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着我,目光有一瞬間的閃爍,你烏黑的眼珠,彷彿再次浸了水一般,霧濛濛的。但你很快將這股溼意逼回去,冷硬地說道:“蕭楚衍,你對我,始終不過是愧疚罷了。你最初喜歡的人,明明是阿墨,會強迫自己和我在一起,不過是因爲,你的父親王亟政,爲了不暴露充當涉黑組織保護傘的事實,設計將我母親害死,你只是知道真相,知道我是傅輕灼的女兒,對我感到愧疚罷了!你對我,從來就不是愛!你只是想補償而已!蕭楚衍,別把自己看得太高尚,你當初對我不過是愧疚,而我當初愛上殺母仇人之子,纔是真正的錯誤,真正的笑話!”
說到最後,你言語已是冰冷之至,不但否認我曾經對你的真感情,還一併將自己曾經的心動抹殺。
顧城西,很好,好得很!
我已心疼到說不出反駁之語。
當年,你與子墨那一場轟轟烈烈的PK戰,確實不是我第一次見你。我第一次見你,是在你母親傅輕灼的葬禮上,那時你母親在世人眼裡,是背叛人民的“叛徒”,所以在葬禮上,除了你,你父親顧柏年,你哥哥顧城歌,便再沒有其它人。
而那個時候,我已無意間聽到父親給別人打電話,言語裡提及是他害死你母親的真相。葬禮那天,我偷偷跑去墓園,我看見瘦小的你,伏在墓前哭得昏天暗地,城歌要扶你,卻是怎麼都扶不住,那一刻你悲痛欲絕的容顏,深深地刻在我腦海,怎麼也揮之不去。
是以,在你和子墨PK過後,我看到你,一眼便認出來。一開始,我對你的確只是愧疚,只想給些什麼補償你,因爲,縱使我知道是父親設計害死你母親,我卻不能將一切真相說出來,因爲他是我父親。所以,我刻意接近你,表現出喜歡上你的樣子,到後來對你表白……
但是日復一日的相處,我的謊言早已漸漸成了真,這是連我自己都始料未及的。可是顧城西,在這一刻,你卻將我所有的真感情全盤否定!
我心裡痛着,面上冷笑着。
蘇媞不知何時已到我身邊,扶住身體已搖搖晃晃的我,“蕭楚……”
我一把將她撈在懷裡,緊緊地摟着,冷笑地望你:“好,顧城西,既然你的感情,我的感情,都只是錯誤,都只是一場天大的笑話,那就當我從來沒認識過你,當我們那一場,從來就不曾發生過!從今以後,你不是顧城西,我不是蕭楚衍,你與我,再無關聯!”
再不看你的臉你的眼你是如何神色,我摟着蘇媞大步離開。
顧城西,但願可以,今生不再相見,來世不再相逢!天上人間,生生世世,你我,再不要有任何關聯!
回到家裡,我仍餘怒未消,火氣騰騰地將客廳茶几上的東西一併掃落,茶杯、水果盤、菸灰缸……碎了一地。拂完之後還不解氣,又將客廳裡的其它擺設一併扔到地上,最後,重重地踹了一腳茶几。
“唉喲…”
蘇媞傳來隱忍的呼痛。
我這才發現,自我進門掃落那一地東西始,蘇媞便默默地撿拾那一地破碎物,而我踹着的茶几,重重地撞到爬跪在地上撿拾東西的她。
我這才猛然清醒。
我在幹什麼?因爲另外一個女人,我當着自己妻子的面失控得不能自已?
我忙跑過去扶起她,爾後才發現,她因爲被茶几撞到,手掌被茶杯的碎片割開,有鮮血冒出來。我替她捏住傷口,扶她在沙發上坐下,自責又後悔:“蘇媞,你怎麼不阻止我!你是我的妻子,有權利阻止這種不理智的舉動!”
隨後,我從茶几下方的抽屜裡拿出小藥箱,替她清洗傷口,上藥。
她默默地任我包紮,很溫柔地說:“是,如今我已有權利阻止你不理智的舉動,可是蕭楚,我更有義務任你排解心中的難受。我知道,此時此刻你一定很難過,如果一直憋着,你會更痛苦。我寧願自己痛,也不想看到你難過痛苦。”
顧城西,你聽聽,這樣溫暖人心的話語,怎能讓人無動於衷?
而經過這一發泄,我的情緒確實好轉了一些,對她說話的語氣,亦溫軟了下來:“那你也應該避得遠遠的。”
“你痛苦難過的時候,我只是想陪着你。”她擡起另一隻完好的手,輕輕撫了撫我的頭。
這個舉動,讓我徹底軟弱下來。繫緊紗布,我伏在她膝上,說:“蘇媞,我不想再愛她了,如果以後我還有愛她的舉動,你打我,罵我,跟我發脾氣,做出一個妻子該有的反應,好不好?”
城西,我真的決定,從此之後,我的感情世界裡,都將只有一個蘇媞。而你,只是我曾做過的,一場風光旖旎的夢。
蘇媞放在我頭上的手頓了頓,爾後回覆我:“好。”
當天晚上,當蘇媞從浴室裡出來,一如往常準備去客臥時,我坐在沙發上回頭,叫住她:“蘇媞。”
她因我突如其來的一聲,像是有點被嚇到的樣子,我想,大概是她的穿着。若是以往,她沐浴完後總是會換了睡衣出來,都是很保守的樣式,且我也從來不會叫住她,而這一次,她可能是忘記帶睡衣進去,出來時身上只裹了一條浴巾,她大概本想躡手躡腳回房,卻不料被我叫住。
她倏地停了步子,遲疑了一下,纔回頭看我,擠出一個略帶尷尬的笑:“已經很晚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她尷尬的樣子,臉上有可疑紅雲的樣子,讓我覺得,此時此刻身穿睡衣、露出小巧香肩、頭髮略顯凌亂的她,格外好看。
她進去浴室的時候,我已經下定一個決心。聽聞她言,我便站起來關了電視,說:“是要早點休息。”
她有點鬆口氣似的,“那晚安。”
她將手搭上門把,欲開門進去,我已至她身後,伸手將她搭在門把上的手覆住。
城西,我們真的徹徹底底結束了。
夜深人靜時,我站到窗邊,點燃一支菸,腦子裡思緒萬千,唯一清明的是,葉三少葉雙城,對蘇媞真的足夠珍惜愛惜,而蘇媞,真傻。
翌日早晨,大約八點鐘的樣子,我正準備去叫蘇媞起牀,卻見她已慢慢扶着樓梯下來,步子有些怪異的慢,她看到我,微不可見地偏開了視線,像是在害羞的樣子。
我頓時瞭然,忙上梯兩步扶住她至餐桌邊。
我已煎好了荷包蛋,準備了細米粥。她坐下後,我纔想起另一個新發現:“今天你竟然是自已醒過來的,看來醫生開的治療方案開始有效果了。”
“對哦,我就說沒什麼大問題的。”蘇媞亦雙眸發亮,然後看着餐桌上的早點,頓時有點胃口大開的樣子,大口吃起來。許是我做的食物還合她口味,她吃了幾口後,居然微閉眼一副享受的樣子。
我心甚愉悅。
在這個繁華城市裡,我們都有了一個棲息的角落,雖各安天涯,但都各自幸福。顧城西,你嫁給秦笙這樣的男人,但也是有幸福纔會繼續堅守吧。
很好,這樣真的很好,不是嗎?
而至此以後,我對蘇媞,真的用上了心。
我們一起迎接朝陽,一起看日落,我每天儘量遲一點出門,早一點歸來。我帶她出席各種場合,與陳未青、文斐等各個圈子裡的朋友聚會,讓她名正言順站在我右手邊的位置。這段時日,我覺得我心緒很寧靜,而蘇媞,亦是整天愉悅,整個人都似乎豐潤了不少。
我相信,如果不再沾染與你有關的事情,不再見與你相關的人,我與蘇媞,是可以一直歲月靜好的。
陳未青生日這一天,一幫朋友趕去LIN CLUB爲他慶賀,我自是帶了蘇媞前往。蘇媞在娛樂圈混跡多年,處事八面玲瓏,性格又恢復了幾分學生時代的大氣爽朗,與我的這些朋友見過幾次後,大家都對她印象頗好。除了,陳未青的妹妹陳未眠。
其實陳未眠也有很好的性格,豁達,爽朗,與蘇媞性格其實很相似,但我不知道她看不慣蘇媞的原因。只是礙於陳未青的面子,況且陳未眠比我們小很多,是以便也不與她計較。
然而未料到,她與蘇媞講話時,竟然會話中帶刺,她說:“蘇美人,你很像越王勾踐啊,臥薪償膽十年終於得償所願了。”
蘇媞聞言很是尷尬,我在一旁聽不下去,剛要出言,門又被打開,進來一個人,光影明明滅滅,陳未眠已站起來大聲喊:“西西姐!”
我這才望過去,原來是你。你與此前相比,似乎消瘦了許多。
只是,你與陳未青不識,他的生日宴,你怎麼會來參加?
而陳未眠已拉着你坐到陳未青旁邊空着的位置,安置好你後,她對陳未青說:“老哥,西西姐能夠來給你過生日,你應當感到蓬蓽生輝,不過呢,以後若是能成爲一家人,那我們整個陳家,都應該感到蓬蓽生輝了!”
她聲音其實不大,不過因爲我就坐在她旁邊,因此聽得一清二楚,只是我聽不明白,什麼叫做“以後若能成爲一家人”?
而陳未青也似乎未對她的話予以否認。
城西,你這是什麼意思?是在知道秦笙背叛你之後,開始尋找新的戀情了,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