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有志只是一個小人物,並沒有下戰場立功,在中間也是費勁了功夫,這才那些蘇拉的嘴裡問出了禾青的詳情。
其實瞭解的也不多,只聽聞皇上從外頭帶了一個漢旗的武氏,留在了身邊坐了大宮女。由於性情好,很得太后的歡心。入了四阿哥府後,似乎是因爲原就和四阿哥認識的緣故,過的不差,甚至如今得寵,有了身子。
武國柱和張氏當初是知道四阿哥身份的人,四阿哥年紀輕,看着是個冷硬的人,話很少。但禾青活潑卻也是會看眼色的人,心思不壞。兩人當初一開始似乎還很有矛盾,可如今竟然還很合,聽得張氏又放心是個熟人,又擔心長子沒有探出其中真的情況,或是隱瞞了禾青的悽苦,心裡着急的不行。
禾青是最小的孩子,偏偏是最早離開了身邊,去了最尊貴最深淵的地方做了奴才。沒有耽擱終身大事成了皇上的女人,已然是萬幸。做了妾室,張氏也顧不得多的埋怨話了。應許,這就是她的命吧。
信紙大概的都說了,唯有尾句‘望女平安’,生生讓禾青把淚水都逼了出來。禾青很是珍惜的摸着那張平安符,這是山陽縣長峰寺迢迢千里,承載了父母愛意,還有大哥關懷的心意,何其珍重。
禾青可以想見,張氏是怎麼一步一步虔誠許願,爲她求來這一張符。
以往她是最黏糊母親的人,去長峰寺,也總是她伴着一同爲家人求願。但始終,沒有讓母親自己一個人,還就這麼收了平安符。禾青拿着在手裡,煨的發燙。
禾青收好平安符在牀頭的櫃子裡,叫了三兒進來,“你去把針線笸籮都拿進來。”
“主子,你”三兒雙目睈圓,看着禾青一雙眼紅通通的,嚇了一跳。禾青瞪了一眼,“快去。”
羅嬤嬤倒不出什麼意外,讓秋冬打了一盆熱水進來。布巾浸熱後,這才扭着半乾,走近了牀榻,“主子先躺下吧。”
禾青摸着自己的眼睛,皺緊了眉頭,“不用了。”
“主子折騰了一天,哭哭笑笑的,要是這麼心頭抑鬱起來,對身子和孩子,都是很不好的。”羅嬤嬤難得的沒有說的太堅決的話,禾青再怎麼,也不能拿了自己和孩子開玩笑。禾青沒有說話,好一會兒這才躺了下去。
羅嬤嬤把手裡的布巾又放回了水盆裡,拿着薄被給禾青蓋上,新洗過的布巾溫熱的。貼在眼睛上面正好舒服,羅嬤嬤的手輕輕地在上面撫着,“主子如今心裡頭,好受點了?”
“恩。”禾青微不可查的細聲迴應,雖然不算什麼,但這麼哭了一場,心裡頭卻是敞亮了許多,“倒是讓嬤嬤見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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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嬤嬤莞爾,“見笑又怎麼能說,親情最爲可貴,主子如今與家人得聯,實在大幸。”
要知道,在宮裡有多少都不能與家人聯繫,見上一面更是難上加難。但如今看來,禾青似乎也不是沒有可能的。禾青聽此,心裡很受慰勸,“倒也是。”
如此算來,實在是沒什麼可矯情難受的了。
禾青想開了,等起身坐了一會兒,竟覺得餓了。禾青一想自己竟然饞起了辣,不由得出神起來,一隻手撫着腹部,擡眼看着羅嬤嬤,很是肯定,“我們家三格格,怕也是個小饞貓。”
俗話說得好,酸兒辣女。能吃,那也是福氣。只是,這麼正大光明的把嘴饞的毛病推到了孩子的頭上,禾青也算是頭一個了。羅嬤嬤哭笑不得,“要真是這樣,三格格可真是肖母。”
禾青睨了羅嬤嬤一眼,三兒正巧的回來,“羅嬤嬤說的什麼三格格?”
三兒捧着針線笸籮,乾脆坐在了腳榻上。禾青伸手在笸籮裡挑了起來,很是滿足的拍了拍腹部,“還能是誰?”
三兒側頭,依着禾青的膝蓋,“主子怎麼就說是三格格了?”還那麼的肯定。
羅嬤嬤彎腰打了三兒的腦袋一下,拉着三兒起身,“你依着主子該是多重,不是三格格,那你說是什麼?”還能是庶長子不成?
庶出的長子和妾室,都是頂尷尬的。不論身份高低,府中都不太平。不說烏拉那拉氏,便是羅嬤嬤也着急,嫡福晉沒有動靜,下面的人誰敢有孕?好不容易連着四阿哥都鬆了口,可問題又出來了。
好在,禾青只是漢旗之女,威脅小很多。但四阿哥也是個行政的男人,一個正經的嫡長子比什麼都重要。說不定,禾青還要引得四阿哥的不喜,也不是不可能的。
羅嬤嬤思緒許多,三兒聽着,卻有些不忍心的咬脣。她總覺得,這樣太委屈主子了。明明沒做什麼,好不容易有喜,卻更像是罪過。也比往日,多了許多的麻煩事。禾青及身前的幾個奴才都曉得,近來府中也是硝煙四起。
禾青沒有管三兒,挑了針線,把錦囊的尾角收了一遍。她近來心靜了不少,針織女紅都有一些涉及,不說技巧精妙,但至少沒什麼錯處,模樣也很端莊。禾青對此已經很是知足,等把錦囊縫好了之後,把平安符放了進去,掛在了牀頭邊上。等手熟絡了,這才讓羅嬤嬤把收好的中衣又拿出來。
中衣本就是貼身之物,禾青只是學着在上頭刺繡,紋幾個簡單的花樣。等有朝一日,指不定還能替自己的女兒做衣裳呢。有了這一面的期許和鼓勵,禾青更是坐得住。
羅嬤嬤怕禾青上了眼,叫了外頭的蘇拉把長椅搬出院子裡。墊了厚厚的一層,讓禾青藉着外頭的光,打發時間。
禾青日子過得也算得意,又有四阿哥的人過來看,放寬了心吃睡。不過一個月,人也圓了。最打緊的,是無辣不歡。哪頓飯都要辣味拌飯,吃的津津有味,從不見厭。羅嬤嬤急的讓廚房還煲了下暑的吃食,怕吃壞了肚子。
四阿哥雖說要陪着禾青,但正是繁忙,朝五晚九的,便是福晉也是偶爾一見。禾青回回都是打了瞌睡,醒來後聽聞四阿哥回來,曉得她過得好,這才放心的又叮囑了奴才一番,急急地又走了。
爲了這個,李氏還酸了好些話。
鬧得禾青也很是無奈,四阿哥待她好,她是曉得的。她也好幾回算着,或是等着,偏偏不是錯開了就是睏覺睡了,沒一回遇上見了四阿哥本人的。人見不到,禾青只能從奴才和李氏等的反應中才能得到一點真實感,說實話太久不見,禾青也有些想了。
尤其是她這日大吃大喝後,肚子開始重起來,也鬧得禾青睡得不安身。翻來覆去的難受,索性起身喝了好些水,轉個頭胃裡一翻騰,春夏早已熟稔的端着盆盂,讓禾青低着頭吐得肝腸寸斷。秋冬心疼的拍着禾青的後背,禾青吃了許多,似乎就胖了肚子,連着後背也瘦了許多。甚至骨頭摸着,有些硌人的難受。
禾青一嘴的污穢,拿着繡帕擦了嘴。秋冬捧上熱水,“主子,可還想吐?”
禾青很沒力氣的就着秋冬的手,簌了口後春夏這才端走了盆盂。秋冬等禾青把水喝了,再把軟枕給禾青放好靠着,轉身把屏風外的窗櫺開了一半。
奴才們走開了,禾青兩手覺得有些冷,縮在錦被裡。屋子裡點着兩盞燭火,光亮剛剛好,卻讓禾青有些怕。好在秋冬過來,又給禾青掖好了被子,見禾青安安靜靜的坐着不說話,神情很是落寞的樣子,不由得擔憂,“要不,奴才去叫三兒?”
禾青搖頭,“羅嬤嬤和三兒自打我有了身孕,就緊張得不行。今兒個好不容易說我好些,給勸回去歇一晚,要還是驚醒了,可不是有的罪受了!”
秋冬扭緊了眉頭,看着禾青那自娛的話,鼻子更是一酸,“主子可不就是受罪了。”
雖然禾青更看重羅嬤嬤和三兒,但那都是主子跟前的老人了,春夏秋冬從來都不說什麼。何況禾青待她們都極好,一樣還是很信任,兩人約着一同守夜,見禾青幾日就受了下來。想想不久前還愛胡鬧的主子,怎麼瞧都覺得難受。
春夏進來,藉着這不強不弱的燭火,打量了禾青一眼,心裡忍不住一嘆。
禾青太過小心了,也沒有鬧過人,福晉如今看着禾青漸漸消瘦可眼眸晶亮的,也從來沒說什麼。這些日子,四阿哥也忙的見不着人,真不是如何是好。
春夏秋冬小心翼翼的陪着禾青,直到禾青迷糊着坐了下去睡着了。春夏這才放心的和秋冬換着守夜,睡在了腳榻上。
妙鶴堂夜深了燈火還亮着,廚房裡偶爾還準備着點心宵夜。好不容易睡熟過去的禾青砸了咂嘴,她覺得院子太冷,身上一個勁兒的打着顫,實在難受。眼前的一碗兒牛肉楠粉香極了,勾得她口水都要流了下來。
禾青撿着石頭,把桌旁的一隻狗打走。抱着牛肉楠粉大快朵頤的吃了起來,纔剛放下碗,腿腳竟像是什麼夾住,動憚不得之餘,竟襲來了鋪天的水涌了過來,把她團團圍裹着,竟十分暖和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