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普株式會社香江辦事處負責人田中茂從的士上下來，打量着眼前這棟灰色的工業樓，搖頭嘆氣。
幾十個剛剛爬上岸還沒洗乾淨泥腿子的難民，圍着一條用落後電機拖動的自制流水線，笨手笨腳地往粗糙的電路板上焊接各種電容電阻，然後裝上從隔壁塑膠廠拉來的塑料外殼，就製造出一臺用於出口亞非拉地區的廉價收音機。
這就是田中茂心目中對香江電子製造業的真實看法。
然而那個在香江本事極大的英國老頭的話，又讓他不得不重視，據說這個公司的年輕老闆很不簡單，在英國人內部都小有名氣。
最關鍵的是，總部的電視顯示屏已經產能過剩，能開發一個新的顧客就是功勞，他目前還只是個小小的系長，而他的理想是成爲部長，甚至是常務，有機會自然不會輕易放過。
更何況，這家公司已經制造出了這個，田中茂把手裡記着地址的報事貼塞進口袋，走上樓梯。
看着眼前朝自己恭敬鞠躬的年輕RB職員，張恆心裡有些感慨，他自然不會知道，對方心中更是震驚而感慨。
“田中先生，請坐吧，你的反應速度實在令人吃驚。”
田中茂拘謹地坐下，遵照華人習俗，拉扯着一大段恭維的話，張恆勉強聽完，把自己的要求告訴了他。
大恆科技需要長期採購大批量的CRT顯示屏，包括顯像管，附屬控制和掃描電路，以及揚聲器模塊。
長期，大批量，這兩個詞語把田中茂給震撼得，整個人暈暈乎乎的，腦海中跳動着閃閃發光的不鏽鋼標牌，上面赫然寫着兩個大字：常務！
張恆疑惑地問道：“田中？”
“嗨！”田中茂騰地站起來又是一個鞠躬，“張桑，請指教。”
“你坐下談。”看着那近乎90度的身體，張恆搖搖頭，吩咐他坐下。
田中茂坐下來，笑容滿面道：“可以請教張桑公司具體的要求嗎？技術上的，還有數量上。”
“數量我還不能確定，因爲我們剛剛開始研發這種新產品，技術上沒有特殊的要求，只需要你們提供可以自由接駁正常數字輸出的黑白顯示屏全系統，包括聲音系統。”
田中茂追問道：“那尺寸呢？”
此時雅達利推出的PONG街機使用的是14寸黑白CRT，張恆計劃中屏幕要他們大，他說道：“17寸，或者19寸，要根據你們的報價來決定。”
“冒昧問下，首批大概會採購多少？”田中茂期盼地問道。
張恆粗估香江市場的容量，加上去外埠推廣需要的樣品數量，答道：“先訂購500套吧。”
田中茂再次起身鞠躬：“抱歉，我需要向總部彙報，能否借用您的電話？”
撥通了大阪總部的電話，田中茂嘰裡呱啦講了一長段話，那邊似乎還換了人，中間一小段時間的等待中，他還對張恆再三道歉，接着又是一大段話，最後田中茂掛了電話。
“張桑，對不起，我還需要往辦事處再打一個電話。”
“請打吧。”張恆揮揮手，坐到沙發上喝起咖啡。
打完電話，田中茂過來，再次行禮道：“張桑，總部電視機事業部町田部長剛纔要我向您轉達他的問候，他邀請你明日訪問總部，請您務必接受我們小小的致意。”
“明日訪問大阪夏普公司？”張恆瞥了他一眼，你們是在開玩笑嗎？
機票和簽證這兩樣，哪裡能這麼快搞定，還有你們RB人聖誕節不休息？
事情還真如田中所說，夏普真是誠意滿滿，一個小時後，夏普香江辦事處的另外一個職員送來了夏普總部發出的邀請函傳真件。
“張桑，簽證問題您不用擔心，總部已經聯繫香江領事館，等會我陪您過去，很快就能拿到。”見張恆一臉詫異，田中茂心中微微自得，笑道。
“還有，來回飛機票也是我們來買，只要您這邊確定赴日人數，我們會馬上打電話通知日航，絕對會給您空出位置來。”
張恆摸着下巴，打量着畢恭畢敬的田中茂，心中尋思：“小RB態度這麼好，難道他們隔着大海，也被我的王霸之氣所懾？”
這想法自然是開玩笑的，或許夏普的電視機產業真出了大問題吧，想到SONY咄咄逼人的特麗瓏，張恆基本確認了這個隱藏在背後的事實。
把陳鎮寧叫進來陪着順便也是監視着田中茂，張恆出去同何潔商量。
“何姐，夏普邀請我們訪問RB總部，老孟不是在東京嘛，你明天一起去吧。”
“我，我......”何潔猶豫了會，最終還是被張恆勸服。
張恆又馬上趕到新廠，一進廠房就看見一堆人圍在一起，笑談鼓掌。
他湊上去一看，得，這幫人把手柄，電路板，和一個示波器連接在一起，正玩得不亦樂乎呢。
“做得不錯。”張恆大聲說了句。
一羣人立刻讓開，張恆走進去操作了兩把，除了機械部分感覺稍微有些遲滯外，其他都還算不錯。
“兩個手柄都做好了。”李叔又拿過來一個手柄，張恆又試了試，滿意點頭。
盧雲拿起那塊電路板，“這是我們按照您設計的電路圖，臨時搭建的板子，實際使用下來，靈敏度完全符合要求。”
張恆笑着點頭，招收叫來林良，“你們抓緊把兩個手柄的機械部分，以及電路部分，分別按照要求，做成詳細的申請文檔，然後林良今天帶回去，讓婕西律師儘快申請全球專利。”
三個工程師都有學過機械製圖，繪製正規圖紙完全沒有問題。
張恆又大聲說道：“公司明天起放假三天，正好夏普邀請我們派人去RB考察，你們三個自己商量下誰去。”
“讓盧雲去吧。”林文燦脫口而出。
盧雲連連擺手：“我不行，還是你們兩個選一個去。”
張哲峰拉着他的胳膊，笑道：“還是盧哥去最好，你底子紮實，我們去不一定能幫上老闆的忙。”
張恆心中詫異，臉上淡淡笑道：“那就盧雲去吧，你先跟我去辦簽證，等會回來再參與吧。”
走了幾步，他回頭大聲道：“大家等會下班別忘了回趟老廠，何總監採買了過節禮品，另外還有100元過節費，每人都有。”
“謝謝老闆！”包括新員工在內，所有人大聲鼓掌轟然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