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府三間大門同啓大敞,兩縱甲兵夾道威迫。
“曾尚書!”
“請進吧!”
“國公爺在府上已經專侯多時了”
場面須臾錦得成,威懾之意甚較濃。
隨之青壯門吏言語,倍感驚愕之曾尚書怔怔神,亦委好同跟隨入是矣。
“呃,呵呵,有.,有勞,有勞。”
曾兼後身老馮惶恐併入,互有攙扶。
一連緊走,跟門子穿兩進大院,過二堂。
正是後穿堂屋過,邁在門檻上時,曾紀忽一擡頭,猛是瞧見三堂下,此刻,靖國公正同馬爲民兩個一遭堂前檐下站着。
細雨如絲飛飄柔絮,阻在兩方人前打溼青板路的院子上。
曾紀不暇顧及身後老馮手裡油傘,既見得此行正主兒,爲表態度,忙是緊捯碎步起,拱手迎前。
難堪勞累個老馮呦,手裡裹抱着禮盒,見是老爺忽來躥出,忙又一隻手往前緊撐跟去,樣子滑稽狼狽。
“哈哈哈哈.”
“靖國公,轉眼一別一載有餘了吧,別來無恙啊!”
曾紀抱拳拱手,趨近急先步啓言。
隨之,檐下蕭靖川喜怒不形於色,站定還禮拱手,腿腳站定未動,等人迎來。
“曾尚書新晉高就,可喜可賀。”
“一路舟車勞頓,實在辛苦。”
“在下有失遠迎,還望恕罪呀,啊?哈哈哈”
官樣文章行過場。
曾紀觀之,亦不改動容,客套逢迎,有來有回。
“誒,這說的是哪裡話。”
“近來時局動盪,國公爺臨危受命,挽狂瀾於既倒。”
“擎天白玉柱,駕海紫金樑。”
“說句掏心掏肺的,我曾紀那是打心眼兒裡佩服哇。”
“此類話,我可頭回講,足見真心,啊,足見真心。”
話間,曾已邁階來就蕭、馬近處,虛詞諂諛慣能吹捧之能事。
聽得人牙磣倒胃,卻又不好戳破。
亦正繼此時,趁得蕭不急接言之刻,那世故曾紀打眼旁瞧到馬爲民處。
兩廂一對眼,各自暗裡不爽。
本就頂對態勢,兼之此時曾實是有意獨同國公話下,偏偏老馬橫插在此,如鯁在喉。
遂旋即陰陽口,不冷不熱的,頗有譏諷意。
“呃,呵呵.馬道臺也在。”
“曾某之前任史可法史公爲解揚州之急,不幸殉國於揚州城下,一世忠名得成矣。”
“不知當時,馬道臺可曾同史公有最後一面否?”
曾以揚州失陷爲由,冷擺他老馬一套。
言及此處,馬爲民一眼瞪去,礙有蕭靖川在側,不好發作,遂咬牙忍了一節。
“唉”
“不過,這話又說回來了。”
“忠名固可貴,可,像馬道臺這般,急朝廷之所急者,亦可算是忠勇無雙啊,啊?呵呵呵.”
回眸復盯去蕭處,畢竟此來,仍處是靖國公府內,實是不好徹底撕破臉就是了。
對此,蕭一哼氣兒。
“呵,曾尚書,廊下風涼,非是久敘之所。”
“裡間備了暖酒,隨我來!”
打斷摻和,蕭靖川身作東道,隨去引路至裡間備酒席面上。
聽聞,曾紀順坡下,表得誇張做作之姿,於後跟入。
“啊,這,吼吼.”
“誒呦,受之有愧,卻之不恭,啊,卻之不恭。”
三人先後進堂入席中。
期間,曾再鋪敘引後話。
“哎呀,這護駕南行,退走杭州,也不過才月餘之光景。”“可今領差再回,眼下之城,卻早已是今非昔比啦。”
“國公爺柱石之功,如今這應天府,甲兵森然,旌旗招展的。”
“倒是也別有一番景緻,雄軍壯勇,好不盡顯英雄氣呀,啊?哈哈哈”
曾之言句句透着骨子酸味兒。
聞去,蕭面上裝一副懵懂無知,針鋒相對。
“哈哈哈,曾尚書一路來,可還通達?”
“道兒上無人敢阻吧?!”蕭問。
“誒,那是自然。”
“宵小之輩,安敢輕近?”
“國公武威,治軍整肅,那些將軍甲兵的,森然虎賁之勢呀。”
“就,就是在下瞧眼,都不禁膽寒害怕的。”
“若非是皇命在身”
“曾某還,呵呵,還真沒這般膽量敢來拜望,啊?呵呵呵.”
話中有話,曾甩一副軟刀子,順便緊拐話鋒,點到此行聖意上。
實際,之所以今日蕭會擺出這般場面來配作戲。
業是有着致中功勞在的。
就近前日,曾啓程北派之初,蕭靖川原就接了杭州致中處密報。
對朝廷此番前來要錢事,已是盡在掌握。
遂話到此處,眼瞅曾是想就急來拿聖意壓人,索性蕭亦急口截住。
“誒,曾尚書,今日你初到南京,公辦之事,日後再議不遲。”
“來,喝杯熱酒,先暖暖身子。”
岔言到此,曾紀自有城府,他怎就瞧不出靖國公意圖?
奉旨要錢,那是差事。
可此般獨身入虎穴,他又豈敢輕易得罪了蕭去。
要知府外可就甲兵在列。
旦要一個分寸拿捏不住,唯恐惹急面前武夫,不會拿他開刀。
大不了盡數滅口,日後推個一二三四五。
朝廷?呵!
亦無有轄制罰罪之能也。
“啊,這,是,是。”
“多承,多承。”
於是,趁得蕭親自斟酒的功夫,曾紀探眼瞄去,便只得先就應承,走一步看一步了。
其身急是要躬起,同時,再被個蕭一把按回椅間。
草草猛灌一杯酒下肚兒,心虛惶恐矣。
“呵呵,曾尚書哇。”
“近來.,聽聞說,陛下現今杭州城中休養,藥石不濟,病情每況愈下。”
“曾尚書自御前而至,想必定然分曉細情。”
“今日我府上,又沒個外人。”
“不妨實言相告哇。”
“蕭某近年一直領兵在外,軍務操勞不表。”
“可爲能盡心抗擊北敵,實也是分身乏術的緊。”
“眼下時局,陛下安康才最是要緊處。”
“你說我這將在外,不得近前侍候,實在是揪心陛下龍體。”
“近來再又偶聽得下面人嚷嚷此事,豈能不憂急如焚?”
“幸是今兒,你老兄親來,也算趕上了。”
“究竟怎個情況,你多少透個底也好,啊?!”
蕭這一言妙,截去曾紀套路,反將一軍,將個詞口關至弘光帝病情之上。
愈是諱莫如深事,愈反制其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