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十三年,夏末。
剛纔還是晴空萬里,殘陽如血,煙波浩渺的海上美景,轉眼間就是烏雲壓頂,黑沉沉的天色讓人心情越發沉悶。
秦行遠,不,應該是叫沈泓,沈家二公子,一手握着船攔,另一隻手中的望遠鏡放下來,看着不遠處,在浪花中沉沉浮浮的一艘青灰色的船,面露憂色。
“二公子,風暴要來了,下艙去吧,這裡危險。”一位老船工沉着臉,看看天色,這種天氣,四周也沒有港灣或是小島可供躲避,雖然這‘財神號’在大明是首屈一指,結實穩固,武器裝備也強悍,月前得知能夠到‘財神號’上來工作,他也是欣喜的,這船在海上很是出名,遇到海盜也是不怕的,但是海上最狠的,哪裡是海盜?
“眼下這風暴恐怕要持續一整夜。”船工面色平靜,以前不是沒有遇到過風暴,心中已經有了對策,就怕這公子哥第一次遇見這大風大浪,還是加了句:“公子不用太過擔憂,船上都是老水手,這樣的風暴瞧着可怕,但是咱們的船可以避過的。”說着視線順着沈泓的目光,飄向遠處那艘如風中落葉的船。至於那艘船能不能頂過去,他就不得而知了。
難道公子在擔心那船?在船上一連待了一個月,要是還不知道那艘如影隨形的船有古怪,不,確切的說,是二公子和那艘船上的人,有古怪…
船工見沈泓神色不定,想起自己看見的以及聽船上的人談起的八卦和打賭的事情,越發相信這公子…咳咳,正在組織一下語言,勸說沈泓,這樣的風浪中,他們只能自救,要是救別人的話…難。
還未及開口,沈泓沉聲道:“前方二十里之外應該有個小島,咱們去暫避躲過風暴,還有…”說着他語氣一頓,有些陰鬱和無奈:“給那艘船發個信號,告知他們我們的計劃。”
船工還要說什麼,見沈泓轉身往船艙去了,只得嚥下未完的話,這沈二公子,看着好相處,卻說一不二,不知道是不是以前出過海了,對這裡的地勢相當熟悉,他說有島嶼,那肯定有了,這一路上,靠着沈二公子,他們避開了不少危險。
相處這麼久,還是有些瞭解他的船工只得照辦。取了令旗朝那青灰色飄搖不定的船揮舞,開始打旗語了。
船上一名小哥從望遠鏡中見着了旗語,頓時面上一喜,衝身後一臉壓抑之色的白衣公子道:“前方二十里有小島,乜少爺,咱們這一劫可過了。”
沒錯,這位白衣飄飄,面容姣好,秀秀氣氣、斯斯文文的公子,正是乜青禾。
乜青禾沉着臉,點頭,許是得知可以度過風暴了,臉色好看了些,有對那小哥說了幾句話,這小哥面上微微一滯,眼角抽搐,嘀咕了句:“這樣真的好麼。”
被乜青禾一瞪,只得乖乖照辦,誰讓他有把柄落在這個沈二夫人手中呢,不然…也不至於好好的‘財神號’不坐,和這滿船的沈家船員一起被揪過來駕駛這個小船出海,真是找死,得罪了二公子不說,還自己也得冒着生命危險,傷不起啊傷不起!
他們夫妻鬥法,苦的是他們這些小卒子。他們夫妻倆一賭氣,雷公雷婆也跟着鬧革命,原本安好的海面,風雨大作,風夠大,雲夠黑,慘慘淡淡的。哎!
小哥在晃動的船頭,冒着生命危險,苦着臉,心中暗罵,這兩隻禽獸!折騰的我…奈何形勢比人強,只得揮動旗子,陰沉沉的天幕像是一個巨大的鍋蓋,他足下的小船就是鍋中沸水裡翻滾的餃子,無比慼慼哀哀,勉強傳達了乜青禾的旨意,趕緊進了船艙,要是被二公子發現是他傳的…心中咯噔一下。
那船工瞧見了這旗語,趕緊往船艙去了,沈泓正盯着手中的海域圖,面色鎮定,似乎不是在顛簸的船艙中,身形都未晃動一下。
船工跌跌撞撞的進來:“二公子,對面發旗語了。”
沈泓這才擡起頭來,略厚的脣吐出一個字,面上表情淡淡:“說!”
船工卻心中一凜,暗暗組織語言,抹了把面上的雨水,撫着門框站好了,一本正經的道:“那邊說…這事不算完,沈泓,你這個臭東西,你搶了我的東西,我這輩子跟你死磕,你別想被原諒,要是不交出來的話…”
話說到這,船工臉色微微發紅,心中暗自可惜,這沈二公子雖不是絕頂的俊美,但是是個斷袖,這怎麼不讓人扼腕!想起和那幾個船工打賭的事,只嘆自己倒黴。
蠟燭搖曳的兇殘,馬燈裡忽明忽暗,勉強照亮沈泓桌前那一方小空間,哪裡照得到他的臉色,他不自在的咳了咳,才繼續平平板板,語速急促的道:“我有的是法子跟你死磕,你那姓張的姨娘和姓秦的堂妹可是對你虎視眈眈!你這塊老鼠肉,這兩隻*的貓饞了這麼久,不知道會怎麼撲過來呢!”
說完,船工頭都沒有擡,不去看沈泓黑沉沉堪比天色的臉,忙不迭跑了,邊跑還邊喊:“宋三,趙武,你們趕緊的把帆給卸了,馬六你趕緊帶幾個人,四處檢查可有滲水的,張大,你…”
沈泓一人在船艙內,陰着臉也沒人看見,心中怒火更熾,這該死的‘曉’組織,難道人都死絕了嗎?要一個女人來出頭?不過就是使了點小手段將大哥給了‘曉’組織的聚寶盆拿回來罷了,本來就是他沈家的東西,他毫不心虛,但是…身邊有個‘曉’組織的人,還真是讓人鬱悶,爲這個,乜青禾天天跟他鬧,從家裡鬧到外面,從外面鬧到了海上,將他出海慣用的船員統統拐了去,留給自己一條空船!
恨恨的握緊了拳頭,面前浮現那個不聽話的小妻子的臉,沈泓面色更難看了,現在還鬧,非要鬧的在海上丟了命?這女人,果真是不能對她好的,稍稍好一點,她就蹬鼻子上臉。
除了怒,沈泓心中還有滿滿的悔。當初是那隻眼睛瞎了,或者是全瞎了,纔會看中她,瞧着溫溫婉婉的臉,竟然是隻母夜叉,這時大哥語重心長的話又浮現在腦海裡,“弟啊,你這個媳婦不簡單吶!”
被人唸叨着,遠在大灣村悠哉的看書品茶的沈澤突然打了個噴嚏,沈家小炎炎還是滿地爬的年紀,巴着他的褲管爬上他的膝蓋,另一隻肉肉的爪子還抓着一個黑色的小盆,沈澤一見,頓時眼角一抽,大兒子的小身子從門後探了出來。
“爹,這個盆到底是二叔送的還是二嬸送的啊,他們家還真是小氣,二嬸過來送一遍,二叔又送來一遍。”說着沈焱黑曜石般的眼睛盯着沈澤一眨不眨。
沈澤面不改色:“是啊,你叔叔真小氣,這是你嬸嬸送的。快帶弟弟去洗澡,早點睡覺。”
沈焱“嘿嘿”笑了兩聲,被沈澤挑着眉轟出去了,連帶着那個小奶娃和黑盆也一併扔到門外。
小花一邊擦着頭髮一邊進門來,聽見他們的對話,嗔了眼沈澤,沈澤關上了門,就聽自家娘子問:“爲了一個這麼醜的盆子把自家弟弟賣給乜青禾了?”
沈澤不語,心裡想的卻是,自己這個半道上認回來的弟弟,雖然有血緣關係,但是也不能忽視他曾經對自己娘子的覬覦之心,就算現在沒有了,寧可錯殺,也不能放過,就讓乜青禾去纏着他,最是好不過了,乜青禾這個女子,狡猾多端的,讓他倆去鬥。
自發的接過小花手中的布巾,站在她身後,幫她擦乾頭髮,沈澤做起來很是順手,全然沒有將任勞任怨的弟弟賣掉的虧心感。
“那天,青禾來找你說的話我都聽見了。”小花突然道。
沈澤“嗯”了一聲,本來就沒打算瞞着她,聽見就聽見了。
“她說可以把聚寶盆還給你,但是沈泓以後是她的,你不能阻攔。”小花繼續道,半靠在椅子上,任由沈澤伺候。
“可是我拒絕了。”沈澤淡淡的開口,脣角卻勾起來了,“我怎麼能因爲一個盆子不要弟弟呢,泓弟也是聽見了的。”
小花發笑,就是因爲沈泓聽見了,才更打定了將沈家聚寶盆從‘曉’組織弄回來的決心。一來二去,沈泓和乜青禾走到了一起,那個聚寶盆也果真被他弄到手了。
到底是他弄來的,還是乜青禾送來的,還真是說不清楚了啊!
沈澤本來是在擦頭髮的,只是手不由自主的從頭髮上就到了脖子上,再往下……
這邊一室旖旎,門口小大哥沈焱捂住了弟弟的眼睛和嘴巴,被弄了一手的口水,他也不在意,小大人似的嘀咕了兩句:“少兒不宜,咱們爹就是這麼一個色胚…還在椅子上呢,就等不及了,弟弟,我們走吧!”
門內的人是聽不見了,只有那個堅實的太師椅,“吱吱吱”的響起來很有節奏。
要是此時在風浪中的沈泓知道自己在搏命,恬不知恥的將自己賣掉的大哥,正在紅燭燈下快活,肯定吐血了。
但是…他什麼都不知道。他只是暗暗後悔,沒有聽大哥的話,這麼個不聽話的女人,他怎麼就偏偏娶回來了呢!
哼,婚前人模人樣的閨秀,婚後原形畢露了吧!本是要解決江心巧和秦沁兒的,一轉眼這兩人居然不見了蹤影,原來是被她妻子弄走了,現在反過來用這兩人噁心他,沈二爺吐一口老血,她到底是不是女人,懂不懂吃醋啊!
秦狐狸已死,現在的沈二爺只有更狡詐,卻被乜青禾這個女人接二連三的坑了,憤怒之下,沈二爺又狠不下心腸來不管她。
鬱悴的一圈砸在桌子上,馬燈也跟他作對,大風暴都沒有讓它從廊柱上掉下來,偏偏他一拳,就“嘭”的一聲掉在地上,一個大浪打過來,船身往一側翻去,沈二爺抓着被他揍了一拳的桌子,這一卷浪頭過去,船被掀起老高,又重重的跌落下來,一如沈二爺跌宕起伏的心,不知道她那艘蝦米小船能不能抗得過這巨浪,要是有個三長兩短……
想到此,沈二爺心神不定,忙跑出了船艙,船頭被一個浪頭打過來,淋了一身水,幾個船工正不斷的用盆子、桶往外舀水,這船再堅固,也經不住這麼接二連三的往上潑的水。
一聲雷響,緊跟着,天空像是被撕開了一道口子,無比猙獰,顧不得船面都是水,又滑又溼,沈二爺板着臉,一手抓住桅杆,一手將望遠鏡的鏡面在身上蹭了蹭,抹掉了上面的水,就着閃電的白光,往船後看去。
這一看,看的他心神俱裂,那青灰色的小船被一個巨浪捲起,轉眼不見了蹤影,巨浪落下,雷響,桅杆上那盞馬燈明明滅滅的,看不清楚周遭的環境,大海像是正在咆哮的雄獅,只聽“嘭”的一聲,閃電在頭頂撕開天幕,他心中一凜,再看過去,那艘小船又露出了蹤影,被這個巨浪卷得離自己更近了一些。
沈二爺衝着越來越近,看着搖搖欲碎的小船,咆哮:“乜青禾,你這個死女人,抓住桅杆,別亂動,等着爺過來救…收拾你!”
這咆哮聲在雷雨和巨浪翻滾的海面很快被吞沒了,乜青禾卻聽見了,她眼中泛出笑意,罷了,他找來秦沁兒和張鑫的事情,姑且聽他解釋吧,最不濟,這兩人已經落在自己手中…依言抱住了桅杆,乖巧的一動不動。
沈二爺在自己身上綁了跟長長的麻繩,一端系在桅杆上,又囑咐了一個船工盯着,這才足尖一點,在船頭微微一頓,毫不猶豫的往船外而去。
乜青禾巴在桅杆上,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他的聲音在昏暗中,即便有閃電光,看着也不甚清晰,她艱難的看見他從浪花中狼狽的鑽出來,面上一喜,眸子裡亮晶晶的,這是她的男人…..
沈二爺被海水折騰的夠嗆,總算是爬上了這小船,冷冷的看着桅杆上的女人,海水、雨水早就將她渾身淋的溼透了,姣好的身段若隱若現,他看着更是火冒三丈,足下一躍,長臂一撈,將她摟進了懷中,二話不說,一巴掌打在那挺翹的嬌臀上,這是實打實的巴掌,毫不手軟,“啪”的一聲,讓躲在暗處,或在船頭忙着往外舀水的船員身子微僵,啊!會不會長睜眼?啊!二公子白天還和二夫人打情罵俏,現在就能給她一巴掌,他們這些‘背叛’了二公子,投奔二夫人的人下場會怎麼樣?
有些茫然的二夫人還沒有了解是怎麼回事,又被打了一巴掌。“啪”,還不及反應,她已經被人用繩子綁住了手腳,腰間也繫上了一條,另一端被綁在那個臭着臉的男人身上。下一刻,她身子一輕,男人抱着她的腰,跳入海中。
她被護在懷中,還是能感覺到海水的冰冷,兇猛,砸在身上、臉上一陣陣的疼,一手環着她的男人面無表情,看也不看她一眼,奮力往‘財神號’劃去。
乜青禾輕嘆一聲,臉上卻是掩不住的笑意。
這個狐狸…還好意思叫這名字,她實在是不想打擊他了,她那艘青灰色的小船可是特別加固打造的,製作工藝、材料比之‘財神號’毫不遜色,這點風浪還是能夠躲過的,這個訊息,嗯,還是瞞着吧,難得他以爲自己佔了上風。
不過,這兩巴掌的賬,該算的還是得算……
她乜青禾從來不是溫婉不諳世事的大家小姐,乜家滿門被斬,她這個被‘順王’領養,什麼都不懂,只會哭,唯一逃出生天的‘可憐’女人,不僅是擺脫了乜家的鉗制,將這一家子奇葩送上了死路,也算是爲親生爹孃報了仇了。
忍,是她的拿手好戲,何況只消忍到她的夫君將她安全的帶到‘財神號’上,這捆綁之苦,總也要讓他也嚐嚐滋味纔是,不然怎麼說是‘夫妻一體’呢!
這一晚,註定了不是風平浪靜,對沈二爺來說,也註定是個難以忘記的夜晚,畢竟被自家妻子脫的不着寸縷,綁在案桌上這事……有人一輩子也難得碰上一次。
十日後,一大一小兩艘船靠近泉州碼頭。船上的小夫妻早就避開人羣,換了馬車,一路車行,奔赴京師。
車內,氣氛沉悶,鬥來鬥去的兩人此時都是一言不發,乜青禾輕輕的握了握沈泓的手,被他一把抓住。
最終,她只是任由沈泓將頭埋在自己胸前,無聲的安慰他。
朝中之事,她知之不多,但是每每李廣的消息傳來,沈泓總要抑鬱一陣,她不蠢,自然知道沈泓和李廣肯定是有牽連的,想不到,她相公竟然還存了這個心思,沈家衰敗,多半是因皇室的貪婪和狠辣,他這是要爲先人報仇呢。
這麼大的計劃絕對不是兩三年就能完成的,她暗想,許是沈澤早就開始謀劃了,沈家這兩兄弟,一個看着雲淡風輕,一個看着真誠老實,心還都很毒,不過…她就喜歡沈泓這樣子,她乜青禾睚眥必報,他相公不如此,怎麼和自己一丘之貉呢!
今日,剛一下船,就聽說了皇帝重振政事,李廣被疏遠,前幾天,因建亭觸犯歲忌,剋死了皇帝的小公主,李廣畏罪自殺了。得知這個訊息,沈泓就一直處於低壓狀態中。
這李廣,乜青禾也是費心打探過的,這個白毛道士竟然也是個狠絕人,本是大家公子,其家族因被誣告而滿門抄斬,他被沈澤所救,心愛之人被迫入宮暴亡,他一夕白頭,弘治七年江南水患,他開壇停雨有功被招入宮中,不惜成爲閹人,潛伏宮中,以養身符籙引誘帝王,取得信任之後……
這些皇家糟心事…在乜青禾看來難保不和李廣有關係,從沈泓接替沈澤開始做沈家生意以來,難保不和自家相公有關係。
現在李廣突然死了….哎!就算牽連到自家相公,她乜青禾也不是吃素的!她暗暗握拳,溫潤的眸子閃過利光。
馬車突然一頓,車伕的聲音就傳來了:“公子,陳三皮來了。”
沈泓掀開車簾,果然看見陳三皮已經躍上了馬車,一見沈泓,他就道:“等你們多時了,帶句話過來,李廣的屍體已經被老大派人安葬了,以後的事情別再管,現在改道回。”
陳三皮說完,也不管沈泓的反應,轉過身去了。馬車轉了個彎,揚起一地灰塵。
沈泓看了看身邊的女人,面上柔和了下來,大哥的心思他豈會不懂!懷中還揣着他派人在碼頭交給自己的信,上面只有一句話:前塵已了。除了這封信,還讓陳三皮半路攔截…
雖然瞞着大哥和李廣搭上了線,現在李廣事發,肯定牽連甚廣,想不到大哥暗中就幫他解決了,李廣和大哥到底算不算至交好友,他不清楚,大哥能夠冒着危險將他的屍體從宮中弄出來…關係肯定不一般,李廣之死,自己也有責任,大哥雖然沒有責怪自己,但是想到此,他心中有些悵然,說不清是什麼心情。
前塵已了,大哥現在生活恬淡,有妻有子,他放下了,自己也有了妻子,將來會有幾個孩子,他也會學着放下。
思及此,沈泓深情款款的看着乜青禾,乜青禾則是垂着頭暗暗想着心事,看到沈泓懷中冒出的一角信封,頓時臉色一沉,眼疾手快的抽了出來。很快就明白了,原來有報復心的是自家相公。以前在她看來,最小氣的莫過於沈澤,現在…恐怕得改觀了,她相公比沈澤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小氣。
不過這又怎麼樣!她乜青禾也是個小氣人!
沈泓一時不察,被她抽走了信,眸中的柔情頓時煙消雲散了,咬牙切齒:“乜青禾!你偷看我的私信?!”
乜青禾毫不示弱:“你還偷走了我們組織的聚寶盆呢!以後你所有的私人物品,包括你,都是我的!我想看就看,除非,你把聚寶盆還給我!”
“休想!本就是我們沈家的!”
車內的低壓頓時被爭鬥取代。車內從鬥嘴到‘鬥嘴’,氣溫節節高,車外,陳三皮翻了個白眼,扯着嗓子開始嚎唱起來,不然被人聽見車廂內丟人的聲音,他和旁邊的老實車伕情何以堪!
沈家果然專門出禽獸。光天化日的!陳三皮邊唱邊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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