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所說的茶山,位於青玉宗的東南方向,劉小樓打算直接趕過去辦理遷移,同時修書一封,
拜託侯贏往烏龍山送信,請劉夫人和周七娘組織人手丶預備錢糧,盡一切力量趕來相助。
其實趙氏也說不清到底有多少人,但沒有一千也有七八百人,這麼多人總計一千六百里的長途遷徙,可不是一個簡單活兒,如果按照每天五十里的行程測算,就得走一個月,吃穿就是一個大問題,現在又是夏季,馬上要進入酷暑,還要防治各種病症,別到時候路上死了丶跑了一大半,可就要心疼死了。
去茶山遷徙百姓是要憑證的,劉小樓一個人過去,空口無憑,沒人會聽他的,如果強行遷徙,
那邊小爲山和元辰派衝突不斷,說不定就有飛來橫禍。
所以趙氏給了劉小樓一份委託書,請三玄門出面,幫助清理茶山,包括茶山上的流民也一同清理,支付費用靈石一百塊丶百銀三千兩。
銀子肯定是沒有的,但有了這個名義,劉小樓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告訴想要插手的各方:三玄門是收了錢的,所以這件事是要辦好的,辦不好是沒辦法向趙氏交代的。
掌到了泗湖山莊的委託,劉小樓即刻啓程南下。
他孤身上路,沒有拖累,行動十分迅捷,從洞庭南下五百餘裡,第二天午後便趕到了,又花了兩個時辰,找到了茶山所在,先上山觀瞧局面。
趙氏的茶山是一片高低起伏不定的丘陵,要算山頭的話,大概有十五丶六個,在各處山頭之間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平緩地帶,建了許多簡易的草房和木屋之類,一時間也說不清有多少人,總之比預想得要多。
茶山這邊一直有趙氏的管事在打理,劉小樓找到他後,向他出示了趙士汲的委託書。
這位管事是趙氏族人,自然也姓趙,他向劉小樓道:「主家那邊前兩日便來信了,我這裡沒有任何問題,劉掌門說什麼時候遷走,咱們就什麼時候遷走。」
劉小樓問:「多少人?算過麼?」
趙管事道:「老老小小合攏一塊兒,一千二百六十多人,可不少。大熱天的,還真得注意。我前一陣怕出疫,熬了許多解暑丸,還沒來得及發下去,都給劉掌門吧。」
趙家的解暑丸,自然是好東西,單就這一味藥便可讓劉小樓少操一半心,對這位趙管事很是感激,送上五塊靈石。
無論在哪裡,靈石都是好東西,趙管事雖然出身大族,卻非核心嫡系,五塊靈石於他也是一筆不小的財貨了。收了靈石,語氣就更好了,不至於低三下四,卻也低眉順眼得多了。
左右無事,趙管事便帶着劉小樓一路去看流民的聚集地。
這些流民是這三年來陸續逃亡過來的,分作五個地方聚集,多則數百丶少則數十不等,一直幫着趙氏幹活,種植茶樹丶採摘茶葉,以此混個溫飽。
「說實話,還是很想留下他們的,最初的時候,在下也是按照這個打算預備的,按照他們逃過來的時日,分成五個村落,但宗門一直沒有同意,真是萬分遺憾。」
「這次說是筆架山莊要轉過來兩個村子,應該可以填補吧?」
「昨日薛家來人了,跟我商議此事,兩個村子有六百多人,只有現在的一半,不過勝在踏實,
都是咱們青玉宗的人,不會有別的心思。說起來,如果真的把元辰派的這些人留在這裡,我還得擔心兩派議和之後,這些流民跑回去,所以給劉掌門也沒錯,烏龍山那麼遠,他們想跑都難。」
劉小樓轉了一圈,感覺這些流民的狀況還算不錯,衣裳雖然破舊不堪,但精氣神都還在,不是那種餓得走不了路的狀態,說明趙氏還是善待他們的。也難怪,治下百姓本就是宗門或者世家的重要底蘊,要麼收攏過來善待,要麼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直接清除。
回到趙管事的住處,趙管事設宴款待,劉小樓見他的酒不太靈光,便取了神霧山的桂花釀出來,兩人對坐暢飲。
劉小樓是苦哈哈出身,面對趙管事這麼一個煉氣中期的小管事,絲毫沒有高修的自矜和擺譜,
划拳輸了該喝照樣喝,喝到後面該耍賴照樣耍賴,被趙管事抓了現行,該罰照樣罰,喝到興致高處,趙管事直接上去捏着劉小樓鼻子灌酒,劉小樓也沒什麼不快,灌下去後接着再來。
趙管事十分心折,其間便道:「若是不急,劉掌門可以多留些時日。」
劉小樓笑道:「正要多叻擾些時日的,我的人正在往這邊趕,得在你這裡盤桓不少時候。」
趙管事道:「在下的意思,是請劉掌門多關注小爲山和元辰山。」
劉小樓眨了眨眼晴:「趙老弟何意?」
趙管事道:「我得了消息,前兩天,小爲山和元辰山又起衝突,在方亭打了起來。」
「所以.:
「所以,可能會又有一批流民逃亡過來。」
「逃亡?」
「逃亡。」
「我沒來過這邊,但我聽說,元辰派的地盤和咱們青玉宗的地盤之間,隔着小爲山。」
「對。」
「這些流民如果避戰逃亡,他們會怎麼走?從北邊繞過來?還是從南邊繞過來?我到時候該去哪邊引導流民?還請趙老弟教我。」
「劉掌門客氣了,呵呵。不需劉掌門前往引導,他們自己會過來。」
事實上,沒用劉小樓等太久,次日一早,就有元辰派的流民逃亡過來了。
趙管事招呼着劉小樓一起來到茶山的山口,這裡已經等了數十人,男女老少揹着包袱丶挑着擔子,或蹲或站等候在這裡,一個個愁眉苦臉丶膽戰心驚。
打頭的是兩個小爲山的修士,見了趙管事,爲首的便道:「人帶來了,要不要?」
趙管事回覆:「要!還是老規矩?」
對方點頭:「老規矩。四十六個人,五塊靈石丶四百六十兩銀子。」
趙管事道:「你們這回帶來的人,幼童多了些,算四塊靈石丶四百兩銀子。」
對方不答應:「說好的不分老弱婦孺,怎麼還變了?」
雙方拉扯了幾個回合,最終以五塊靈石丶四百兩銀子的價格成交,劉小樓搶先一步把靈石和銀子付了,讓趙管事把流民帶進茶山安置。
因爲劉小樓尚未離開茶山,所以這些流民依舊算作請他遷移的流民,費用繼續由趙氏支付,而支付的費用去了哪裡,劉小樓就不管了。
他巴不得趙管事多給他「逃亡」來幾批流民,這個時候當然不會計較靈石和銀子。
又過了一天,劉夫人丶譚老爺子丶譚三掌丶譚七掌丶譚八掌等人都趕來了,還帶來了二十多名管家和幫手,尤其是譚家,他們有過五百里長途遷徙的經歷,莊中幾位管事大僕都有豐富經驗,過來之後立刻就開始籌備起來。
劉夫人掌總,和周七娘丶譚老爺子商定的路線是先向北走五百里,至洞庭湖後再乘船,沿江而上,走水路到烏龍山,如此一來,可以減少近千里陸路,總計不超過十五天,補給也相對容易得多。
他們預設每一批走三百人,兩天一個批次,由譚家護送向北,周七娘和周瞳則在洞庭湖那邊接應,用一個月的時間,把這些流民送往烏龍山安置。
至此,劉小樓便成了抄手掌櫃,一切交由劉夫人和趙管事去談,他自己閒來無事,就在附近打轉,觀察流民逃亡的路線。
很快,他就摸清了流民逃亡的路線,元辰派的百姓,通常是通過小爲山的地盤,向西流轉,而小爲山的百姓,則通過元辰派的地盤,向東流轉。
西邊接收元辰派流民的,主要是青玉宗,而東邊接收小爲山流民的,則是委羽宗。
確認之後,劉小樓動起了心思,準備去委羽宗那邊轉轉。
但繞行東邊委羽宗那頭後,卻發現那邊主事的都是陌生人,並非沈氏,而是姓曹,屬於委羽宗另一大姓,自己一時還攀不上話,對那邊的流民無能爲力,只得又圍着這片地方轉圈。
直到他忽然打聽到一個確切消息,於是趕往方亭。
聽說在方亭那邊,兩派有一場金丹長老之間約好了的鬥法一一生死相鬥。這種生死相鬥是極爲難得的觀摩機會,劉小樓正處於爲結丹做準備的修行階段,自然經不起這種誘惑,當下趕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