方的阿布哈亞將軍,未來都還有很多挑戰等着我們。”
薩米拉點點頭,最後望了一眼星空,轉身離去。
她在心中默默的祈禱。
希望阿布哈亞叔叔能保持理智,不要做出什麼愚蠢的選擇
然而,事與願違。
三日後。
當韋蘇提婆的葬禮剛剛結束,南方的噩耗就隨之而來——阿布哈亞不僅斬殺了女王派去的使者,更將首級懸掛在軍營門前,揚言要爲韋蘇提婆復仇。
消息傳來,朝野震動。
“他怎敢如此!”老臣卡扎爾拍案而起,“這是對王權的公然挑釁!”
拉赫曼將軍面色陰沉:“阿布哈亞性情剛烈,認定陛下.是被脅迫才登基的。”
薩米拉端坐在王座上,手指緊緊攥着扶手,指節發白。她沒想到從小疼愛自己的叔叔,竟會如此決絕。
“聖主.”她轉向一旁的蘇曜,眼中滿是憂慮,“現在該怎麼辦?”
蘇曜神色平靜,彷彿早有預料:“既然他選擇戰爭,那我就如他所願。”
他站起身,目光掃過殿內衆臣:“傳令下去,集結王都守軍,準備隨我迎敵。”
“聖主親自出徵?”迪娜驚訝地問。
“當然。”
蘇曜嘴角微揚:“對付這種刺頭,就必須要以雷霆手段加以震懾,否則其他人有樣學樣,分崩離析就爲之不遠。”
對於蘇曜的決斷,這一次自然是全票贊成通過。
無論在場羣臣心懷怎樣的心思,身爲中央官員,他們都無法容忍國家分裂。
“末將願爲聖主先鋒!”
拉赫曼將軍率先表態,表明王都守軍立場,與南方派系切割。
蘇曜豁然起身,“很好。拉赫曼將軍,你率一萬精銳隨我出征。其餘人留守王都,協助女王穩定局勢。”
薩米拉女王突然站起身,裙襬如金色波浪般翻涌:“我我也要隨軍出征!”
殿內一片譁然。
“陛下三思!戰場兇險萬分!”
“女王親征,聞所未聞啊!”
蘇曜饒有興趣地看着薩米拉:“哦?說說理由。”
薩米拉深吸一口氣,聲音發顫:“阿布哈亞叔叔從小待我如親生女兒若我能親自出面,或許可以避免更多傷亡而且”
她擡起頭,目光堅定:“我認爲這是我作爲女王必須承擔的責任。”
蘇曜與她對視片刻,突然大笑:“好!這纔有王者的樣子!”
他轉向衆臣:“傳令三軍,明日出徵。女王將親臨前線,以彰王威!”
“咱們就讓那些叛黨好好看看,如今的貴霜究竟誰纔是天命所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