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宴

天明時分,七大劍派的高手悄然退走,喧鬧半夜的幽明山莊終於漸漸寧靜。丁原早已回來,正和清閒散人、石磯娘娘閒聊時,那小廝拎着熱水走進屋子。

石磯娘娘忍不住仔細打量小廝,唯恐他又是畢虎所化,可看了半天終於確定這回進來的,的確是貨真價實的幽明山莊下人,心底竟生出一絲失落。

清閒散人有意問道:“這位小哥,昨天晚上山莊裡出了什麼事,喊殺聲持續了大半夜?”

那小廝顯是已得到交代,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啓稟觀主,昨天夜裡七大劍派的高手前來探莊,已被敞莊打退。驚擾了諸位的休息,還望見諒。稍後敝莊主會親自登門向觀主道歉。”

清閒散人含笑道:“陸莊主太客氣啦,不知貴莊昨夜戰果如何,有多少人受傷?”

那小廝答:“託觀主的福,敝莊傷亡很小,只死了十多個護莊的弟兄。倒是七大劍派折損了不少人,只可惜沒抓着什麼活口。”

清閒散人“哦”了一聲,言不由衷的讚歎道:“連七大劍派的高手都沒能在貴莊頭上討得絲毫便宜,陸莊主果然了得。”

小廝臉上微有得色,低聲道:“這也不算什麼,今天晚上,還會有更精彩的好戲上演。”

清閒散人悄悄看了眼丁原,見他似模似樣立在身邊,嘴角含笑,彷彿對小廝的話並不在意,於是微笑道:“小哥所說的好戲是什麼,能不能說來貧道聽聽?”

那小廝似乎警覺到自己的話已經太多,連忙打住道:“咱們做下人的,哪能知道得那麼清楚?觀主若有疑問,稍後只管詢問我家莊主就是。”

清閒散人微微一笑,從袖口裡取出一枚丹丸遞了過去道:“有勞小哥了,這是敝觀煉製的‘百妙丹’,能祛百病,強精壯體還請小哥收下。”

小廝一怔,清閒散人的這手正撓在他的癢處上。若是尋常金銀珠寶,對於他而言也未必有多大用處,可百妙丹就不同了。要是能服上一枚,多少也可抵得幾年修爲,令他在鬼仙門旁支弟子中揚眉吐氣。

他看看丁原、石磯娘娘,臉上堆起殷勤的笑容道:“多謝觀主好意,可莊主曾有嚴令,小的絕對不能收客人的東西。”

石磯娘娘笑道:“貴莊主的這條規矩未免太過嚴厲了點,小小一枚百妙丹又算得什麼,敝觀哪位師姐妹沒服上過一兩顆?難得我師父如此慷慨,小哥何苦駁了她老人家的面子?”

小廝猶豫了會兒,心癢難熬又禁不住石磯娘娘的慫恿,終於收下。他不敢就這麼拿在手裡,立到貼身藏了,還有意識的朝門外看了兩眼。

清閒散人同道:“小哥莫非是怕被別人瞧見?放心,這院子裡就只我們師徒五人,誰也不會把這事告訴令莊主。”

那小廝心道:“你們哪裡曉得隔牆有耳,這山莊裡處處設有暗哨,說話大聲點都會被人聽去?”當然這些內情他也不敢告訴清閒散人,可受人錢財,與人消災,有些話還是要說的。

他朝清閒散人湊近兩步,壓低聲音道:“觀主,稍後敝莊主來探望您時,不論他說什麼,您都千萬不要頂撞,更不能有絲毫的猶豫,照他老人家的吩咐去做就是。只有這樣,今夜方能保得平安。”

清閒散人故作驚訝,問道:“怎麼,貴莊主難不成會不利於敝觀麼?”

小廝趕緊一搖頭道:“您是敝莊請來的貴客,莊主怎會害您?只是今晚情形特殊,觀主還是小心一點爲好。”

清閒散人點點頭,道:“我明白了,多謝小哥提醒。”

那小廝待幾人洗漱完畢,收了銅壺離開。

石磯娘娘關上門,低聲同道:“丁小哥,這小廝話裡有話,卻不知什麼用意?”

丁原微微一笑,道:“今夜山莊魚龍混雜,又有強敵來犯,鬼仙門怎能不早做準備?我猜稍後陸展來此探望是假,要摸我們的底細是真。

“那小廝的話已說得很明白,我們綠水論壇只有做出甘願附翼鬼仙門的姿態,纔可令陸展放心。否則,爲了避免今夜有賓客反戈一擊,生出事端,鬼仙門一定會使上什麼手段對付咱們。”

清閒散人與石礬娘娘連連點頭,深感那一枚百妙丹送得着實值得。

石磯娘娘又問道:“可奇怪的是,一個幽明山莊的小廝,又怎會知道這個隱秘?”

丁原笑道:“從他舉手投足來看,修爲頗有些根底,絕非普通的下人。想來,是鬼仙門特意安排來接待我們這些所謂貴客的。而且,我猜他早受過陸展的密令,要暗中查摸我們的底細。”

清閒散人疑惑道:“什麼底細,難道說陸展已經懷疑上了咱們?”

丁原搖頭道:“那倒未必。但在今夜開席前,鬼仙門總要先摸清所來的衆多賓客裡,哪些是心甘情願打算歸順他們,哪些是心懷不滿存有疑慮,又有哪些可能是七大劍派安插的臥底,隨時可能搗亂?”

“只有曉得了這些,今晚他纔可以胸有成竹,別讓請進來的客人先造幽明山莊和鬼仙門的反。”

清閒散人嘆道:“丁公子,幸得有你隨貧道同來,不然今晚我百妙觀多半是凶多吉少。論到心計城府,敝觀實在不是陸展的對手。”

丁原哼道:“這些主意未必就出自陸展的腦袋,在他背後還有一個鬼先生,我一直在猜測,今夜鬼仙門憑什麼實力來對抗七大劍派的高手,現在已漸漸有些明白。”

石磯娘娘精神一振,問道:“丁小哥,你可是有什麼新的發現?”

丁原剛要回答,神色微微一動,笑道:“陸展來了。”

不多時,院子裡響起一陣腳步紛沓,陸展率着幾名手下走了進來。清閒散人忙親自起身將他迎人客廳落坐。

陸展呵呵笑道:“觀主,不知昨夜您與諸位小師父休息得可好?”

清閒散人笑道:“前半夜貧道睡得很好,可後半夜就有點吵了。”

陸展哈哈一笑,道:“觀主說笑了,那是七大劍派的幾個小賊,乘黑摸進敝莊妄圖生事,卻碰了一鼻子灰。只是打擾了觀主清靜,老夫很是抱歉,還望觀主海涵。”

清閒散人微笑道:“陸莊主,這事我卻要怪你了。”

陸展一愣,臉上笑容不改問道:“老夫可有什麼地方做得不當,讓觀主見怪?”

清閒散人道:“你我好歹也相交四十餘年,平日往來雖說不多,但也算得漠北同道,一脈連枝。七大劍派夜擾山莊,莊主與手下兄弟捨命搏殺,卻讓貧道這做客人的高枕酣睡,隔岸觀火,是不是太過見外了?”

陸展臉上一鬆,道:“觀主一片好心,老夫着實感激。不過昨夜那幾個蟊賊不成氣候,有敝莊的兄弟在就可解決,因此沒敢再勞動諸位遠道而來的朋友。”

清閒散人道:“既然莊主這麼說,倒是貧道矯情了。日後莊主若有差遣,可不要忘了敝觀。不然,貧道這兩日吃住貴莊,卻一點氣力也不出,未免說不過去。”

陸展搖頭道:“你我份屬同道,怎可用上差遣二字?今夜敝門門主邀集漠北各派的朋友歃血結盟,還請觀主多多支持。”

清閒散人故意哼道:“七大劍派也欺人太甚,我漠北同道與他們天南海北,井水不犯河水。他們竟大兵壓境,耀武揚成,真當咱們是好欺負的麼?”

陸展苦笑道:“那也難怪,漠北綠水論壇雖是藏龍臥虎之地,可數百年來大夥兒各行其事,沒有抱作一團,怎能不被人欺到頭上?聽說近日七大劍派在魔教那裡鎩羽而歸,顏面盡失,卻是想拿咱們當出氣筒。”

清閒散人嘆道:“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這世上講的就是實力二字,其他都是假的。”

陸展微笑道:“觀主說得不錯,正因如此,敝門主纔會邀集諸位馥血結盟,試想我漠北同道衆志成城,又豈是任何人可以隨意欺辱的?”

清閒散人頷首道:“莊主說得有理,敝觀僻居深山,力單勢孤,早晚也會成了正道的盤中之餐。有道是脣亡齒寒,今日貧道既來赴約,就當與貴門上下同進共退。到時貴門主振臂一呼,敝觀定當景從。”

陸展哈哈一笑,說道:“難得觀主這般明理,老夫倒不好意思再多說什麼了,只要我鬼仙門有在一日,就絕不令貴觀與漠北諸位同道好友受人欺凌!”

清閒散人心中冷笑,明明是七大劍派找鬼仙門的岔子,百妙觀無奈被拖下水,可在陸展口中說來,鬼仙門倒似成了百妙觀與漠北的保護神。

她臉上作出感動之色.遁:“有勞莊主,只是今夜盛宴,七大劍派勢必來犯,不曉得貴莊是否已經安排妥當,有了萬全之策?不是貧道長他人志氣,鬼仙門雖是漠北第一大派,可終究比不得七大劍派聯手之力。到時要有用得着貧道之處,莊主儘管開口。”

陸展道:“觀主放心,七大劍派今晚敢來,敝莊一定管教他們有死無生。前些日子本門總壇雖被鼠輩滋擾,但元氣不傷。這些年來,本門臥薪嚐膽,早在暗蓄力量,世人所知者,僅爲冰山一角而已,況且有門主他老人家在此坐鎮,觀主但請高枕無憂。”

清閒散人暗暗心驚,又不敢再過多探問,陸展狡如狐兔,自己可不能打草驚蛇。她故意鬆了口氣道:“貧道杞人憂天,莊主不要見怪。”

陸展道:“觀主盛情,老夫感激不盡。今晚筵席上,觀主與令徒務必盡興,老夫已命人爲諸位特地備上素齋,還請觀主賞光多嘗幾口。”

清閒散人笑道:“有勞莊主費心了,莊主俗事纏身,貧道便不叨擾了。”

陸展起身道:“說起來,老夫的確還有要事。待會兒還要親自跑一趟百丈堡,給七大劍派送上敝門主的請柬。”

清閒散人一愣,假意關心道:“七大劍派含恨而來,莊主可要小心了。”

陸展不以爲然道:“兩國交兵尚不斬來使,何況七大劍派自詡正道君子,怎會不要臉面?觀主不必擔心,你我今夜再會。”

清閒散人將陸展進出門去,直等他走遠方自回屋落坐,迫不及待的問道:“丁公子,石宮主,貧道剛纔沒讓陸展起疑心吧?”

丁原微笑道:“鬼仙門上下都是老奸巨猾之徒,要他們完全信任觀主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他說話之間,仍言辭閃爍,多有保留。”

清閒散人躊躇道:“不曉得他特意叮囑我們多用橐齋,是什麼意思?”

石磯娘娘柳眉一挑,道:“難不成他有意要在酒席上耍些花樣?”

丁原道:“今晚筵席,鬼仙門重重埋伏甚至暗中下毒,那是毫無疑問的。只是陸展要我們務必嘗上幾口素齋,我看他非但沒有惡意,綠水論壇反而另有玄機。”

清閒散人不解道:“這又何以見得呢?”

丁原道:“你可留意到,陸展說起素齋時,用了‘特地’一詞我猜他的意思,絕非是說素齋本身,而是暗指其中蔵有蹊蹺。”

石磯娘娘同道:“可丁小哥你又怎麼敢肯定,他不是懷疑我們,要在素齋中下毒?”

丁原笑道:“兩位等着瞧吧,今晚賓客中一定會有人中毒,但絕不是我們否則陸展剛纔的話豈非畫蛇添足,多此一舉?”

石磯娘娘哼道:“好狠,居然連自己請來的客人也不願放過。”

丁原嘆道:“鬼先生不會相信任何人,只有利用劇毒控制住衆人,纔是最穩妥的法子。要不是害怕打擊面太大引起公憤,只怕連我們一樣也不會饒過。”

清閒散人道:“貧道覺得,索性咱們就什麼酒菜也不用,靜觀其變。”

丁原搖頭道:“不,要用我敢肯定,問題不在酒菜上。不然人同此心,鬼仙門的花招又怎麼耍得起來?”

石磯娘娘問道:“那麼丁小哥,你猜鬼仙門會怎樣在筵席上下手?”

丁原苦笑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一日無話,轉眼天色漸黑。畢虎整天也沒露面,卻不知溜到哪裡去逍遙了,丁原等人也並沒太擔心,老賊頭的修爲不算太高,可一身千變萬化的本事直讓人歎爲觀止。加上心雖黑,膽卻小,精於賊道,絕不捨輕易失手。

天將將黑下,便有人來請清閒散人入席。陸府的大廳裡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竟擺下了一百八十餘席。衆人在僕從引導下分賓主落坐,熟識之人相互打着招呼,寒喧幾句閒話,好生的熱鬧。

清閒散人獨坐一席,丁原、石磯娘娘與百妙觀的另兩個女弟子,則坐在了她身後的席位上。

五人方自坐定,就聽旁邊有人笑道:“觀主,原來你也來了?”

說話之人清閒散人倒也認得,是漠北落日馬場的場主俞揚,昔日曾有一面緣,卻也說不上有太多的交情。她微微含笑道:“俞場主,沒想咱們坐在了一塊,也真是巧了。”

俞揚呵呵笑道:“咱們一別多年,不想今日還能見着。待會說什麼在下也要以茶代酒,敬觀主三杯。”

他的嗓門落到旁人耳裡還不算什麼,可丁原心中兀自在冷笑。原來,這俞揚就是昨晚與陸展同行的“三弟”,鬼仙門安插在漠北魔道中的另一個暗樁。

他假作好奇目光環顧大廳佈置,果然看出了點名堂。在大廳正前方設了五桌主席,自是留給鬼先生與陸展等人的。靠左首距離主席最近的七張長桌卻是空着,不問可知這是專爲七大劍派留下的。

至於傳聞中已歸附鬼仙門的漠北幾家門派的掌門與弟子,全都端坐在七大劍派的對面。接下來的,就是如清閒散人、俞揚這般已然表明立場的賓客和鬼仙門暗樁,最後面的,纔是幽明山莊與鬼仙門中的陪客。

七大劍派的下首尚有幾桌筵席,與丁原等人遙遙相望,看席中賓客緊張的神色,顯然是那些尚未真正歸附鬼仙門,又或者對鬼仙門心懷不滿的門派,被安排在了那邊。

當中空出的場子,現在雖說有一羣歌伎正在演奏,絲竹絃樂聲聲入耳,可一旦席上翻臉,歌伎手中的樂器,說不準就會亂飛出什麼古怪暗器也未可知。

丁原心中有數,將目光收目,開始揣摩鬼先生的用意,如今的丁原已不是當年闖入天雷山莊的毛頭小子,身上更揹負着桑土公、石磯娘娘等人的安危生死,因此處處留心,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乘着旁人也不會注意一個普通的百妙觀弟子,丁原暗運真氣,小心翼翼的將靈覺舒展向大廳四周,方圓近百丈內,卻沒有察覺出有什麼異常,更不見幽明山莊埋伏的人馬。

但越是這樣,丁原就越不能掉以輕心,俗話說得好,無影的危機纔是真正可怕的危機。

丁原迅速收回靈覺,裝模作樣與石磯娘娘等人小聲攀談起來。

沒過多久,廳中鼓樂之聲乍停,陸展大步從側門走出,高聲唱道:“有請門主與衆長老人席——”

大廳之中喧譁聲立到停了下來,所有人都擡頭望向惻門,就見鬼先生一襲綠袍,面孔深深藏在斗篷陰影裡,緩緩從內緩步而出,背後鬼仙門的六大長老與一干弟子隨後魚貫而入。

悠揚的鼓樂復起,鬼先生等人在陸展的陪同下各自落坐,六大長老兩人一桌,加上鬼先生與陸展各一桌,剛好坐滿了五席。

陸展悄然望了鬼先生一眼,見他微微頷首,當下站起身子舉杯朗聲道:“諸位朋友,難得大夥兒賞臉光臨敝莊,與本門其襄盛事,老夫先代門主敬諸位一杯水酒!”說罷仰頭一飲而盡。

丁原一面舉杯及脣,一面冷眼旁觀。果察覺右首這面的賓客,絕大多數都真格的將杯中酒水喝下,而對面的人卻多半僅裝裝樣子,只用嘴脣一碰杯沿搪塞過去。更有謹慎者,連杯子也不敢拿手去碰。

畢竟,鬼仙門的奇毒馳名天陸,誰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當兒戲。

陸展滿臉堆笑,權當不覺,放下酒杯說道:“諸位,這兩日若有什麼地方招待不週,尚請海涵。老夫便再飲一杯,當作是給大夥兒的賠罪!”

他舉起另一杯酒又喝乾了,一名僕從快步走入廳中,在陸展身旁耳語幾句,陸展點了點頭,那僕從躬身退出。

陸展舉起第三杯酒,道:“這一杯,是老夫敬祝門主他老人家身體安康,神功無敵,也願我鬼仙門大業中興,威震天陸!”

他的話音一落,左首席間有幾人面露不屑,嘴角暗含冷笑,桌上的杯盞碰也不碰。

已歸順鬼仙門的漠北金沙崖山主冷鷹卻率先起身,向鬼先生舉杯道:“恭祝門主身體安康,獨尊天陸!”

旁人見狀,無論是否心裡正在罵娘,也都惟有一同舉杯作態,鬼先生站起身形,乾枯的手指拈起酒杯。

這時門外有人唱喏道:“燕山派蕭掌門偕七大劍派到——”

鬼先生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並不出聲,默然坐下。

陸展高聲道:“請!”

廳外腳步聲聲,燕山派掌門率着七大劍派數十位耆宿精英昂首步入。在他身後,雲林、翠霞、平沙、燕山、越秀、碧落、太清官門下各成一行,陣容鼎盛有條不紊。

丁原藏在清閒散人身後,愉眼打量,就見羅和、姬別天、屈痕、周陌煙等人均在。雲林禪寺此次前來的是無妄大師,碧落劍派則是停禱、停鬆兩位真人,太清官的觀止真人、越秀劍派的關寒,丁原都認得,而平沙島竟也派出了葛南詩。

丁原暗自一笑,心道:“都是老熟人了,七大劍派剛剛與魔教惡戰,還出動如此龐大的陣容,也算看得起鬼仙門了。”

陸展迎上前哈哈笑道:“蕭掌門與各位仙友遠道而來,令敝莊蓬蓽生輝,老夫深感榮幸,來來來,請諸位入席。”

蕭浣塵神色不動,頷首微笑道:“既蒙鬼先生相邀,我等豈有不來之理?”

這兩人一唱一和,瞧這模樣,哪裡像劍撥弩張、立判生死的仇家,倒似多年交好的朋友重逢。

七大劍派三十多大在蕭浣塵的率領下,秩序井然的入座,鬼先生始終端坐席間一動不動,任由陸展應酬招待。

七大劍派內部顯然已經有了默契,屈痕、羅和、停禱真人、葛南詩等也都默不作聲,靜觀其變,只聽蕭浣塵與陸展談笑風生,相互寒喧,卻絲毫不提昨夜刀兵相向之事。

但一股無形的異樣氣息已經悄悄在大廳中瀰漫,歌舞昇平的背後,正暗藏着無情殺機。

陸展舉杯道:“蕭掌門,諸位仙友,遠來是客,老夫既爲東主,且先截諸位一杯!”

他一口喝乾,七大劍派卻沒有一個人動手舉杯,只當陸展在唱獨角戲。

陸展不以爲忤,笑呵呵道:“蕭掌門,莫非是害怕敝莊酒裡有毒麼?”說罷揚手一揮,侍立於旁的那些丫環、僕從從席上端起酒來,毫不遲疑的一飲而盡

而後整齊劃一的換過杯盞,重新斟滿。

陸展笑容依舊,再談舉杯道:“蕭掌門,諸位仙友,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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