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親親選了一套益智類拼圖玩具, 我攜蘇媞上車。
一路上她都沒再開口說話,想必是我一直沉默,並鐵青着臉, 讓她感覺到了低氣壓。
我深呼吸, 平緩了心情後出聲:“蘇媞, 你怎麼都不說話?”
她望着我, 嘴脣竟然有些發青, 說:“蕭楚,城西的腿,好像有什麼問題。”
“她剛剛摔的這一下, 應該是扭到了。”我冷冷地迴應她,方纔出玩具店時, 你都能那樣疾走, 你的腿, 還能有什麼問題。
她卻仍然堅持她的看法:“我看不是剛纔摔的緣故,一定有其它問題。”
我冷漠地不給予她迴應。
“你滾開, 我的事情與你無關!”
顧城西,你都這樣說了,就算你的腿真有什麼問題,與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到了子墨家, 親親收到稱心如意的禮物很是高興, 大眼睛撲閃撲閃望着蘇媞, 甜甜地奉承着:“謝謝漂亮阿姨, 以前阿姨怎麼沒和舅舅一起來我們家?”
蘇媞有點尷尬, 不知如何回覆這小姑娘的問題。
此前,她與子墨私下也有見面, 但基本上都是在外面,親親並不知道。
我在一旁蹲下來,摸着小姑娘的頭解釋:“因爲這位阿姨以前不是舅舅的誰,所以不和舅舅一起來。現在,她是你的新舅媽媽了。”
“就是舅舅娶的老婆?”
“對!”我捏捏她的小鼻子,“親親寶貝真聰明。”
然而這回小姑娘對我的誇獎並不領情,她歪了歪腦袋,很是不解地說:“可是去年肥肥阿姨結婚的時候,我問你什麼時候結婚,你說,你等城西姑姑回來就結婚。可是爲什麼,現在城西姑姑已經回來了,你又不是和她結婚?”
這一下,連我都尷尬了。
親親所說的肥肥阿姨,是施旖旎,你和子墨在大學時期的蜜友,也是我小姨蕭箬的女兒,她去年結婚時,親親對那種大場面很是新奇,問了我各種問題,當然也包括,我什麼時候也結婚。其實她問我的時候,並不懂得結婚是什麼意思,只是覺得結婚就會有好多好多人聚在了一起,很好玩。
而我當時,的確是如她所說的回答,我在等你回來。
可爲什麼你已經回來,與我結婚的人,卻又不是你?
城西,主要責任在你,你不該,不該寄那樣一張照片給子墨,讓我看了誤會,讓我緊繃在心上這根被失望消磨的弦徹底崩斷!
子墨已在廚房燒菜,城歌出言解了我尷尬,他佯裝好奇問親親說:“顧親親,你想結婚了?”
親親小姑娘立即眉毛鼻子擠在一起:“我不結婚!我是不結婚的!”
城歌便瞪眼:“那你還話多?話多的人明天就會結婚。”
這下親親姑娘朝她老爸翻了一個白眼,恨恨地嘀咕:“就知道說說說!”但也因此,她放過了追問我。
而親親小姑娘才這麼小就如此怕結婚,也是旖旎結婚時給她留下的後遺症。
婚禮上,不記得小姑娘爲了一件什麼事情,跟她老爸鬧起了彆扭,在這樣的場合,城歌又不能施以“家法”,無奈之下便出言威脅她:“顧親親,你再不聽話,我就把你嫁掉!”
小姑娘不明白嫁掉有什麼危險的,仍然與城歌較着勁。城歌便恐嚇她:“嫁掉之後,你就再也不能回你媽咪身邊,也再不能見你的大明星舅舅!更不能去外婆家!”
她一聽說不能再見老媽,也不能再見我,甚至不能去外婆家,立刻乖乖地對她老爸妥協。
而自那以後,但凡小姑娘倔脾氣上來,講不聽,又不捨對她動用“家法”,城歌和子墨便用嫁掉她這一招威脅,屢試不爽!我曾對他們夫妻用這種教育方法很無語,但今天,很感激。
晚飯後,城歌帶親親出去玩,子墨留下我和蘇媞。之前她已在電話裡說,有事情要與我講,並且這件事情,我與蘇媞一起在場,是最好。
我能夠猜到,她所說的事情,一定與你有關。
但是坐在沙發上後,子墨似乎又有些猶豫,我只得出言:“子墨,有什麼話,就說吧,我們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不需要顧忌什麼。”
子墨這才鄭重嚴肅地望向我們,開口時,卻是對着蘇媞:“蘇媞,我們也是老朋友了,我今天要說的事情,與城西有關。雖然你和蕭楚已經結爲夫妻,但是你知道,他們過去是因上一輩的恩怨分開,所以,我把事情說出來之後,希望你能理解,不要誤會蕭楚什麼,更不要爲難城西什麼。”
蘇媞忙點頭:“我知道,我都能理解。”
到底是什麼事情,讓子墨這樣嚴肅正經?我不由直了腰,端正坐好。
子墨這才說:“前一段時間,就是你們向媒體公佈婚訊之後,秦笙來找我,要我去看看城西。城西病了,發高燒,燒得迷迷糊糊的,還總是不停地流淚,我想大概是她看到你們結婚的消息,太過傷心。也是那天,我這才知道,原來城西和秦笙,並不是夫妻,小豆丁也並不是他們的兒子,秦笙的妻子,叫艾多多。”
原來是這件事,我與蘇媞對望一眼,我說:“子墨,這件事情,我已經知道了。”
子墨意外,並且望我的眼神,忽然有些凌厲:“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我苦笑:“公佈婚訊後不久。”城西,你看,子墨是這樣維護你,如果我是在與蘇媞在一起之前,就知道你與秦笙並非夫妻,若我還繼續與蘇媞結婚,她一定會將我碎屍萬斷。
可是你看,你連她都欺騙了。
子墨這才緩緩鬆了一口氣,繼而又嚴肅地繼續說:“本來,你們已經結婚,我也一直猶豫要不要把這個真相告訴你們,所以一直拖着沒說。但是,大約半個月前,秦笙來找我說,城西又不知道因爲什麼事情傷心了,哭着進了房間,一個人在裡面不肯吃飯,也不肯出來。她回來的時候,整個人還顯得圓潤,有些發福,但是這段日子以來,你們看,她瘦了多少!更重要的是,前些天我再去秦笙家看她,發現一件事情,我覺得城西這麼些年堅持沒有回到你身邊,可能有她的難言之隱。”
城西,你傷心哭泣,是因爲我拒演《那些單戀你的女孩》吧!我只是拒演而已,只是不想再與你有任何關聯,你又何苦要這般折磨自己?
我默默無言,子墨說着又立刻望向蘇媞,“蘇媞,希望你不要介意,城西在知道你們的婚訊後這樣痛苦,卻又不肯早一點回來,我相信一定是有原因的。我是城西的好朋友,也是她嫂子,我不想她繼續這樣痛苦難過,所以,想請蕭楚出面,來解開這個結。”
蘇媞雙手交握,絞在一起,咬了咬嘴脣才答:“我知道。”
我想,她心中一定很掙扎,因爲我曾經深愛你,她怕我一去不回。
但這個時候,我最關心的不是她心內所想,而是你。我問子墨:“你發現的是什麼事情?你知道是什麼原因致使她十年都不肯回來?”
子墨像是回憶了一下,才說:“那天我去秦笙家,因爲沒有提前通知,進門後,我看到城西是坐在輪椅上的。你說,她的腿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又是腿!
還坐在輪椅上?
我忽然想起來,送疏桐去機場那天,在機場出口處看到你和艾多多出來,那個時候,你也好像,是坐在輪椅上!!因爲當時認爲不是你,所以注意力並沒有集中到輪椅上去!
難道……
我繼續追問:“你當時沒有問她?”
子墨點頭:“問了。但是她說是秦笙以前登山探險摔斷過腿時用的。而且,她回答後,就馬上從輪椅上站了起來。可我總覺得她的腿有什麼問題,不細看不覺得,細看的話,她走路時,雙腿總是很僵硬。還有,她以前很喜歡穿裙子,但她回來後,我從來沒見她穿過,她總是穿黑色長褲。甚至這樣的大熱天,她腳上都是穿了包裹嚴實的鞋子。”
子墨這樣一描述,我也想起一些情境來:
初次見到你回來的那個慈善宴會上,秦笙要你不管累不累都去坐着休息一會,久了怕你撐不住,你一開始說受得住,後來就有些累了,是秦笙扶着你去角落裡休息的,當時我以爲是你們膩歪,如今想來,大概不是。而那天,你穿的是黑色長褲和米色雪紡上衣。
而在城西家碰面那一次,你穿了黑色長褲、墨綠色上衣,那天你只坐過兩個地方,沙發和餐桌椅,這期間,你一直沒有站起來過。
你以陳曦編劇的身份來見我,離開時,你往電梯方向去的步伐極是緩慢。
再後來,我帶蘇媞去仁愛醫院,醫院走廊的另一端,你微微地笑着,在秦笙的攙扶下,緩緩朝電梯這邊走來。那時我起過疑心,你怎麼連走路都需要人攙扶。
回憶起這些情境,我心內駭然涌起濤天大浪。
城西,你的雙腿,究竟是有什麼問題?這十年,你究竟是怎麼過的,又遭遇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