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長收住心頭情緒,只擺擺手,露出些許虛弱的神態說:“能起作用就好,老道也是看在大人份兒上才如此盡心。”
“這千年老鬼着實厲害,不過是讓姑娘恢復片刻清明,老道我就累得不行,需要立刻休息,養精蓄銳才行。不知道小哥可否尋個僻靜的屋舍,讓老道我打坐?”
管家見老道士臉色蒼白,一副累狠了的模樣,便上前扶住他。
“這是自然。我這就帶您去休息,等安置好您,我就去向大人彙報您的功勞。”
管家扶着老道士往密室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身後傳來沙啞的聲音。
“我餓了,給點兒吃的。”溫婉氣息微弱的說。
管家一怔,回頭看了一眼,面上一喜,卻沒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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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裡,孟錦剛下朝,便聽管家將老道驅邪的事說了。
他將官帽放在桌上,擡頭問:“她真是這麼說的,說她餓了?”
管家不住點頭,“真的。溫姑娘已經三十天米粒未進了,無論我們怎麼勸,或是掰開她的嘴往裡灌,她都不吃不喝。昨日您不是還在說,興許是她想死?”
孟錦擰着眉頭,好一會兒沒說話。
鬼神之說,他不是不信,但也沒有盡信。
不過無論是病,還是邪,只要能讓她清醒過來,不再尋死就好。
“讓廚房準備些清粥帶上,我去密室看看。”
“是。”
孟錦起身,走到門口,腳步一轉又往主臥走。
管家跟在他身後,疑惑的問了一句,“大人不是說要去密室?”
孟錦冷笑一聲,“是去密室,可總不能穿這身朝服去。”
管家恍然大悟,想起以前大人去密室裡的情形,每次不見血,大人是不會停下的,如果污血沾上朝服,是挺不吉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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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錦已經有幾天沒來密室了,再次進入這裡,空氣裡令人作嘔的難聞氣味讓他蹙了蹙眉頭。
他居高臨下的站在溫婉的面前,“聽說你清醒了?”
溫婉雙手環胸,瑟縮在牆角,聞言,擡起頭對上他的目光。
她雖然沒有說話,可孟錦卻一眼看清了她的神情。
他頓時大笑道:“沒想到那老道士還真有些本事,小婉,你真的醒過來了。”
溫婉已經受夠了這個人虛僞,明明做的是最惡毒的事,偏偏還擺出一副假仁假義的模樣。
孟錦在她面前蹲下,擡手就扼住了她的脖子,聲音裡帶着三分陰冷。
“小婉,你別用這種目光看着我,你以爲……不是留着你還有用,我會費盡心思讓你活着?”
當時溫婉被禁軍所傷,只剩下一口氣,他費了多少頂級藥材,才保下她一條命。
溫婉冷笑,咬牙切齒的說:“怎麼,還想拿我來要挾沈御?你以爲,他上了一次當,還會上第二次當?”孟錦一聽就笑了,“沈御?一條喪家犬而已,他算個什麼東西?對了,你這幾個月被關在這裡,倒是不知道外面的情形。”
“不如,我就好心的給你說上一說吧。沈御帶着他那幾個殘兵敗將,如今像個過街老鼠一般東躲西藏。”
孟錦鬆開溫婉的脖子,很是得意的說:“當初的沈御是不可一世的大將軍,根本不把我放在眼裡,可現在嘛……我是權傾天下的一品大員,而他不過不成氣候的流匪。”
“所以,我犯得着用你來要挾他?”
流匪?殘兵敗將?
溫婉哪怕吃再多的苦,都能撐下來,可聽見沈御被人用這兩個詞來形容,她心裡繃着的弦便險些崩斷。
他是曾在馬背上用命在守衛家國百姓的英雄啊,如今,竟淪落到這個下場了嗎?
公理何在?道義何在?
溫婉恨得咬牙切齒,掙扎着就要撲上去撕扯孟錦。
孟錦冷笑一聲,一腳踹在她的肚子上,她疼得蜷縮在地,想爬卻爬不起來。
她仰頭憤恨的低吼:“孟錦,你會遭報應的!”
“報應?”孟錦像是聽見了笑話,一腳踩在她的臉上,冷聲說:“於你們而言,我的確是個惡人,可……這個世界是你們的嗎?”
他失笑搖頭,“你且走出去看看,在端朝,除了那些世家大族,普通百姓哪有不稱讚我的?”
“我孟錦,草根出身,站在如今的位置,本身對於普通老百姓而言,就是一種希望。”
“更何況,在端朝國庫如此空虛的情況下,我還修路建橋,造福百姓,又幫助寒門學子在朝堂裡立足,這些……難道不是我在積德行善嗎?”
“做大事者,不拘小節,成功的路上,總免不了犧牲一些人的。你們只是運氣不好,擋了我的路而已。”
這些話,孟錦壓抑在心中太久了,平日裡他需要扮演一個溫文爾雅的朝臣,也要扮演一個爲民請命的好官。
只有回到這間密室,在溫婉一個人的面前,他才能毫無忌憚的暴露本性。
他說着說着,狠狠地加重了腳上的力道,踩得溫婉的臉立刻扭曲變形。
“小婉,你是這個世界上,我唯一願意傾訴的人。要是你沒有和沈御牽扯不清,一直是的我小婉,該有多好。”
“這樣一來,我們肯定能幹出一番大事,甚至將來有一天,讓端朝改姓也未曾不可……”
聞言,溫婉詫異的瞪大眼睛,她竟是沒看出,孟錦還有這種野心。
孟錦輕笑,“怎麼,很難想象嗎?連何輕輕這種頭髮長見識短的女人,都有資格手握天下,我又憑什麼連想都不敢想?”
溫婉聽到這裡,眼中精光一閃而逝,突兀的笑了起來。
她咬牙道:“你竟然說何輕輕頭髮長見識短?何輕輕博學多才,城府極深,手腕也夠狠,她鬥倒了魏家,扳倒了沈家,連何家她都沒有放過,還有……”
“當初她讓林夫人開設女學,替天下女人們謀一個學習的機會,連我都差點兒被她騙過去,還以爲她是要爲女性謀福祉,誰知道……竟是爲了給嘉柔公主找一個刺殺先帝的動機。”
“先帝遇刺身亡,嘉柔公主成了替罪羊,唯獨她帶着太子,成了最後的贏家。”
見她滿臉都是對何輕輕的讚賞,孟錦瞳孔陣陣瑟縮,一股子怒火沖天冒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