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溫婉回過味兒來,沈御的手已經覆在了她的小腹上。
“我倒是希望,你懷上我的子嗣,可惜……”
溫婉怔了怔,一掌拍開他的手,“所以,我根本沒有懷孕!那個太醫,是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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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沈御頓感一陣後怕。
“不是。”
他給出了肯定的回答,“但是他欠我一個人情。天大的人情。”
溫婉略微一想,頭皮也是禁不住發麻。
“所以,是太醫聽皇后娘娘提了你的名字,知道我是你的女人,所以才冒險撒謊,控制住了局面?”
看似簡單的一個謊言,實則背後牽扯太深。
能在太醫院任職,還能在這種時候,被皇后娘娘請來診脈,必定是皇后娘娘的人。
皇后娘娘的人,卻冒着醫德有損和背叛皇后娘娘的風險,救下了沈御的人。
但凡任何一個環節出了差錯,溫婉和後院的一百多普通百姓,此刻已成刀下亡魂。
想到這裡,溫婉收斂神色,擡眸看向沈御,嘴脣顫了顫,最終卻只說了一句。
“謝謝。”
生活在帝京這個風雲場,果然像是走鋼絲,一步不慎,就會粉身碎骨。
再一次,溫婉恨不得立刻逃離權利旋渦的中心。
沈御緩緩擡起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心裡雖然後怕,但眼神卻裝滿了慶幸。
“算是不幸中的萬幸,我當年的一個善念,救下了你,也救下了無辜百姓。”
頓了頓,他又嘆道:“只可惜,還是有不少人慘死在侍衛手中。”
他目光犀利,說話的時候,不自覺染上戰場殺神的戾氣。
溫婉知道,曾在戰場上舍生忘死守衛邊疆的他,比她更心疼那些枉死的無辜百姓。
連她都意難平,更何況身爲大將軍的他。
溫婉抿了抿嘴脣,暫時放下和他的冷戰,輕輕握住了他的手掌。
手指摩挲在他的手背上,她安撫道:“我相信端朝有你這樣的人在,公道正義,也許會遲到,但總有一天會到來。”
聽她這麼一說,沈御詫異的看了她一眼。
“你……”沈御悻悻的扯了扯嘴角,“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出乎我的預料。”
她沒有一腔聖母心的指責他,爲何不直接正面指責皇后娘娘,爲何不立刻進宮稟明皇上,揭穿皇后娘娘的真面目?
也沒有被皇后娘娘一番殘酷殺戮嚇破膽,而一蹶不振,從此認命生不起反抗的念頭。
因爲溫婉和他曾經共生死,她瞭解他。
但凡這條路走得通,哪怕搭上他的性命,他也一定會和皇后硬鋼到底。
既然他沒有選這條路,那隻能說明,直接揭發皇后,行不通。
那時候,溫婉並不知道她的這份信任,於沈御來說有多重要。
就像是一個獨行於夜色的人,偶然發現,有一隻五彩的蝴蝶一直陪伴在他身旁。
那一刻,彷彿蝴蝶翅膀上的顏色瀰漫開去,讓整個世界就充滿了色彩。
“小婉,”沈御哽咽着,將她摟入懷中,“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爲了我、爲了我……”
溫婉任由他抱着,卻突然冷笑一聲,“爲了你留在將軍府?”
沈御輕輕點頭。
溫婉嘆氣道:“你看,連你都說不出口,讓我爲了你,留在將軍府後宅,窮極一生,做一個不得自由的小妾。所以……”
“你知道我的答案的。”
沈御還想再掙扎一下,“我不會禁錮你,你不用和其他人接觸,只要你留在我身邊,我可以……”
“沈御!”
溫婉聲音一沉,“難道你也要像其他男人一樣,用假大空的承諾,來哄騙我留下嗎?”
被她一吼,沈御的眼眶瞬間紅了。
他看上去可憐巴巴的,好像溫婉纔是那個鐵石心腸的惡人。
他用咳嗽掩飾了哽咽,又轉開頭去,避開溫婉的視線。
好一會兒,興許是他調整好了情緒,這纔回過頭來。
他的表情又恢復了冷靜,只是眼角還殘留着一抹殷紅,泄露了剛纔的失態。
“抱歉,剛纔沒忍住。我知道,你這樣的女子,沒有人能讓你做妾。我答應你,以後再不提這樣的話。”
“只是,如今你懷有我的子嗣這件事,恐怕短時間內還得瞞下去。”
“等……”
他話聲一頓,喉頭滾動後纔將後面的話說出口。
“等這件事過去,我放你離開將軍府。”
溫婉以爲,她要費些心思,才能讓他放手的,沒想到,他竟然主動提了?
這倒有些着實有些出乎她的預料。
如此,倒顯得她小人之心了。
他比她以爲的,還要好。
可惜,這樣好的他,卻註定不是她的良人。
溫婉鼻頭髮酸,眼淚不爭氣的流出,而她卻渾然未覺。
沈御見她落淚,顫顫巍巍擡起手,指腹擦過她的臉頰,輕聲道:“我如你若願,你倒是哭上了。”
他這麼一說,溫婉越發忍不住。
她撲進他懷裡,放聲大哭起來,像是要將所有的不甘都發泄出來一般。
馬車外,騎馬的金木和一干將軍府護衛,都驚訝的往馬車的方向看。
他們以爲,溫婉是受了驚嚇,所以才放聲大哭。
女人嘛,再聰明,膽子還是小的,那等殘忍的血腥場面別說她了,就是他們男人看了也難免動容。
*
黃昏時分。
馬車回到將軍府。
守門的小廝拉開厚重的朱漆大門,就見大將軍抱着一個嬌弱的姑娘從馬車上走下來。
起初,小廝以爲自己眼花了。
直到大將軍走到跟前,又從他跟前往後院走,他纔回過神來。
小廝一張嘴合不攏,堪堪上前問跟隨其後的金木。
“金校尉,我沒看錯吧,大將軍、大將軍懷裡抱着個女人?”
而且,那女人的側臉,還有些眼熟,他是哪裡見過來着?
金木隨口回答,“對。你沒看錯。”
小廝一雙眼睛瞪得比銅鈴大,“啊?”
金木擡手在小廝的後腦勺拍了一下,“啊什麼啊?不止如此,小婉姑娘肚子裡還有了大將軍的子嗣!”
小廝瞬間石化,等金木離開之後,他籠着袖子圈地打轉,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
他想了想,趕緊往主母趙氏的主院跑。
“這個消息,得快些告訴夫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