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我們齊頭並進奔跑中, 他突然腳程加快!
拍攝這種場面時,我已經有了經驗,跑的時候腳程要慢一些, 這樣負責炮火的人才能從鏡頭裡看清人的位置, 以更準確地拉響□□, 如果人跑快了, 就不好控制。
而在當時, 文斐忽然腳程加快,小魏定以爲我也會加快,這才提前拉了□□……
但是, 文斐爲什麼要這樣害我?我們在事業上雖然是競爭對手,但私下裡, 一直是極好的朋友啊!而且, 他這個人, 對朋友一直很義氣,是可以爲朋友兩肋插刀的那種, 可他現在,插了我兩刀!
事情已經被拆穿,文斐倒也不否認,一副早已在等這一日的表情,說:“你不愛蘇媞, 就不該娶她。”
原來是這樣。
我默默退開。
我一直忽略了, 文斐深愛蘇媞, 現在蘇媞陷入永遠沉睡, 他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在我身邊, 所以,他恨不能我死。
如果他的動機是這樣, 那我,還有什麼資格去責怪他呢。
他見我退開,笑了,很淒涼地笑了:“你也許不知道吧,我和蘇媞從小學時就同一個班,一直到高中畢業,大學時我也追着她的腳步,只是不在同一個專業,我愛了她很多年,她卻只對你一個人死心踏地。她追着做你的助理,做你的經紀人,我便追着她進入娛樂圈。既然你不愛她,爲什麼要娶她,把我追逐的希望都破滅?”
我不知道,原來文斐與蘇媞有這樣深的淵緣,此前我一直以爲,他們是通過我才認識的。原來我一直以爲我與他是好朋友,現在才明白,文斐所有做的一切,都只不過是爲了蘇媞。
只是,我還需要確認一件事情:“說我肇事逃逸的貼子,是你發的吧?那些照片,你是怎麼得來的?”
文斐冷冷地承認:“不錯,甚至你與蘇媞的離婚協議曝光,都是我幫助葉雙喜策劃的。至於那些車禍照片,那裡是我當年居住的村莊,我家在那附近的一個大水庫進行漁業養殖,爲防賊偷盜,就在附近的路口都安裝了攝相頭。你出車禍的這卷帶子我恰好回家看到,就留存起來,一直留到現在。”
原來是這樣。
罷了。
而我忽然不按原定計劃表演,林導那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親自跑過來:“蕭楚,文斐,怎麼回事?”
文斐未開口,我忙說:“沒事。重新來一次。”
那一場戲拍完之後,柯敏給我掛來電話說:“蕭楚,已經找到小魏了,他供出,當時他也只是未看清你有沒有跑,提前拉響了□□,事發後,文斐提醒他出這麼大的失誤,他要負重大責任,文斐給了他十萬塊錢,他才畏罪跑了。”
已經可以想到是這樣。
但我已不想追究,便說:“知道了。不要再找的小魏麻煩,這件事情,也不要泄露出去。”
柯敏不明白:“爲什麼?”
我靜默了一下,才說:“柯姐,文斐是替蘇媞打抱不平。”
“所以你不要追究了?”柯姐有些不樂意,“就算那份你與蘇媞的離婚協議,是葉雙喜做內應,從三少辦公室拿給他,他向世人曝光的,你也不要追究?”
我在這邊無力地笑一笑:“算了。我早已知道。”
柯敏沉默,最後丟給我一句話:“你不追究,三少會追究。”
她砰地掛了我的電話。
我沉吟了一下,當即給葉雙城掛電話。
如果他真的要處理文斐,那麼文斐今後在這個圈子裡,怕是步履維艱了。
“三少,放過文斐吧。”我說。
他在那邊冷冰地回覆:“不可能!蘇媞都已經沉睡了,他還讓她不得安寧,我不會放過他!”顯然他已知道,離婚協議曝光事情,文斐亦參與其中,他對自己的妹妹都能下得去手給予懲罰,何況文斐。
“何必呢。”我說,“借他之手向世人公佈了,我與蘇媞已解除婚姻關係,對你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或許,蘇媞會被你感動醒過來。”
我這麼一說,葉雙城便沉默了,然後,他掛斷了我的電話。
我閉眼深呼吸。
轉身,文斐站在身後不遠的距離。他望我的目光,悠遠深長。
數天後,網絡上所有關於九年前那樁車禍的網頁皆被刪除。
《匪抗》殺青發佈會上,文斐向世人宣告,息影。
發佈會結束後,我接到陳未青的電話,他說:“我幫你查了九年前那場車禍,那名被你撞倒的婦女,已經過世,當時是有人替你頂替了罪名,那個人,叫顧城西……”
我只覺,腦中轟然一聲。
不顧《匪抗》發佈會還有其它事情,我立即去找了陳未青。
他拿給我一沓資料。
是關於你在九年前因交通事故致人死亡罪被判五年刑期,以及幾位相關證人證明你是如何替我頂罪的對話記錄。
城西,如果此時此刻我還認爲,在我們這一場愛情裡,我走完了所有的999步,只等你轉身走最後一步;如果我還認爲,這麼些年來,我愛你更多,那我真的是無恥到不可救藥了。
當初,你先是因我們兩家上一輩的恩怨離開,這是人之常情,不可能有人在知道對方是仇人之子後,還能若無其事與之在一起。
你掙扎過,痛苦過,但仍舊因爲愛我,暑假結束之後,愛情終於戰勝仇恨,你歸來,只是,蘇媞諷刺你,打擊你,說出讓你誤會的話,這一次,你徹底離開。
但你仍然愛我,想我,可你不敢確定,我是不是真的已和蘇媞在一起,你不敢當面向我確認,怕得到殘酷的事實,因爲,在你之前,我的確喜歡過子墨,你害怕我與蘇媞在一起,也是真。
所以,你才請人向我透露你在桐城的消息,如果我會來找你,那麼便可以證明,我心裡還有你。
然而世事難料,我因太過疲倦出了那一場車禍,我去找人幫忙,而你,就租住在附近的房子裡,聽到動靜出來查探,看到被撞昏的婦女,你查看了我放在車裡的駕駛證,你知道肇事的人是我,以爲我棄車逃逸,是以,當救護車和警察趕到時,你將一切罪責攬在自己身上,替我頂了罪名。
而我,聽了經紀人Mike所言,以爲是他申請公司花錢請人頂替,又聽說那名婦女安好,便未再追究這件事。
此後兩年,你在桐城的監獄飽受囚禁之苦,直到桐城發大水,監獄被淹,大部分犯人被轉移,你因在監獄表現良好,被允許參與義務救援,而在那一次義務救援中,你身受重創,因此舉對社會有功,特被允以提前出獄。
但這,卻纔是災難的開始。
雙腿高位截肢,子宮破裂再無做母親的可能,你在秦笙的幫助下,輾轉各國進行治療,那些年你受了多少痛苦多少折磨,我已無法想象,可即使在那樣的情況下,你仍然想着再回到我身旁,不肯向命運投降!
你向子墨寄的那些照片,是希望我擁有你的消息後循着蹤跡來找你吧!可這些年我在做什麼?我放不下自尊地宣誓,絕不再找你,除非有一天,你自己回來。
七年,你終於能夠在假肢的協助下,可以像正常人那樣直立行走,你終於鼓起勇氣想要重新回到我身邊,但我給你的是什麼?
誤會你與別人已結婚生子,因葉雙喜的一句話惱羞成怒,否認對你十年的等待!
不僅如此,我還在不確認真相的情況下,義氣用事地與蘇媞結婚!
城西,這一生,我對你的傷害遠大過愛,愧疚遠多於情。
此時此刻,我那麼難堪,在我自以爲最深愛你的十年裡,我沒有全力以赴地尋找你,哪怕我一直擁有可以找到你的信息。到頭來,我所自以爲是的深愛,原來敵不過你的萬分之一!
從陳未青那裡離開時,在小區裡遇見紀安晨驅車進來,他在車裡看到我,笑着打了一聲招呼,我停下車,給他遞了一支菸。
後來,我們都沒有開口說話,直到一支菸吸完,他纔開口說:“當年我在桐城發現城西之前,她已在監獄度過兩年。”
原來是這件事。“我已經知道了。”
紀安晨微愣,隨即有些自嘲地笑了,爾後發動車子準備往前走,我叫住他:“紀安晨。”
他緩速往前滑行。
我誠懇地說:“謝謝。”
他再沒說什麼,加速往前行駛而去。
我回到家的時候,正是夕陽挽照之際,天邊有橘紅色的雲彩,像燒着了一般。將車停至車庫後,我大步進電梯上樓。
進門之後,看到囡囡的嬰兒牀已在樓下,她睡在裡面,已經醒過來,不哭也不鬧,只圓溜溜的眼睛左看看右看看,一副好奇懵懂的模樣。
而你在廚房裡切菜,穿着白色長袖衣,配着紫灰相間的格子呢布長裙,腳下是一雙毛絨絨的拖鞋。
自從在那次記者會上,你傷殘的腿曝光以後,你便像從前那樣,穿上了裙子。還將一些你穿裙子的照片上傳到網上,告訴他們,你很好,讓一衆關心你的人安下心來。
你比從前更具知名度,多少人以你爲勵志的偶像!你對我的情深與癡心,讓世人慨嘆並崇拜。這一切的一切,讓我放下心來,因爲有了更多的人在愛你。
你認真地切着肉片,夕陽的暈紅透過窗子瀰漫進來,你站在霞光裡,白色上衣被微微染上一種溫暖的顏色,你開始圓潤的臉龐,被晚霞映出溫柔的光澤。
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城西,我們兜兜轉轉,經歷過那麼多曲折,即使還不是夫妻,但終於走到了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