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的小火苗越燃越烈。
沈御心虛的移開目光,“你多心了,何妙的確是對我有情,不過何輕輕應該沒有。”
溫婉雙手趴在浴桶邊緣,下巴擱在手背上,狐疑的問:“真的?”
沈御擰着眉頭,輕咳一聲後點頭。
他沉聲說:“天家無親情,連親情都沒有,你以爲還會有男女之情?何輕輕是個野心很大的女人,男女之情對她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
溫婉一怔,恍然大悟,“原來是個事業姐啊。”
在這個封建社會裡,一個女人能超脫世俗的目光,一心搞事業,也算個狠人。
沈御雖然沒聽過“事業姐”這個說法,但大抵能明白她的意思。
“何輕輕入宮之前,何家並非如今這般勢大,何家是藉着何輕輕的勢纔有如今的地位,可想而知何輕輕入宮之後用了多少手段。”
他想起一件事來,當做故事講給溫婉聽。
“半年前,聖上秋獵,滿朝文武和家眷作陪。聖上只多看了一眼某位小官的妻子,你猜後來怎麼樣?”
溫婉略微思忖,試探着說:“掌控天下的男人,要什麼都會想辦法得到,當然也包括女人。所以……皇帝把人搶了?”
沈御薄涼的扯了扯嘴角,“聖上貴爲天子,怎麼會做如此不堪之事?至少,表面上他絕對不會做,否則怎麼給朝廷和史官交代?哪個皇帝不想做個萬人稱讚的明君?”
溫婉倒是聽出了點兒意思,只是一雙眼睛裡寫滿了震驚。
她舔了舔脣,難以置信的道:“不會是皇后做了什麼吧?”
“嗯。”沈御應了一聲,“何輕輕誇獎那夫人繡工好,宴會後將那夫人請到大帳中討教,兩人相談甚歡,那位夫人不知何時睡着了。”
“皇后便讓人把那位夫人扶到自己的鳳榻上休息,又滅了大帳裡的燭火。”
“喝得半醉的聖上回到皇后住處,將那夫人誤認爲皇后,一夜風流。”
“事後,皇后抹着眼淚對那夫人道歉,只稱那是一個誤會,聖上也是酒後認錯了人,又給了不少銀錢做賠禮,便安撫住了那位夫人。”
“在這件事裡,聖上和那位夫人似乎都是無辜的,就算那位夫人把這件事吵鬧開來,沒臉的也是那位夫人。所以這件事被就此揭過。”
“至今,那位官員仍以爲他夫人是得到了皇后的青睞,那天夜裡不過是在皇后處歇了一晚而已,渾然不知他的夫人已經和當今聖上有過肌膚之親。”
講完這件事,沈御一瞬不瞬的看向溫婉,他知道,以她的聰慧,定能瞧出裡面的端倪。
果然,溫婉的臉色漸漸陰沉。
她冷笑一聲,“好一對唱雙簧的帝后!好一個不要臉的女人!”
她是真的沒想到,傳說中,主動往自己老公牀上送女人的人,還真有!
那夫人怎麼可能在皇后面前睡着,肯定是被下了藥。
溫婉:“聖上疼惜羽翼美名,皇后便做了這個惡人。兩人一唱一和,就把臣子的妻子玩弄於股掌之中!”
沈御嘆了一口氣,安撫的摸了摸她的頭。
“彆氣壞了自己,大千世界,有幾個人能幹乾淨淨、無愧於心的?”
溫婉眼眶紅了紅,“可他們不是普通人,是掌握天下權柄的兩個人啊!”
沈御眉頭一皺,沒吭聲。
屋子裡水汽瀰漫,浴桶裡的水有些涼了。
沈御起身提起一旁的木桶,又往浴桶裡添了熱水。
“我告訴你這件事,是想讓你知道,皇后是個怎樣的人。你現在還覺得,她是一個爲了爭風吃醋,而對你下手的人嗎?”
溫婉擡頭,神色變換片刻後,抿脣問:“所以,從始至終,不想這個孩子生下來的,都不是皇后,而是……”
皇帝!
這兩個字,她沒有說出口。
但沈御已經給了她一個讚許的眼神。
朝廷上的爾虞我詐,果然不能只看表面。
天下熙熙,皆爲利攘。
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在利益面前,似乎並不算什麼。
*
第二天,宮裡傳來了消息。
皇后娘娘腹部受傷,在整個太醫院的全力救治下,命是保住了,不過從此也失去了生育能力。
聖上因此勃然大怒,將參加孟府壽宴的官員全都召進了宮裡,也包括沈御。
在壽宴上發狂的小廝和侍衛,通通在監牢收時,異常撞牆而亡,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玄通大師收服邪魅之後,如今正領着一衆弟子在萬佛寺唸經超度邪魅。
但出了這麼大的事,總要有人擔責才能安撫人心。
因此,責任劃分,朝堂上一衆官員吵得不可開交。
有人說是孟錦管家不利,讓邪魅有機可乘製造事端。
有人說都是玄通大師自導自演了一場鬧劇,爲了在皇室面前表功而已。
也有人說,邪魅是假,製造混亂是真,要求大理石徹查刺傷皇后的人,他們將矛頭直指沈御,說是沈御回京之後才生出的事端,和他脫不開干係。
面對衆說紛紜,沈御卻絲毫不慌。
他當着文武百官的面,捶胸頓首,只說一句話。
“沈家三代單傳,子嗣凋零,微臣好不容易盼來的子嗣就這麼沒了,微臣哪怕不當這個一等大將軍,也要爲我未出生的孩兒討一個公道!”
對了,在這件事中,受傷最嚴重的,是皇后娘娘和將軍府子嗣。
這兩位纔是真正的苦主,哪有把責任甩在苦主頭上的道理?
能混跡朝堂的,都是人精,很快就想清楚處理事情的關鍵。
玄通大師乃得道高僧,聖上的救命恩人,這個鍋,自然不能往玄通大師身上放。
皇后娘娘身負重傷,還失去了孕育皇嗣的機會,也不能讓她來背鍋。
至於沈御,這位活閻王更是惹不起,失去未出生的孩兒,他本就不會善罷甘休,如果此刻往他身上推責任,怕是他能當場拔劍殺人。
柿子挑軟的捏。
於是,朝堂上的風向很快就變了。
衆官員一番分析,便將鍋甩在了孟錦的身上。
本就被沈御揍了一頓的孟錦,原本還想趁機告沈御一狀,沒想到反倒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他臉色慘白的面對一衆官員的指責,表情越來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