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 依照規制,大清皇后及皇貴妃的吉服等應是明黃色,肖同皇帝。而貴妃雖高於妃位,卻隱約着兩廂隔閡,各有相似不同之處。
禾青自己也明白,自己這一身吉服除了明顯的顏色一等,身上的許多之處都近於皇貴妃的規制。譬如東珠一等,也只少了皇貴妃的兩顆。大體算來,也差不多就是皇貴妃的規制,好在皇貴妃與貴妃一同,許多規制也是較皇后與貴妃相似,故而旁人也不定能一眼看出。
只是等會子福晉家眷等請安時,卻不一定了。
衣裳等都是可靠的奴才送過來的,禾青扶手挺背,沉着長氣,身姿清貴踏步而去。皇后見此點點頭,禾青福身站在了雍正的另一側。李氏緊跟,其次則是年氏。隨着三嬪齊齊上前,如此便耗費了一上午的功夫。
劉氏捧着點心,正讓禾青喝點湯,富察氏便來了。
“奴才給寧貴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富察氏隻身進來,恭恭敬敬的叩首行大禮。
禾青笑着揚起手,“快起來吧。方纔就行過禮,私下裡倒不必這樣。”
“奴才見娘娘今日光景,便知是有福之人。奴才正經行禮,算是祝福,應該的。”富察氏款款起身,盈盈笑着走向前來,“奴才貿然過來,可是打擾了娘娘歇息?”
禾青擺手,指着對側的位置,“哪裡就打擾了,坐吧。”
富察氏順勢坐下,禾青推了推點心盤子,道,“你今日怕也是聞雞起舞,估摸也餓了,先行吃點填填肚子。今日實在不便招待,只能先這樣了。”
“娘娘的點心最精緻講究,奴才喜不自勝,是娘娘自謙了。”富察氏笑着捻起一塊點心,嚐了嚐。
奴才一等見此,順勢退下。
過會子,還要在鍾粹宮敞開門面見家眷。富察氏見禾青沒什麼胃口的樣子,笑道,“怎麼娘娘今日,還不高興?”
禾青擡手捏了捏後脖子,疲倦的耷着眼皮,悻悻然道,“原來是高興的,只是平常人家嫁娶,或是宮中冊封大典,多半都是折磨女人的。但是朝冠便是數斤,還有金約採帨一等,再加上這十數斤的衣裳,踩着高高的花盆底。我這腦門都繃了一天,心頭累得很。”
富察氏眼一轉,看着腳踏上放着的金絲勾線花盆底,足足有十五公分。瞧了一眼,便挪不開似的打量,“怪道今日見了娘娘,總覺得高了許多。”
禾青白了富察氏一眼,“少說風涼話。”
“奴才過來時,瞧着有些人也過來了。娘娘還不拾掇換一身,免得累着自己了。”富察氏知道禾青並不拘於這點禮數,故而說道。
禾青嘆了口氣,“等會阿哥們爺要來。”
富察氏聞言,福身道,“那就讓奴才幫娘娘更衣吧。”
“麻煩你了。”禾青面色微霽,匆匆把溫熱的湯喝了,便起身更衣。
可惜花盆底換來換去,都是一樣的高度。禾青尋了一雙原來穿着的鞋,平日裡穿軟了也不至於磨腳。富察氏見禾青要梳兩把頭,笑着拿着木梳自薦幫忙。劉氏笑着在一側挑着頭飾,並着幾個奴才一等繞着禾青忙活,倒也沒花費多少工夫。
禾青換了一身棗紅色的旗袍,頭上添了珠釵累累,便翩翩坐下。
弘昐與三公主爲首,一列阿哥,一列公主俯身給禾青請安。禾青笑着應了,眼睛看向了最小年紀的福惠。福惠至今不過兩歲,方纔進來的時候搖搖擺擺的,很是認真的跟在弘昰的身後,滑稽得很。
禾青免不得逐一說了兩句話,便散了。
富察氏按着身份,站在略前的地方,始終規矩。禾青也實在是沒什麼話說,只能硬着頭皮聽着幾句奉承話,估摸着時辰便疲倦般的散了。何況,還有幾餘的兩妃三嬪,有些相識的也能趁着宮門下鑰前走動走動。
“額吉怎麼不留額克出?”弘昫見鍾粹宮散去,又翻身回來。
禾青揉着額頭,漫不經心道,“姑侄身份如同姐妹,何必留着她在人前做戲似的,也累了她一日了。”
弘昫見此,起身站在禾青的身後,指肚按着穴位輕揉,“說是這個理,只郭庫媽媽來不得,多少冷清了些。”
否瞧鍾粹宮熱鬧了一會兒,真論起來禾青深交的,除了原來的田氏和富察氏,多少也有些避諱。最重要讓禾青放在心上的張氏,卻也是年事已高,不便這樣走動。禾青記得李氏喜喪,但相對張氏也不年輕了,禾青怕因爲這點東西,折壽損福,纔是最大的過錯。
富察氏來的時候,便把張氏送的禮帶來了。只是禾青無暇顧忌,放在一側還不曾看過。
禾青反手拍了弘昫的手,很是欣慰,“額吉生養你們三個,如今再添了果新。可真正和額吉孃家人相識熟絡的,便只有你一個。”
“弘昰這個年紀,也差不多出府領差。少不得天南地北的闖,日後總能見到的。”弘昫不以爲然,若不是因爲這個時候不對,雍正也沒點頭,他早就讓弘昰娶個媳婦,把人一丟日日在外忙活纔好呢。
省的總在京城裡晃着,不正經的。
禾青聽出了弘昫的意思,頗爲贊同的點了頭,“如今身份不同,倒是虧得你在外盯着。”
“伊諾今日也來了,等會子也該來給額吉請安。”弘昫突地頓道。
禾青拍了弘昫的手,讓弘昫坐回去,“這孩子怎麼來了?如今可有九歲?”
“這小子領着奴才過來的,前兩個月才滿的九歲。”弘昫盤着腿,坐在了禾青的對面。
禾青面容露出不贊同的神色來,卻還是多問一句,“領着奴才,就沒別的人跟着?”
“就跟了個管家一樣的人物,很聽他的話。何況蒙古民風彪悍,別說九歲,等額吉見了他可不要太吃驚。”弘昫說着,反而賣起了關子。
禾青這纔回過味來,弘昫這麼閒着過來,也多半是阿古達木的緣故。只是有了惱意,“朝曦這孩子,蒙古到京城千里迢迢不說,地境不同,來往的人也是三教九流,哪樣人都有。只讓奴才們跟着,主子但凡有點脾氣,哪怕是幾歲的孩子也不敢拗他不是!”
光是說說,禾青就有些後怕。總覺得女兒粗枝大葉的,倒是害慘了外孫。說來說去,還是她沒教養好的緣故。禾青想着就有些頭疼,低聲喝道,“兒孫真是討債的主!”
弘昫對此幸災樂禍,可見禾青這般,倒有些後悔,連忙安撫,“額吉不用擔憂,跟着的都是蒙古上的漢子,個個都在地方走動,人情練達也沒什麼。”
“阿古達木都知道要給我請安賀喜,那他額吉呢!”禾青把不喜放在了臉上,很不客氣的盯着弘昫。
弘昫聞言,反而帶了喜色,“朝曦如今身子不便,額爾德穆圖不得已才叫阿古達木前來。”
身子不便?禾青狐疑的瞧着弘昫喜色滿面,不由得一動,“走到半路才知道?”
“朝曦騎着馬,後來疼得不行,這才知道。”弘昫點點頭。
禾青這回心頭起落百千,又是喜又是憂,對着弘昫反而說不出話來。弘昫也不惱,陪着禾青等阿古達木過來。
阿古達木先是去給雍正請安,大氣的耍了一回蒙古漢子的脾氣,爽快利落。雍正見此很是滿意,揮揮手便讓阿古達木去鍾粹宮。
禾青見了這個外孫,反而怔愣着不知說什麼好。禾青統共就見了阿古達木兩回,一回是六歲時的模樣,看得出來脾性爽快,還有些應該有的皮性。不想不過兩三年的功夫,阿古達木的身量抽條一樣的長,姿貌甚偉,氣度豪邁,舉止大方的笑着給禾青請安。
禾青有意上前打量,扶着阿古達木起身。哪怕是腳下一雙得力的花盆底,阿古達木也到了禾青肩頭的高度。禾青能敏銳的感到阿古達木身肉結實,膚色略黑,卻十分健壯的樣子。細看阿古達木神色疏朗,倒也不是極粗氣。眼眸睈亮,透出了實際年紀的乾淨,不由得心頭歡喜。
自己的女兒去了蒙古,並沒有受苦。雖然外孫不像京城男子一般講究氣度,卻也是個頂天立地的模樣,哪裡還有半分的不滿?
看這孩子不是驕矜亦或魯莽的,禾青便舍不下手,拉着坐在了一處,“好孩子,你這一路過來,怕是吃苦了。”
阿古達木咧嘴,露出了一排白牙,“郭庫媽媽大喜,本就是應該的。只是不巧額涅在路上來得急,動了胎氣,反而見不得郭庫媽媽了。”
“這有什麼,你能過來,便是最好的了。”禾青笑容可掬,一雙眼珠子緊緊的粘在阿古達木身上,盡是喜愛之色。
頭一回受了冷落的弘昫,施施然的坐在一處,不慌不忙的看着桌上的膳食。隨意夾了一筷子,不知其味的一手撐着下頜,就這麼看着禾青對着阿古達木這隱約激動的神色。
嘖嘖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