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順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才道:“你們都在這呢!”
話落,張東昇嘻嘻一笑:“大姐夫,你今天怎麼也來了,難不成這事你都知道了。”
周順不及做出反應,沈澤已經黑了臉,要是這籃子裡還是跟那啥有關的,他一定將他們都轟走!
周順將目光挪到一邊:這兩人好可怕!
才咧了咧嘴,笑道:“哦!桃花今早生了個大胖小子,我過來送紅雞蛋。”
張東昇忙道:“那恭喜大姐夫,喜添丁了!”
沈澤實在沒那心情,面色好不容易調整了下,才幹巴巴的道:“恭喜,恭喜啊……”
張東昇一巴掌拍在沈澤的肩膀上:“大山,你也別急,有病就慢慢治,孩子總會有的!”
沈澤臉一垮,就看到周順尷尬的笑臉。
這邊小花和桂花已經聽到聲響出來了,小花接過周順手上的籃子,道:“大姐今天就生了?不是說要等到年後嘛?”
田桂花在一邊道:“生孩子這事,哪裡說的準日子的,姐夫,我大姐現在怎麼樣?身體沒事吧?”
周順連連點頭:“母子平安!”
桂花笑呵呵的道:“那就好,哎~我現在跟你一起回去,看看她,這個小子倒是會挑時候,正趕上過年呢,他就來湊熱鬧。”
一邊說着,一邊招呼張東昇:“東西都送到了,咱們這就走吧,從周家灣走,去瞧瞧大姐。”
小花將籃子放好,也跟了出來:“君安,我也要去周家灣,走吧,一起!”
小愛揉着眼睛就出來了:“娘,你們要去哪裡?我也要去!”
小花蹲下身,幫她整理好衣服:“好,走,咱們去看小表弟!”再幫她帶上帽子,順便捏捏臉。
小愛笑着撲倒在她懷裡:“娘,你也給我生個小地弟吧!”
小花無言,沈澤面色不自在。
田桂花倒是笑了:“小愛呀,這得問問你爹!”
“噗……”沈澤躺着中槍,默默無語,率先出門。
周順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麼,聽的一頭霧水,和張東昇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門。
小花帶着牽着小愛,回屋拿了包紅糖,落了鎖。
出了門,拐了個彎,就碰見荷花和何武。
一行人跟着周順往周家灣來。
路上沈澤抱着小愛,臉色很臭。
好死不死,剛進周家灣,在村口就碰到那個周林。
周林看着小花,笑的一臉得意,“哼”了一聲,摟着他那新納進門的小妾,像只驕傲的孔雀,揚長而過。
沈澤順着小花的視線,看看周林,看看那花枝招展的女子,再看看自己娘子,臉色不善,一把牽住小花的手:“好好走路,別到處亂看。”
小花視線從周林旁邊那女子身上收了回來,嘀咕了句:“想不到還真有女子給那廝做妾。”
“這就是以前的歪瓜裂棗?”沈澤沉聲問道。
小花點點頭,就感覺握着自己的手用力收緊,瞟了他一眼,至於麼,這傢伙,還真不是一般的小心眼,於是道:“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慼慼。”
沈澤面色緊繃,不加理會,心中卻暗自惱怒,想不到自己娘子,居然用起聖人之言來反駁自己了。
一路無話,順利到達周順家。
大姐桃花已經醒來,靠在*頭,身後墊着兩個軟枕,一旁的搖籃裡一個小嬰兒正閉着眼睛睡的熟,剛出生的小孩都是鄒巴巴的,周順卻像是寶貝似的,一臉得意。
桃花的婆婆周吳氏,先端着碗雞湯進門遞給桃花,又忙着招呼他們幾個,忙的不亦樂乎,周順的兄弟周立去了周吳氏孃家送紅雞蛋,周立媳婦在廚下幫忙。
周家算是真正意義上的五好之家,周父和善,母慈子孝,兄弟有愛,妯娌和睦,子孫滿堂。
一屋子半大孩子跑來跑去,鬧的沈澤有些頭疼,到現在也沒分清楚誰叫大興,誰叫大盛,但是卻眼露羨慕,多少年了,他的生活都沒有這麼熱鬧過,還是三年前沈澤被抓,他帶走了小愛,纔不至於形單影隻。
現在,身邊有了小花,不至於每天家裡都清清靜靜。
桃花屋裡,男人不能進來,小花姐妹幾個鬧成一團,小花笑呵呵的任由三個姐姐打趣。
幾個人正在說話,屋外傳來一個細聲細氣的聲音,還有周吳氏的招呼聲:“英子來了啊,你嫂子正在屋裡呢,你去看看她吧。”
周英是周順未出五服的妹子,周秀才的閨女。
長得白白淨淨、斯斯文文的,是個靦腆的小姑娘,看着不過十四歲,進門見到荷花她們,還有些不好意思,一一打過招呼之後,就專心的看着眼前的小奶娃。
桂花口沒遮攔,口味重,說的話那周英也插不上嘴。
不一會,又來了一撥給周家賀喜的,可見這家人平日裡倒是鄰里和睦的。
桂花見周英不說話,就開始拉着她開始問起話來,無非就是許了人家沒有,是哪家的,人才怎麼樣啊之類的,小花看人家姑娘臉色都紅的要滴血的樣子,拿這個三姐十分無語,桃花倒是從中緩和了幾句。
“英子,聽說你爹在鎮上給你物色了個人家?還是個讀書郎?”
周英垂着頭,幾乎要貼到胸口,含含糊糊的說了幾個字。
正這時,屋外一陣喧鬧,像是有人在吵架。
荷花一聽外面的聲音,忙站起來,往外走,神色訝異:“小苗怎麼來了?”
何苗?
小花側耳一聽,還真是何苗!
讓小愛乖乖的在大姐屋裡呆着,然後也連忙跟了出去,就見一圈人圍在周順家隔壁的院子門口,何武早在聽見自家妹子的聲音就出來了,一手拉着何苗的一隻胳膊,面色難看。
周順家隔壁正是周秀才家,在周家灣算得上是頭一份,何苗喊着讓周英出來之類的話。
小花跟着荷花擠進人羣,何苗一見到荷花,就指着她道:“田荷花,你說話不算話,說了要幫我的……”
荷花性子溫軟,平日裡大聲說話都沒有過,何況是和人吵嘴?此時面色一紅,說不出話來。
何武臉一黑:“小苗,你怎麼可以這麼說你嫂子!你看看你這樣子,是好女孩的行徑嗎,你還要不要臉,跑到別人家門口來鬧,還對你嫂子直呼其名?”
何苗看了眼荷花,蹲在地上,頭埋在膝蓋上,開始“嗚嗚”的哭了起來。
“你現在跟我先回家去,別在這裡丟人現眼的!”何武面上閃過一抹惱怒,對何苗這個妹子真是又怒又憐。
現在她這樣子被人傳了閒話,以後還怎麼嫁人!
拉了她一把,誰知道,越拉她越哭的厲害。
在周秀才家門口哭,周秀才肯定不樂意了,周秀才媳婦已經探頭探腦的看了幾回了,這會看到在人羣中的周英,忙招呼了一聲:“英子,你快進來,可別學壞了,女孩家家的,這真是成何體統!”
何苗一聽到周英的名字,也不哭了,手臂一橫,抹了把眼淚,鼻頭通紅的看着周英,上上下下的打量:“你就是周英?就是你跟我搶祥子哥?”
何苗此言一出,周英臉紅到脖子根,圍觀的人一陣喧譁!
何武不由分說,抓着何苗就往人羣外走,何苗使勁的甩開,想不到她力氣這麼大,竟然被她掙開了。
周英無措的站在人羣中,見到何苗怨恨的眼神說不出話來。
還是荷花反應快,忙上前去抓住了何苗:“小苗,有什麼事,進屋再說。”
周秀才媳婦臉色也不好看,好好的一個閨女,平白無故的被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小潑婦給亂咬一通,這不是毀名聲麼!
連忙將院子門打開,板着臉:“進來說吧!”
周英這纔像找到了方向,忙進了屋,何苗、荷花和何武也進來了。
田桂花拉着小花也往裡擠,被攔在門外。
桂花報怨了句:“這老何家真是,那何苗小小年紀,就這麼指着嫂子說話,誰要是娶了她回去,還不得倒八輩子血黴!”
小花面色沉了沉,沒有說話。
看何苗這樣子,再想起那次何苗說的…難道真和許祥有關?
頭一偏,正好看到許祥面無表情的站在人羣中。
他感覺到小花的視線,也轉過來,看了一眼,又偏開頭,跟着散開的人羣往外走。
“許祥!”小花喊了一聲。
許祥站住,不耐煩的回過頭:“幹什麼?”
小花走近,抓着他一把拖住往周順家院子裡來,沈澤、張東昇幾個面面相覷,看小花面色不善,趕緊關了院門。
沈澤走到小花身後來,就聽小花問道:“我幹什麼你不知道?你說,是不是你帶着小苗來的?你想幹什麼?”
許祥輕蔑的一笑:“是我帶她來的又怎麼樣,這個村姑,傻兮兮的。”
小花語塞,何苗這行徑在現代不算什麼,但是這裡是大明朝!對女子有多苛刻許祥不知道啊,還教唆她過來鬧?
深呼吸一口氣,儘量平和了下心情,身後沈澤撫着她的後背,連連道:“別衝動,別衝動,有什麼事情慢慢說。”
“你帶她到這裡來鬧什麼,你不知道這樣一個女孩子的名聲都毀了?”
“又不是我求她來的,是她自己要來,怪誰?”許祥一副鼻孔朝天的樣子,看得小花雙目噴火。
被沈澤一把抱住。
院子門口有人輕敲了幾下,周順呆呆的去開了門,是何武和荷花、何苗。
何苗見到許祥,面上一喜:“祥子哥?”
許祥面色不變,何武面色陰沉,荷花面上也很難看。
“祥子哥,周秀才當場把你和周英的親事退了,這下你放心了吧!”何苗要湊過來,被何武拉住,何武目光如刀,看向許祥。
“許祥你這小子,也還意思稱讀過聖賢書?就你這樣,攛掇小苗來幫你退親,也別想小苗嫁給你,男子漢大丈夫,自己的事情都不能搞定,要個女娃娃幫忙!”
許祥輕“哼”了一聲:“那好,你管好你妹妹,反正我也沒打算娶他,她一個蠢笨村姑,我豈會看得上眼!”
何苗眼眶一紅:“祥子哥……你答應過我的……”
“我答應過你什麼?我什麼都沒有答應,都是你自作多情,我看不上週英,就能看得上你?她好歹還有個秀才爹呢,像你這樣主動送上門的女子,誰會看得上?”
何苗一聽,頓時面色慘白,哇哇大哭起來,這哭聲吵醒了桃花剛生下的寶寶,也跟着哭起來,院子裡還有玩耍的孩子,一時雞飛狗跳的。
何武這人,平時話不多,看着老實,但是畢竟和周順的真老實不同,此時看到妹妹受辱,大步過來,衝着許祥面門就是幾拳,許祥一個讀書人,怎麼能夠跟常年勞作的何武比,三兩下就被打翻在地,鼻子流出血來。
他胳膊一橫,看到那抹血跡,咧了咧嘴,輕飄飄的道:“何苗,你以後可別再來找我了!這幾拳,就當還你幫我退親!”
說完,站起來,何武又要衝上來,被荷花拉住,他恨恨的作罷,又恨鐵不成鋼的拉起何苗:“現在也好,你看清楚這個讀書人的真面目,什麼讀書人能這麼不知廉恥,以後可得死心了。”
何苗還是嗚嗚的哭。
荷花向周順歉意的笑了笑,又進屋和桃花說了幾句,纔出來,拉着何武的胳膊:“現在你也別說小苗,有什麼事情,回去再說,吵的姐姐、姐夫都沒得安生。”
何武歉疚的向周順道歉,周順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實人不知道怎麼安慰人,雖然看得一知半解的,但是多多少少也猜出了一些,這時候好像說什麼都不對。
周順掃了眼那個許祥,一身月牙白的長衫沾了灰塵,長得倒是端正,就是心思不好。
而小花此時已經冷靜了下來,瞪了眼許祥,十足的厭惡,想不到他真是越來越惡劣了,這種玩弄小姑娘感情的人,實在是讓人厭惡。
話說許祥,自從考秀才落了榜,受過不少譏諷,再加上求親不成,心情煩躁,更是聽到別人說他,就覺得別人在譏笑他,和別人打過幾回架之後,反而看開了,隨便你怎麼說,都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因爲希望越高,失望越大,許家人看出他不對勁,想着先給他結一門親,定定心性,說不定就好了,誰知道,他對那個什麼周秀才的閨女根本瞧不上,心中覺得只有縣城那秦家小姐纔是真正好,反抗了幾回,許田氏強悍,他拗不過,只覺得家裡人都這麼瞧不起他,讓他配個村姑,更是心生不忿了!
現在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就往院子門口去,看了門,腳步不停地就往外走。
何武一把拖起何苗,恨鐵不成鋼的半拉着她走,荷花連忙跟上。
小花和三姐對視一眼,這叫個什麼事哦!
倒是周順娘說了句:“泰成哪裡會這麼容易放過那小子喲,他這人就是吃不得虧,上回聽說大灣村的牛懷了崽,他都說是他們家的公牛的崽子,還去要了錢,這回沒有談個條件就這麼放了,不知道打的什麼主意。”
說到周秀才要牛崽子錢的事,小花看了看沈澤,兩人相視一笑。
周順爹嘀咕了句:“鬼知道他最近在搞什麼,不知道從哪來了幾個人,在找什麼東西,就在他家裡落腳,這幾天弄得神秘兮兮的,說找到了一輩子吃喝不愁,他一門心思都在那東西上,恐怕連親閨女叫什麼都不知道了!還管得了這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周順道:“爹,反正咱們別參合,我看見那幾個人天天在這村裡轉悠,晌午還有個人問我咱們村最近有沒有來個姓沈的外鄉人!逢人便問,還拿着鏟子在後山到處挖,我看也不是做什麼正經事。”
周順說完,小花心中一突,下意識的看了眼身邊的沈澤,卻見他神色淡然,眼中平靜,一副毫不在意,只是聽閒話的模樣。
想到秦行遠說的事情,難不成……秦行遠還真猜錯了?
沈澤煞有介事的道:“聽說前段時間,吳家灣倒是有個姓沈的書生,就不知道是不是他們要找的人,還是四姐夫從山上救回來的,聽說那書生遭了山賊,被打的渾身都是傷。說起來咱們這十里八鄉沈姓人家還真沒有聽說過。”
周順爹“呔”了一聲:“是沒聽說過,泰成都要魔障了,算了,勸他也不會聽,誰他去吧。”
衆人也都是當成閒話聽聽就過了,只是小花一個勁的盯着沈澤瞧,倒是惹的桂花不停的用曖昧的眼神盯着她看。