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佳氏今年十三,是禾青在內務府裡挑出來,貼身服侍弘昫的。
請安的時候,禾青不緊不慢的說了自己的規矩。又談起弘昫飲食起居,大體上不可犯得錯,等唐佳氏記清楚了,禾青又道起奴才的規矩。
唐佳氏不知,禾青是從模樣,家世,爲人處世中,親自挑選了她出來。原因不爲其他,此人模樣秀氣,打眼瞧着一般,只是性子柔順。哪怕是宮中奴才,也有不同的氣質,越看越耐看,越看越好看的姑娘。在宮中爲奴七年,名聲很好。提起她,都說一聲好脾氣,但是仔細打聽,卻也是有主意,並非老好人。
爲人勤懇,七年的時光打磨,很吃得苦,也是個拎的清的人。
禾青滿意唐佳氏爲人,但還是想着自己端看實在。因而唐佳氏進來的時候,又在禾青的院子伺候了三個月,如此纔在朝曦驚疑的神色下,給了弘昫。
兩母子是說過的,弘昫知道禾青這是爲了搪塞旁人的嘴巴。也知禾青爲此費樂不少心思,也不強迫要兩人怎麼親近,因而弘昫大方的收了,做了起居的奴才。
“額吉,你就不怕養了心眼大的。”朝曦見了不少的妾侍庶福晉,就拿弘皙而言,就因爲是嫡長孫,向來辦事穩妥。就算太子之前的事,也沒有讓弘皙收到牽連。就前幾天,太子妃還做主送了女人進去。
一羣鶯鶯燕燕的,看得人堵心。
朝曦不喜歡這些,禾青也明白。女人家就算沒嫁人,對這些也不會有好感。禾青偷笑的拍着朝曦的手,“你就放心吧,額吉還能害了苦瓜不成?苦瓜性子和你阿瑪一個模子出來的,都是冷冷清清,對這一面少有心。額吉這是選了個安分的,既是堵了嘴,也是讓苦瓜看看,心裡有個主意。”
“話是這麼說,反正天下烏鴉一般黑,只是苦瓜自小就那個樣子,宮裡見了多少都不肯挪眼看一回的。我瞧這個唐佳氏留着,只怕不是成了老姑姑,就是等着額吉開口了。”朝曦深知弘昫的脾性,不過是慣然的說一句,又聽着禾青放心的話,自覺是自己白擔心了。
只是朝曦仰着頭一頓,覺得男人丟進了女人堆裡,想着日後還有乾乾淨淨的女人進門做福晉生兒養女,打理上下,總覺得糟蹋了。
禾青點頭,“你明白就好。她們畢竟爲奴,讓咱們選進來,即便是伺候也是應該的。你看不慣就少看,不要亂甩臉色,招人言語。”
“知道了,額吉還不放心我?”朝曦皺着小鼻子,哼哼道。
天氣太熱,禾青來的時候,雍親王已經做主拿了瓜果種苗一同種下。禾青見此,便知坐等收成只能遙遙無期,不免望洋興嘆,念起了府裡的小後院子。雖然對比之下小了許多,也不比這裡籌備齊全,可好歹是自己那得主意,可說是一手一腳倒弄出來的成就,想着就很不一樣。
如今院子裡的都種下了,禾青也不用去理後面,更多的就是在竹林裡乘涼,路過時又給湖裡魚餵食。日子過得輕快,很是簡單。
雍親王從外面回來,沐浴後抄了佛經,待到心緒平靜後才轉去了荷稥居。
禾青聞着一股子清淡的檀香,放下了手裡的絲線,“四爺又流了好多汗。”
雍親王看着禾青頭一句就笑話自己,默然沒有說話。就算心靜自然涼,可是這麼走上一遭,總有些避不到陰涼的時候,天氣又悶熱,不自覺的浮了一頭汗珠子。禾青起身,三兒習慣的端了一盆溫水過來。禾青把布巾在溫水裡打溼,捲起來半乾後拉着雍親王坐下。
褪下了外衫的雍親王自然的低了頭,讓禾青擦了擦。
屋內存了冰,下方連着湖水,透去了外面的悶熱,再等額上溫熱一散,竟是涼爽輕快,登時讓人精神許多。雍親王雙眉高挑着,顯然身子一輕也得意了,“總算是消停了。”
“這回四爺就該好好歇息了。”禾青笑着把身上的首飾褪下,站在雍親王的身後兩手捏着身子肩頭等。
雍親王仰頭,暢快的長長一口氣,半響道,“但願吧。”
語氣不鹹不淡的,多少沒有經心。禾青見雍親王眉宇略有倦意,不由心疼,“如今京城還有恆親王等,四爺也不必太過勞累。”
說起這個,雍親王反而好笑,“今兒爺見了老五。”
“可是,”禾青一頓,狐疑道,“說什麼呢?”
雍親王咂嘴搖了頭,興味的挑了眉,“這廝匆匆去了寧壽宮請安,回過頭就扎進了吏部,至今都沒出來。”
禾青聞言自然不滿,更有些咬牙的味道,“怎麼這樣呢,恆親王總這樣耍賴,若是有什麼不好又推脫於他無關,好的又要出來分功。”這臉皮實在太厚了,三五兩次的,不曉得還以爲雍親王還真是個喜歡獨攬辦事的爺呢。 Wшw¸ TTKдN¸ ¢〇
怨氣沖沖的話,聽得雍親王驀地笑了出聲,兩手撫拍,“爺見他勤懇,就讓尚書和侍郎都陪着,把這上下堆積的老毛病,老事情都挖出來給治一治。估摸着汗阿瑪回京瞧了,都要誇他有心了。”
禾青眉頭一動,“京城大底忙着,四爺總是吃虧,還有九貝子一等,那都是可以的。”
雍親王瞧出禾青的埋怨有多大,那副模樣很把他看得重,他心裡偎貼也不肯說禾青半句,只能耐着心解釋,“老九性情古怪,又好商道,在戶部轉了兩天抓心撓肺在城裡轉了一上午,一手算盤撥的,嘖,不是那門道的人當真不同。”
至於十二貝子,禾青只能呵呵了。
在蘇麻姑姑的教育下,這十二貝子不像恆親王那樣樂善之風,又因不得寵,許多事情都沒有正經的上手。如今正在雍親王的手下,保守鞭笞的教育,迅速進步之中。而再往下,就是十四歲的十六阿哥,實在太小,頂多讓雍親王摸着下巴,一擡手是指哪跑哪,不得有疑。
哎,這沒有皇上的京城,真是讓雍親王正經的指手畫腳的忙着,既是辛苦卻又歡喜。
男人家最得意的不過是天下弄權之快,撥弄風雲,指點局面都是暢快之事,平常女子是不明白的。禾青暗自戳了雍親王一下,又仔細的捏了幾回,這才放下手,嘟囔道,“太久不弄,手都酸了。”
“坐下吧。”雍親王興致不錯,即便自己沒有出巡,可是十三阿哥十四阿哥都去了,反而比自己去了更高興。
禾青右手讓雍親王捏着,自打了轉依着雍親王的身側就此坐下。雍親王見她神情淡淡的,笑着捻起禾青小巧的耳垂。耳飾一同,禾青都是褪下了。小巧精緻的耳朵染上微紅,雍親王只覺得手下軟骨,又有些絨毛,摸着竟有些愛不釋手,“明日叫人給你打一副翠色耳環,可好?”
“翠色的?”禾青歪過頭,似是要躲開雍親王不休不止的把玩,那動作恍似是把玩玉如意一般。
雍親王兩眼凝着那白裡透紅的半圓,笑道,“卿卿之嬌,唯翠相襯。”
禾青臻首娥眉,努力的掩住眉宇之間的羞怯,又覺得雍親王不過是隨口兩句,又有些氣。雍親王至始至終都捏着不肯放,禾青索性提着袖子,把臉都給遮住了。
都說一白遮百醜。禾青本就有好的底子,又如此嬌憐可人,雍親王看得不由心頭一燙,低着頭竟是強勢直當的往櫻脣上親近,捻起脣瓣,再一仔細勾勒,呼吸沉下。
“等等。”禾青扭着眉,低着頭也只能貼着雍親王的下頜,看什麼都有些無措,“現今白天呢。”
白天又如何?雍親王笑了笑,身子一彎,一起身竟然把禾青一同抱起,“那就等夜了再說?”
禾青見雍親王動作,羞於應下又不得不點頭。
雍親王見此大笑,在屋門的簾子邊一頓,指頭一勾,紗簾隨之落下。禾青見此大囧,怕此人急性起來,當真不管不顧的,若讓人知曉豈不是笑話她?
禾青臉上燒的很,雍親王腳步不停,待把禾青放上了牀榻,又撂下了帷幔。
紗簾都是透的,只是三道紗簾相應,頂多影影綽綽,看不清楚。禾青一躺下。隔着帷幔,竟是瞧不見外面的模樣。禾青有些想笑,似乎雍親王早有準備,又有些難堪,總覺得放不開手。索性閉着眼睛,緊緊的。
雍親王一扭身,睡在了裡頭。
禾青聽着動靜,又有雍親王手臂一攬,窩在了而後,吐着熱氣的輕道,“睡吧。”
說罷,雍親王那灼熱的氣息濃重的打在了而後,讓禾青一個激靈,又有些哭笑不得。她只當他是歇下來要胡鬧,如今一看反而是她不懂事,沒有察覺這人累成這樣。禾青長嘆口氣,身上攀着幾道鐵一般的桎梏,只能閉着眼假寐。
夏日炎炎,白朐過隙。待到康熙出巡塞外回來,不多久恆親王替了誠親王,與諸多皇子去了謁陵。禾青着着一身正服跪下,自宮中諳達的手裡,接過了和碩親王側妃的衣飾璽印一等,雙手扶着聖旨謝恩。
如此,禾青才正經的做了親王側福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